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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 12评论第1章 001杨必其人(一)
皇城司,禁军的一种,实为天子耳目、爪牙。
掌宫禁宿卫,刺探私察之事。可与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相提并论,更有以上机构所不能企及之处。权柄甚重。
其长官“勾当皇城司”,时两员。
再分亲从、亲事二重,分领宫禁宿卫与刺探私察。官、吏、卒皆三十五岁以下伉健者,身长不低五尺七寸,且有异于常人之所长。日习武技,军纪森严。
大宋都城,汴京。正月,大雪。
雪厚三寸有余,洁如白玉无瑕,渺若层云万里。
正值寅卯之交,烈风暴雪更胜昨日,鲜有几家做早食铺的,袅袅炊烟腾起。店老儿打着哈欠,将干柴匆匆添入灶火,迅速又将手严严实实揣入棉袖中。口中白哈哈的雾气唱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家家户户外檐下垂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纸灯笼,火红如苍云,骄黄似晚照。大街小巷的灯笼串联在一起,犹如条条巨龙蜿蜒盘踞,蓄势腾云而起。
每只灯笼下悬挂着一块巴掌大的桃木板,上书“神荼”、“郁垒”二位神灵名讳。朔风过处,桃木符“啪嗒”作响,仿若巨龙腾云的脚步声。
内城周围有四条护城河,连着汴河、泾河、五丈河、金水河四条水路,合称“四水河”。天南地北的漕运、商贸都指着这四道黄金线。
也有人称这四条井字交叉的水路为“四兄弟”。“老大”汴河,宽大无波,管着官府的漕运,“老二”泾河,管着全城一百三十万余口人每天的吃水用水,“三弟”五丈河,是汴京的西南门户,管着全城对外的商贸,“幺弟”金水河,细小平稳,管着往来汴京的客船。
“三弟”五丈河与“幺弟”金水河交汇处的金水桥是汴京的商业中心,每天汇聚着大量天南海北的商客,如遇节庆、官假,集市白昼不歇,彻夜不绝。
“大哥”汴河与“三弟”五丈河交汇处的汴河桥是汴京的货物中转站,由地头蛇玄黄控制,是个肥得流油的美差。不少人垂涎三尺,却从无闹事者。他们既慑于玄黄的狠辣,又惧怕玄黄背后错综复杂的保护伞。
瞭望楼是内城与皇城之间的第一道屏障,分布在皇城东南西北四个角,由禁军皇城司把守。上筑有雉堞,供发射炮箭之用。站在瞭望楼上,可将汴京城尽收眼底。
宫门口的亲从卒自今日卯时起增加了一倍,宫门禁令也更加严格。来者需持一枚特制铁牌,到门卫处换取钥匙与一对铜符,入门时将钥匙与左铜符留下,手持右铜符入宫,待办完事情出宫时,持右铜符匹配预先留存的左铜符,无误方可出宫。
一位身着三品公服的中年男子正心急火燎地排队顺次进宫,前后排着队的是和他一样心急如焚的同僚们。
“听说官家好端端的突然病了?得的什么病?”男子压低声音,低头向身后的人询问。大蒜似的鼻头冻得又红又肿。
“听说是癫病。就在跟韩相公议事的时候,突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起来,把韩相吓得不轻。”
“胡言乱语了什么?”
说话者谨慎地向四周望了望,附耳说道,“皇后与张猫——谋逆”。
“张猫何人?”
偏殿里黑压压立着一众人,皆愁眉紧闭,面若焦火。为首者乃当朝宰相,韩坚。
人群末端立有一青年人举步向前,作一礼,速答道:“张猫乃皇城司亲从卒,旧历十二年入军籍,当值宫禁宿卫。”
“现在人在何处?”
“一日前已不知所踪,现正全力缉捕。”
韩坚敏锐的目光钉在青年人脸上,众人亦寻目而视。青年人疾跪伏于地,汗流如雨,未敢申辩一言。此人正是勾当皇城司梁逍。
“哼!贼喊捉贼,当然捉不到。”御史台素与皇城司有嫌隙,御史中丞沈洵借机发难,“按我宋律,谋逆者当诛,纵容包庇谋逆者,亦当株连。梁勾当,你可知罪?”
“下官蠢笨,只知有失察之罪,却不知这纵容包庇之罪从何而来?中丞欲加之罪,梁某百口莫辩。不过,若论失察,只怕御史台也难辞其咎吧。”
“休得胡乱攀咬!我御史台只纠察百官,你皇城司处处凌驾于百官之上,我台如何纠察?”
“梁某以为,此时与其在这里推卸扯皮,浪费时间,不如尽快彻查真相,缉拿逆犯。此案疑点重重,又牵连皇亲内苑,累及国体声誉,关乎天家颜面,实属我司职责所在。韩相公,下官愿戴罪立功,不出十日,定给官家一个交待。”
韩坚捏着胡子,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韩相万万不可!张猫何人?乃皇城司官吏,梁勾当的下属。若有人讳疾忌医,有意包庇,欺瞒天听,你我行监察之职,如何对得起这身公服,对得起官家信任?此案不只梁勾当要避嫌,整个皇城司都应该避嫌,且要闭司省过,肃清纪律,严整队伍。至于查案,理应交由我们御史台。十日太多,五日足矣。”
“中丞此言差矣。若论纠察弹劾,御史台自是当仁不让,可若论查案,沈公怕是力不从心吧。我看此案还是交由我大理寺查办,也好免了某人前怕狼后畏虎的顾虑。”大理寺少卿常昱是个直肠子,快人快语。
“少卿慎言,何谓狼?何谓虎?”不及旁人诟病,韩坚作为一国宰辅,又是常昱的老师,自先呵责。
常昱忠厚持正,天资聪颖,只是缺乏官场斗争的经验,当下即转醒过来,皇城司乃天子耳目,虎狼之言确有极大不妥。若是被有心人听去,稍加变通,参他十壶八壶的都不能够。
“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失言了,失言了。”切切在心里叮嘱自己:慎言,慎言!
此时形势对御史台极为有利,沈洵正欲乘胜追击,突然被内阁一声大喝打断:“来人……来人呐!谋逆!谋逆!皇后……皇后与张猫谋逆!”
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众人面面相觑,围上门前。正有一内官从内阁推门而出。
“魏公公,可是官家醒了?”韩坚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上。宋帝是与他议事时突发急症的,虽说此疾与他无关,但身为事件当事人,总难逃非议。且韩坚为百官之首,皇帝病倒了,他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从殿前发病到现在,未曾转醒,只是偶有梦呓。”魏褚虽为内官,却是宋帝跟前的老人,说话颇有分量。百官之中无一人敢怠慢。
“魏公公,官家可有提到我等?”常昱还心系他的办案权。
魏褚摇了摇头:“不过,官家恍惚中念到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杨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