芭蕉夜雨悲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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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赏灯
正月十五秦淮河畔灯火耀天、歌舞浪漫,一辆马车缓缓而过,车轩上酱色方格暗纹了被掀开一脸,露出半张俊秀的脸,那少年不觉皱了眉头,街道被观灯游赏之人围得水泄不通,行人尚可随着人流涌动,马车要想在行人中开出一条道路来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旁陪坐的年少公子裴成探头去看抱怨道:“我说了坐船走,这可倒好被堵在这里了。”
那少年放下帘子淡然道:“你可以下去坐船。”
裴成撅了噘嘴,似有不甘:“一起下去看看吧,听说秦淮灯会天下第一,我心痒难耐,你却无动于衷,你到是表现出来一点儿惊喜也好啊。”
那少年抬起眼皮看了裴成一眼:“问问崇仁这附近可有停车搭船的地方?”
裴成高兴的忘乎所以,站起来的时候头碰在了车顶上,车舆晃了几晃,挂在马车上的铃铛发出了铛铛几声翠响。嘱咐了小斯在等在原地,等人群散了再驱车回去,三人下了马车往前走了不远,雇了一艘画舫缓缓顺着秦淮河往热闹深处去了。
二月的春风得意,抚过这喧嚣的街道,连萎靡的树枝也不甘寂寞,随风沙沙作响。春风在这喧嚣繁华之夜意要唤醒这世间沉睡的一切。
林碧霄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一盏莲花水灯,顺安心急道:“姐姐,船在这里停下了,快把莲花灯放到水里去。”
“好。”林碧霄蹲在船边,将莲花灯放到水里,顺安站在一旁拍手称好,“顺安别闹,小心危险。”话音未落咚的一声后面的船来不及躲避,撞了上来,顺安重心不稳从船上跌了下去,她伸手去拉也被带进了水里,她和顺安都不习水性,冰冷刺骨的河水将她的四肢冻的僵硬,她用力扑腾着水面将吓得哇哇大哭的顺安拉到自己身边,河水不时灌进嘴里,呛得他们俩没法呼吸了。
“不好,有人落水了!”裴成一惊回头见少年退了披风跳水救人,他哎呀一声跟着跳进了秦淮河,众人得知有人落水都纷纷往这边涌来观望,少年同裴成携了林碧霄和林顺安从水里出来,崇仁做接应将他们一一拉上来,全身冰冷加之春寒料峭四人冻得瑟瑟发抖,崇仁将少年的披风披在了他身上又解了自己的披风将林碧霄同顺安裹在里面,裴成冻的牙齿打架,哆嗦着嘴唇道:“我说你倒是给我一件啊。”
船夫递给他一块毡毯陪着笑道:“这位爷若是不嫌弃,拿了小的的这块毯子避避寒。”
裴成见他更是生气,怒气冲冲的吼道:“你怎么划得船,要不是你撞上人家的船人家能掉水里,人家不掉水里我们用得着大冷天往这河里跳?”
“是小人看花了眼,少爷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才是。”那船夫冲着裴成作揖赔不是。
“别难为他了,你找个地方我们上岸去。”少年裹紧了披风,浑身湿冷让他很不舒服。
林碧霄用披风将她和顺安裹的严严实实的,可她还是觉得彻头彻尾的冷,顺安吓得不轻,靠在她身上也不说话,阮妈妈见他们无事,喜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碧霄宽慰道:“阮妈妈,我们没事。”
船靠了岸,前面不远处是鸿鑫客栈,少年回头问阮妈妈道:“今天的事因我们而起,如今行人如织,交通不利送你们回去只怕耽搁了时间,前面有客栈先请你们去取取暖,等行人散了再送几位回家,妈妈看可否妥当。”
阮妈妈抬眼看了面前三位陌生公子,一时不敢答应,转头询问林碧霄道:“姑娘你的意思呢。”
林碧霄抬头四处查看见街道上行人如织马车很难在人群中移动,照他们现在的情形走回去只怕被冻个半死,顺安听闻可以取暖脸上有了喜色,哆哆嗦嗦道:“姐姐,我冷。
“阮妈妈,先去客栈吧,我和顺安都快冻僵了。”一行人来到鸿鑫客栈,却只剩一间上房,因靠近夫子庙,是绝佳的赏灯住宿之地,小斯见他们犹豫不决,急得跺脚道:“你们倒是给句痛快话啊,你们要是不住别人还等着呢。”
“房子我们定了,你让人多准备几个碳盆送上去,另外多送几条被子。”那小斯闻言一脸嫌弃,不屑道:“我说这位公子,你们这么多人呆一间房子到是给铁公鸡拔毛了,可总不能拔自己一根毛就要换我们这些个东西吧,我们小本经营,供不起你们这些祖宗。”
裴成一听火冒三丈,指着那小斯厉声问:“我们有说过这些东西不给钱了吗,啊,有说过吗?”
