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升仙录

“古老的传说所言，在遥远的东海无数浮岛上，住着几位仙人，他们慈悲却又冷漠，看着潮起潮落，观摩着人世间的起起伏伏，每逢乱世便会来到人间传授仙法，选择正确的人，拨开缠绕世界的迷雾，引导阳光重新降临人间。”

村头老人披着大衣，瞧着坐在他身旁的孙子们，夸夸其谈。

“爷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东海真的有仙人住在那？”

“这还用说吗，爷爷说的肯定都是真的了，东海那么大，一眼看不到边，住着一两个神仙也不奇怪！”

“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仙人啊，唉，也不知道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三个头，六只手，还有第三只眼睛，是不是随手一点就能变出许多金子，然后看见人间苦难的百姓就哗啦啦全部丢了下来，给我们用！”

“你这呆子，仙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你没有听爷爷说嘛，他们慈悲又冷漠，慈悲是指怜爱世人，不让世人受到邪魔侵犯，冷漠就是不管贫苦百姓的生活，你说对吧，爷爷！”

老人家闻言点点头，他笑着说：“爷爷可没有骗你们，爷爷的爷爷亲眼所见曾经有仙人来到我们这个小村庄呢！”

“那爷爷见到过仙人嘛？”原本趴在爷爷身上的小孩听到这番说辞，眼眸闪过亮光，又是激动又是懊恼。

“要是我也有机会见到仙人就好了。”

“仙人见到我，肯定要收我为徒的！”

“才不收你呢，收我！肯定是我！”

老人瞧着孙儿们斗嘴，无声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脑袋：“我要是见过仙人的话，说不定就没有你们这些小崽子咯！”

老人轻轻推开自家孙儿，走回屋子里去，半晌拿出一本书来。

那书颇有些年岁了，书页泛黄，边角略略翘起，有十分明显的翻页痕迹，显然他的主人从前经常翻阅。

“这本书啊，就是当初仙人送给你们太爷爷的，里头写着许许多多的仙法，若是能学会一两招，说不定就能上天入地，翻山倒海了！”

“爹，你又说这些胡话了，当初可不是骗了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搞得我们呐，那是废寝忘食的钻研这本书。结果呢，谁也没有学会，这都是骗人的，你怎么又拿出来骗人了。”

“哎，可莫要乱说，当心仙人拿雷劈你，你个不孝子！”老人佯装生气，轰走了儿子，随后咕囔着：“还是太年轻，太年轻！”

孙儿们看到爸爸被爷爷轰走了，轰然大笑了起来，咯咯咯咯的，“爷爷，爷爷，你快给我们讲讲这书上都写得什么啊？”

“对呀对呀，我们要是会识字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自己看了，就不用麻烦爷爷了。”

老人闻言笑而不语，轻轻抖了抖书，摊在腿上：“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们同爷爷一起识字就可以自己读书了！到时候爷爷要是翻出来什么仙人留下的书本，说不定还要靠你们讲给我听呢！”

“那爷爷你教我们读书认字啊，这样等以后我们就能自己看书，还能讲给爷爷听！”

老人笑着点点头，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算是儿孙满堂，也曾去参过考举，也曾中过秀才考过举人。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曾再往上考举了，当初家业所迫，家道中落，如今这考举的希望也就只能落在自家七八岁大的孙儿们身上了。

他爷爷曾见过仙人不假，仙人留下书本也不假，只是那书是天书，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参悟。

所以从那天书传下之后，他们祖祖孙孙便都记下了这个传说，等他们生儿育女了，老了，便会将这个传说说给自己的后人听。

一来谁也不知仙人所说有缘人何时才会托生到他家，二来嘛，便是他这个老人家的智慧了。

读书总要有个启蒙的，为什么读书，读了书要去做什么，要怎么读书，都只在这启蒙中培养的。

你瞧，他这几个孙儿，今日可不是干劲十足，十分乐意去习大字了嘛。

贾鸿声老人慈祥的看着几位小辈，心中想道说不定他老贾家还能重归荣光，做个举人大家呢。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书微微绽着毫光，时而飘出肉眼无法观测的字迹，化作微风拂过他一个孙儿的面庞。

