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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嘶~

疼!

脑瓜子一甩,脑瓤儿像在脑袋里面来回转动一般。

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刚刚有些清醒的白飘飘听到耳边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忍不住眉头一皱,什么素质?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飘飘心里的小火苗高涨,本就承受着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还要被噪音污染摧残,忍无可忍,睡眼惺忪的两个眯眯眼突然圆睁,瞪的巨大,闪闪发亮,好似欲择人而噬。

丹田涌上一股邪气,放声大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再唧唧歪歪的,不服比划比划?”

本来嘈杂的场面,一瞬间戛然而止,人群中汗珠子滴在地上的声音都隐约可听闻。

白飘飘懵了!

大脑在他吼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死机了,瞪起来的双眼,再也顾不得睡意朦胧,打量了一番四周,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

“我靠!”

“这是哪儿?”

“这什么什么情况?”

“我是谁?”

灵魂拷问三连让白飘飘愣在了原地。

只见自己一袭青衫,发髻缭乱,浑身湿哒哒的趴在青石地板之上,猛然回过神来,钻心的剧痛从两股之上传来,冷汗瞬间沁湿额头,牙关紧咬直抽凉气。

空气凝固的仿佛能用刀子割开一般,堂上一张铁木大椅上,一个臃肿肥大的身躯团坐其上,白飘飘抬头望向堂上之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挤在一个小小的脑袋上,五官显得太过聚集。

这人边上站着一个两鬓斑白,八字胡,山羊须,一手持笔,一手拿书册,半弓着身子双目如毒蛇倒三角眼一般的中年师爷。

两边站着两排腰带长刀,手持杀威棒的捕快,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白飘飘暗啐一声:“做梦呢?我这是被包大人提审了?那胖子脸也不黑啊!”

但是疼痛是真实的,冰冷的地面也是真实的,那到底什么是假的?

“肃静!”伴随着一声惊堂木的拍案声,白飘飘本能的哆嗦了一声。

“咆哮公堂,罪加一等!,多加三十大板!”

又尖又细的声音回荡在这公堂之上,围观的人群哗然色变。

“这是打死白家后生啊!”

“罪不至此,罪不至此啊!”

“这可是老白家最后的独苗苗了,为什么不能安稳的过日子,要犯在这张扒皮的手里!”

“肃静!闲杂人等,多言者,与之同罪!”

倒三角眼的师爷胡子一翘,颇为嚣张跋扈的说道。

而主座上的县太爷似乎也觉得师爷说的正合他的心意。

白飘飘慌了,干什么?干什么!

这长有丈二,宽有五寸的实心檵木大板子,涂着红漆,上面还有黑红的血迹,泛着寒光,令人心生畏惧。

两个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捕快从队列中缓缓的走出,将杀威棒搂在怀里,朝着双手哈了口气,对视一眼,眼角露出几分诡异之色。

这打板子的学问真是大了去了。

分荤的素的,全看这受刑之人的眼力劲儿了,给了好处的,那就是素的,屁股蛋上盖层白布,打的震天响,皮不开肉不裂。

这没给好处的嘛,寻常的庄稼汉,三十来棍也就要了小命了。

师爷上堂之前就吩咐过了,往死里打!谁要是留手,下了公堂就交牌走人!

钱是收了,可是怪不得我二人手黑了,谁让你得罪了张大人?两个捕快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告你私设刑堂之罪,住手!”

白飘飘眼瞅的杀威棒就要落在自己的屁股上,一阵胆寒,不顾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两股,奋力的向前爬去,可是这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般,硬是一动不动。

丈二的实木大棒,眼瞅着就要落在白飘飘的身上,神一惊,气一泻,白飘飘再次昏迷过去了。

正高举杀威棒的捕快,缓了缓收了棒子,俯身摸摸白飘飘的脉象,回复道:

“禀大人,犯人被吓昏过去了,是否继续行刑?请大人指示。”

“打,接着打!打到他白家人愿意交钱为止!不交钱,打完就押回天牢,让他自生自灭!整个渔阳城,我要让你们知道,到底是谁说了算!”