少年转头看了崇仁一眼,崇仁会意将五两银子扔在了柜台上,那老板堆着笑上前踹了那小斯一脚怒道:“还不快去准备。”那小斯答应一声,将一行人请到房间安顿妥当后作揖赔了不是才退了出来。
“阮妈妈你给顺安脱了湿衣裳,将他们送来的被子给他裹上,湿衣裳穿得久了会发寒热。”林碧霄说罢,起身拿过一条棉被将自己裹起来准备出去以方便阮妈妈给顺安脱换衣服。回头见三个大男人守着火盆无动于衷,不觉皱眉道:“请三位公子回避一下。”
裴成一愣道:“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林碧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那我同阮妈妈出去,你脱了衣服给他们看看可行?”
裴成一时语塞,挠了挠后脑勺逞强道:“脱就脱!”
林碧霄扬眉,看着裴成说道:“这话可是公子你说的,阮妈妈你同我出来避一避,顺安不曾出来见过世面,今个可是要开开眼界了。”
屋里放了四个炭盆,顺安被冻僵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此时也有了兴趣,歪着头看着裴成道:“古有信受胯下之辱,今有公子当众露腚之羞,公子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为天下之不能为之事。”
裴成臊红了脸,都怪自己逞口舌之快,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刮子,无奈只得转头向少年求救,少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装作不知,裴成挤眉弄眼了半天他才起身道:“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我们这就出去,这位妈妈快替小公子换了湿衣裳去吧。”
林碧霄忍不住噗嗤一笑,抿嘴道:“我并非有意为难,古人有云:能使人知己、爱己者,未有不能知人、爱人者也,尽管顺安年小,却也是有志气的,公子却不能小瞧了去。”
少年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前站着说话的人儿,她裹着厚厚的棉被,被水弄湿的头发被她顺在了耳后露出白净剔透的脸庞,澄净的眼睛覆盖着浓密纤长的睫毛,那眼睛亮如星辰,见他盯着自己看也不惊慌饶有兴趣的歪着头与他对视,见他呆站着不动,以为他不情愿出去上前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瞪着眼睛冲他道:“请公子回避。”少年猝不及防的的往后退了一步,甩了甩被踩痛的脚,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林碧霄撇撇嘴跟着出了房门。
少年径直去了外面,门外走廊两头的窗户走风,湿冷的衣服贴着皮肤,即使裹了被子可还是让人觉得又冷又难受。等阮妈妈来叫,他们才进去坐定,林碧霄看了看窗外见行人不曾散去只得嘱咐阮妈妈道:“劳烦妈妈回家一趟,需得给顺安带身干净的衣服来,等下总不能裹了人家的被子回去吧,母亲要是问起只说是河水湿了衣角,免得她在家担心,记得给我取了披风来,回去用的上。”
阮妈妈有些为难的看了三个男人一眼,那种不放心到是一点没遮掩,少年会意,起身道:“裴成,等这位妈妈回来让车夫送他们回去。”说罢往楼下去了,崇仁看了裴成一眼紧跟着走了,留下裴成一脸茫然。
林碧霄打开前窗探头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年驻足回看,见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不觉嘴角上扬道:“陆筼霖。”说罢转身走了,林碧霄托着下巴看他离开,裴成见她呆站在窗前,窗户大开冷风一吹他更觉湿冷,两步上前怕的一声将窗户关上,林碧霄躲避不及窗格碰在了她的鼻尖上,她转头瞪着裴成,裴成耸耸肩道:“早没影了,还看什么看!”林碧霄撇撇嘴也不在意。
上元夜,一驾马车沿着秦淮河缓缓而去,陆筼霖掀开窗帘路上灯火阑珊、行人茫茫,这一夜‘—明灯初试九微悬,瑶馆春归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