微风拂过，天与地逐渐不同了，仿佛笼上一层又一层薄薄的纱幕，静待曾纪灿去揭开，去探寻其中的奥妙，神秘。

以及天与地的浩瀚，仙与法的伟大。

“纪灿哥儿，肯定是第一个学会认字的，他虽然最大，但是却很聪明，看着就机灵极了。”

老贾家的妯娌们坐在树下小石桌边儿，手中做着女红，瞧着公公唬几个小孩启蒙。

“纪辉，纪仲我看呐肯定也有大出息的，你瞧着虎头虎脑的，说不定他们日后能一同考个举人呢。”

“哈哈哈，到时候咱们家可就是美了啊，一门三举人，举人三兄弟！”

贾老人闻言莞尔，他这几个儿媳妇虽然嘴上扯的不着边际，何尝又不是他心中的期盼呢。

教完第一页纸，了了数十字，却有颇重含义。

贾纪灿眼中灵光闪烁，于旁人所见文章不同，他眼中的大字，泛着毫光，有着形意。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迷蒙中，那书上浮现一人影，或成人形，或作鬼态，又有难以言述的韵律穿插在这变换之中。

这时的贾纪灿还不知道那是何意，他尚且不知道，这短短几十字的经文中蕴藏着何等的奥妙与道理。

日头渐西去，贾老不知去了何处，他两位弟弟心思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口中念着的经文，多字少字也不成了段落，树下的妯娌们也不曾再关注这几个小儿。

一切仿佛都与贾纪灿没有关系了，他好像跨过了某种界限，灵魂离开了身体，来到了某种玄妙至极的地方。

这里满是大字，满是不可言述的韵味。

他不知道这些韵味唤作道理，也不知道这些大字是道理的显化，只知道这里是七八年来他呆过的最神秘最舒服的地方了。

突兀的，他看见了一个字，与方才他所学的那段经文开头的第一个字十分相似。

爷爷告诉他，那是人，指的就是古往今来无数活过的人们。

莫名的他就懂了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个字会这么写，这么写有什么样的意义，又被祖先寄托了什么样的希望。

此刻他全部都懂了。

下意识的，他抬手临摹这玄妙之地的人字。

微风卷起鲜花扶过他的指尖，阳光似乎也聚拢了过来，天上飞着的鸟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落在树上，歪着脑袋瞧着下面的少年郎。

人！

清气氤氲，混着风水，直直飞上了云霄。

他笔画落下，树上的鸟儿欢欢喜喜的叫了起来，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果不其然！

它的尾翼逐渐拉长，它的羽翼逐渐丰满，身躯逐渐庞大，原本就颇有灵性的黑豆眼更显机灵。

背后黑色的羽毛油亮光滑，腹下棕黄色的绒羽泛着灵光，这鸟儿高声啼叫了数声，随后展翅飞起，在贾纪灿的头顶盘旋数下便往南飞去了。

也不知是去了何方。

停下比划，贾纪灿恍若大梦初醒，他看着自己临摹的人字，再一瞥书本上的人字，竟然有了一二分相像。

“这人字竟然这么奥妙啊！”

“什么？灿哥发糊涂了吧，人字不是这么写的，一撇一捺便成了！你这般书写不是，不是，”

“画蛇添足！”贾振海走来接过自家侄子的话，他摸摸贾纪灿的脑袋道：“人字一撇一捺，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同你走路的模样十分相像？”

贾纪灿闻言，眼前一亮，抬起头道：“谢谢爹，我刚刚还在想为什么这人字要这么写呢。”

贾纪灿嘴上说着，心中却思量着，看来这书中变化的文字只有他一人能够瞧见，以后还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再临摹临摹吧。

他能够感觉到，这天书中的文字与世俗写得文字不一样，有很大的韵味在其中。

这点韵味令他着迷，神魂颠倒。

想通这一点，贾纪灿准备趁热打铁，继续写天书字第二个字，只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不管他如何使力，如何咬牙切齿竟在无法写出一笔来。

“难不成，这天书字每日我只能习得一个？”想到此处，贾纪灿不由得有些气馁，那这一本书他可要学到什么时候呢？

瞧着贾纪灿似乎有些气馁，贾振海又道：“千里之路，始于脚下，你如今才刚开始启蒙，可不能气馁，要持之以恒，莫要贪多，琢磨透了，自然便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了！”

贾纪灿点点头，也不再焦急，他想着既然今天只能写一个大字，那他就把这一个大字写上百遍千遍的，说不定明天就能写第二个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