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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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萧相国谋说天下势
肃王司十七年,肃国都城河东。
四月的大雨一直瓢泼地下着,肃国那重峦叠嶂的宫殿湮没在一片阴雨之中。一树原本盛开的繁花早已被雨水点落,飘洒在宫中的太液池里,倒也是一番美丽的景色。
“轰隆隆!”天空中一阵雷鸣响起,惊起几只飞鸟,雨好似更大了些。
销镝宫。
此宫建于肃成侯二年,初名为“庆缘宫”,肃王司为表对昭国弃战之诚,特取“销锋镝”之收缴戈矛而尽毁之意,更名为“销镝宫”。
悦耳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二十五岁的肃王司披散着发髻,饮了一口醇酒,陶醉在声色的海洋中,宠臣江判恭敬地跪坐在一旁,陪着笑脸。“哈哈哈哈哈!好酒!好舞!江爱卿,你带进宫的这些舞姬真乃绝世极品,说说,你想要什么奖赏?寡人尽皆应允!”江判一脸正气地说道:“大王何出此言?臣进献世之绝色佳人于大王乃是人臣之本,怎能再提奖赏二字?”
肃王司大笑道:“江爱卿果真公忠体国,但寡人一向赏罚分明,今爱卿有功,不可不赏。传寡人诏,封江爱卿为观途侯,赐食邑五百于颍川郡。”江判大喜,拜道:“臣身沐天恩,荣幸之至!”江判本是昭国之臣,因中原诸国素有遣臣前往他国任职的传统,故而江判自昭国入肃国任亚相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又玩笑了一阵,江判见肃王司面上已有疲色,便拱手告退。待江判走远,肃王司随即挥了挥手,舞姬们知趣地退下。
“大王深谋远虑,倘若先王泉下有知,亦可瞑目了。”肃国六十二岁的老相国萧芃抚掌而出道。肃王司一扫面上的昏庸之色,微笑不语。萧芃问道:“大王,您既已知这江判乃是昭国遣来祸乱的我肃国国政的内应,又为何要留下他呢?”肃王司笑道:“相国有所不知,这江判虽是昭国内应,但岂不闻将计就计一说?若能使其传递消息回昭国后,寡人再做出与传递消息完全不同的举动,这样一来岂不是能让江判逐步失去昭侯的信任?”
萧芃闻言正色道:“大王,老臣身为肃国相国,有一言必先言之。”肃王司抬手道:“相国请讲。”萧芃拱手道:“大王,自康定王二十三年楼烦北狄南下攻破久治以来,天下攻伐甚久,百姓皆苦不堪言,九州终有归一之日。昭国如今上有昭侯圣明处事,下有贤相张焕打理国政,其国力蒸蒸日上,不容小觑,更何况,昭国下辖的上郡、九原郡、雁门郡、北地郡、雍凉郡、云中郡多有敢战猛士。而反观我肃国,自安王称王以来,宠信小人无数,成侯基业竟被折损大半。幸先王贤能,大王聪敏,如今方能力挽狂澜。昭强而诸国弱,昭弱则诸国强,诸国合则生、分则死,此乃老臣之所以上奏大王。”
肃王司整敛衣服,拜伏于地道:“还请相国赐教。”萧芃急忙跪倒道:“老臣惶恐。大王,如今各国以昭最强,其后则依次为荣、肃、庄、简、惠及小国若干。荣国坐拥江东四郡,会稽、薛郡、淮阳、琅琊各处带甲二十余万,实力不容小视,但荣公与简国摄政共通伯生有嫌隙,不日二国间定有一战。”
“而我肃国占据河东、颍川、上党、河内、南阳、太原、三川七郡,兵戈之利足以威慑天下,虽不敢言攻必胜,但言守无咎却是可以的。”萧芃说完顿了顿,见肃王司听得认真,便接着开口道:“简国外强中干,内宫积怨已深,非动兵戈不能解决,共通伯于朝中飞扬跋扈、不知收敛,而简伯则年老昏聩、一心恋权,二人之心皆不在百姓,全在大权。故而老臣断言简国必定生乱。”
肃王司颔首问道:“不知相国以为简国何时会生乱于内廷?”萧芃沉声答道:“多则一载,少则旬月。”肃王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萧芃捋着胡子说道:“庄国自康开国分封时便不服于康文王所授之子爵,故而僭越称王。为此,文王三征庄国,庄国失地千里,但仍不撤掉王号。后来乃因文王骤薨才得以国存,而后历代庄王吞并周边小国无数,得以启地三千余里,遂成南疆霸主。但三十载以来,庄国西败于昭国、东损于荣国,国威丧尽。但南疆的九江郡、南郡、黔中郡、长沙郡、象郡仍存于庄国之手。”
说到这里,萧芃喘了口气后接着开口道:“故而大王万勿轻视于庄国,其国既有贤臣孟南华于内辅弼,又有良将莫百里在外领兵,一直试图重现往日光辉。”
肃王司颔首道:“相国所言极是。”
萧芃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惠国自惠灵公懈怠国政以来,江河日下,已有下世之态。后有名臣邢素源执政十五年,力挽狂澜方才使得惠国没有绝祀。可两年前邢素源积劳成疾、逝于任上,如今的惠公又不思进取、耽于享乐,守着北方代、右北平、河间三郡,自认能保卒余年,其国力已然复衰。”
说罢,萧芃拱手道:“故而老臣恳请大王以惠公为鉴,察己之过、明人之功,唯大王幸许。”肃王司跽身而起道:“相国快快请起,寡人答应便是。”萧芃笑道:“若如此,则老臣足以向先王交待了。”
肃王司笑道:“相国言重了,快快请起。”萧芃起身,拱手而立。正在此时,一个小宦官跑了进来,恭敬地跪倒道:“启禀大王、相国大人,昭国使者苏革前来,正于宫外等候。”肃王司闻言一惊,随即看向萧芃,萧芃双眼一眯,思索了一会儿,嘴角竟微微上扬起来,开口道:“请他进来!”