张大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事情,语调也不由自主的高了许多,这言下之意,是要生生的搞死这白家的后生,要不然他这心头的恶气难消呐。

得了令,两个捕快连心中最后一丝怜悯都消失不见,本就帮着这到任不足三年的新任县太爷做了许多亏心事,良知这种东西,在渔阳城可是不常见了。

带着摩擦空气的呼啸之声,杀威棒打在了昏迷过去的白飘飘肉身之上。

本来神志不清的白飘飘,被生生的疼醒,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却是让听堂的老百姓心中不忍,看着疼的浑身抽搐,居然疼醒了的白飘飘,张大人和师爷对视一笑,似乎颇为舒爽。

整整三十大板,抽的白飘飘昏迷了三次!两股之上已只剩下残挂着的几丝血肉,微微抽搐的身体,似乎是他生命最后的挣扎!

白飘飘整个人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活不了啦!这般的伤势,哪怕是好生修养着都要落个残废,更不用说,丢进那阴暗潮湿的天牢?这白家最后的独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听堂的众人突然从最后发生拥挤喧闹。

“让一让,赶紧让一让,我来给我家少爷交救命钱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从人群之中传来,这哭哭咧咧的小姑娘,一手紧紧的捂着胸前的荷包袋,一手扒拉的人群,艰难的向前挤着。

听堂的人认出来,来人便是白家如今唯一还留在白府的小丫鬟,也都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小丫鬟挤出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白飘飘,将手中的钱袋仍在师爷脚边,断断续续的抽泣的说道:

“钱我凑够了,我要带走少爷!”

堂上安坐如山的张大人一听说愿意交钱,眉角一松,师爷见状赶忙捡起荷包开始清点银票。

五张,每一张都是一百两货真价实的大生钱庄印的大乾帝国的流通银票。

而整个白家的祖宅,居然被那黑心买主只卖了五百二十两!

银票入袋,师爷看了看张大人,张大人双目微闭,左手食指敲敲官椅把手,师爷便高声喊了一句:

“退堂!”

张大人缓缓起身,师爷低头哈腰的跟着进了后堂,二十来名捕快也一声不吭列队离开。

听堂的众人散去,转瞬之间,这硕大的公堂就只剩下主仆二人。

小丫鬟跪坐在白飘飘的身边,匆匆独自赶来的她还是没能及时救下少爷。

此时更是没有一个听堂的父老乡亲愿意给她搭把手,和她将少爷抬走,深怕让这县太爷误认为自己和这白家独苗有了任何牵连。

她不忍去看受伤的白飘飘,抹了抹眼泪,咬咬牙将白飘飘的两只手臂挂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之上。

用自己的小脑袋抵着白飘飘的脑袋,就这么一步一拖的向公堂之外走去。

初春的渔阳,天飘起了细雨,给绿瓦青砖的老城染上了一丝诗意,街上匆忙躲雨的人站在屋檐之下看着这个瘦小的丫头,一步一停的拖着一个鲜血淋漓的活死人,地上全都是血。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白府被卖了,白家最后的家底,被用来换少爷的命了。

带着身上仅有的二十两纹银,租了一辆板车,小丫鬟拉着白飘飘来到了渔阳城中最大的医馆,回春堂。

年轻的大夫瞧了瞧车上的白飘飘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门。

小丫头拉着大夫的衣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掏出仅有的二十两纹银,祈求能救自家公子一命。

皮消血融,回天乏术!

不死心的小丫头非要花15两纹银买了一颗老参,又花了三两纹银开了二十来计伤药。

她决定了,拉着白飘飘来到城外的清远寺借宿几天!

她想好了,每隔三个时辰给少爷喝一计,一天四计,七天二十八计,喝完了这些药,要是没活过来,她就把剩下的二两银子给少爷买个好棺材,给葬了,人死了,可不能抛尸荒野,来世要做厉鬼的。

清远寺的大和尚最长也只能留宿他们七天,这是寺庙的规矩。

白飘飘死了,钱没了,那她绿珠儿可真就是孤魂野鬼一个。

葬了少爷,她就在边上刨个坑,埋了自己,黄泉路上倒也不是无依无靠。

以前白家还未破落的时候,是清远寺的大香客,当绿珠儿敲开寺门说明来意的时候,监寺的也没做出那落井下石之事。

在寺庙的西厢,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主仆二人,这才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绿珠儿将白飘飘趴着放在床上,脱去他的的血衣,打来热水,一点一点的擦拭,两条腿像是靠骨头挂在上半身的模样,又让绿珠儿眼角一阵模糊,心里惊慌失措。

这般伤势,真的还有救吗?

手指微微颤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彷徨与无助,趴在白飘飘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门外前来送斋饭的小沙弥,听到这哭声,似是心中不忍,将斋饭放于门口,轻叩门扉,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去。

落雨,诵经,晨钟,暮鼓。这世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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