待小宦官远去,肃王司急忙问道:“相国,昭侯冒昧遣使而来,却事先不告知一声,定然是为秘密之事而来。可这时能出什么事呢?”萧芃拱手道:“大王,不管此时发生了何事,都要静观其变。现在还请大王出殿登台,召见使者。”
“惠爱以德!德被天下!”随着礼官的呼喝声,昭国使者苏革手握符节,从容不迫地走到了高台之下。
“依《康律》,还请大王下台迎迓!”礼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肃王司闻言与萧芃一同开始迈步下台,几十级台阶很快便走完了。
“昭国行人苏革见过肃王。”苏革手持符节,只是微微躬身一礼。这也是《康律》的规定,来往于各国间的使者若手持符节则代表着该国君主,只需行爵位相差之礼。
肃王司微笑着与苏革一同携手走入了销镝宫,萧芃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松懈。
苏革手持符节,与肃王司一同携手进入了销镝宫,主宾落座。
“使者自昭国远来至此,不知有何要事啊?”肃王司跪坐在上首,波澜不惊地问道。苏革放下了手中的符节,拱手说道:“外臣苏革见过肃王。”
这才是使者向别国君主行礼的时刻,肃王司颔首道:“苏卿平身。”苏革起身道:“敝国君上遣外臣来拜见肃王,缘由有一。”肃王司不置可否,斜眼瞟了萧芃一眼,见萧芃神色自若,心下顿时大安。
苏革从容不迫地开口道:“康定王二十三年,康都久治被楼烦攻破。此后,历代康王皆依附于他国才得以苟延残喘。去岁,康王功失其九鼎,此乃亡国之兆。君上欲顺天应人、攻伐康王室,但君上素来仁厚,不忍自饱果腹,故而遣外臣来请肃王一同出兵,事后共分其地,可否?”
肃王司闻言一愣,随即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行性。萧芃见肃王司仿佛意动,心下大急,开口道:“还请使者暂至馆驿歇息,待大王斟酌后再做决定。”
苏革闻言微微一笑,拱手道:“既如此,那外臣暂先告退。”肃王司不满地瞥了萧芃一眼,只得开口道:“有劳使者。”
待苏革退下后,肃王司迫不及待地问萧芃道:“相国何故如此?”萧芃劝道:“大王有所不知,此事万万不可应允!”肃王司闻言疑惑道:“为何?与昭国一同吞并康氏领地,可得一半,难道不好吗?”萧芃答道:“若是其他诸侯国,允了无有不可,但大王别忘了,这是康王的领地啊!如今康王虽已式微,但仍是天下共主,仍是各个诸侯于法理上应当效忠的对象。若我肃国与昭国一同出兵,昭强肃弱,诸侯正苦于无有借口再动干戈,这不是予人以口实吗?”
肃王司闻言恍然大悟道:“相国所言甚是,寡人险些中了苏革的阴招,幸好相国及时拦阻寡人。”萧芃拱手道:“大王言重了,当务之急乃是找个由头回绝了昭侯为是。”肃王司笑道:“由头有现成的,一月后是一年一度的彭城之会,寡人认为在此重要之时妄动刀兵似有不妥,故而谢绝昭侯的好意。相国以为如何?”
萧芃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后答道:“措辞极妙,足以应付昭侯了。”肃王司当即写就手书一封,差人送往馆驿,令苏革带回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