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无你无欢喜

“太子妃，太子妃？”

碧色宫装的小丫鬟捧了冒着热气的汤药，轻声唤道。

只见瑞雪丰年，新年伊始，白雪拂了满阶，一树梅花于寒风中凌然绽放。

案旁的炉火不时冒出几个火星子，飘过女子的裙摆，随后湮灭在雪地。

树下的常欢喜正梦到了她的年少时光，嘴角不觉绽出了一丝笑意。

“太子妃，太子妃？”梅树下，小丫鬟拿了药碗还在一边等候，又轻声唤了两句。

忽的，朔风突至，悬在梅枝上的碎玉片子相互敲击，发出泠泠的脆响声。

翠玉声响，是风动的声音。

常欢喜忽的睁开眼眸，

她方才，恍恍惚惚间好像听到了魏昶的声音。

前方有人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常欢喜猛然起身，望过去，发髻间的梅花簪也因突然的动作从发间落下，掉进雪地里。

只见远方正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少年郎正向她走来，像极了她的，长齐哥哥。

小丫鬟还端着药碗等着，梅枝上落下几片雪花，落在指尖。

刺骨的冰凉一下惊醒了常欢喜，才恍然惊觉，原来，这里是北国啊。

如大梦未醒，常欢喜又想起了那年，南国的春日，还有南国的，魏长齐。

——————

春风又绿春江岸，白衣少年迎风动。

回忆里，十里烟波映着晕红的斜阳，花开欲燃，江红似火。还有游船学子临江对饮，丝竹声声。

“长齐，可要同饮一杯否？”

有人扬了扬手中的杯盏，朝着船头的少年问道。

只见少年一袭月白长衫，衣裳用银线绣了云纹缠枝。

临风独立，风姿绰绰。

“不了，欢喜她该到了。”魏昶摇摇头，目光专注，望着学堂方向。

京中人都知道，常家有个常欢喜，是一日也离不开魏昶的。

“又在等小欢喜啊？”

齐琰心中了然，也很识趣的退回了船舱:“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长齐了。”

说完，便自觉的继续与旁人饮酒谈笑。

几位少年都是南国的世家子弟，每日渡江而过，到对岸的王氏家学里上学。因为几家相互熟识，上下学都会乘坐同一艘船舫。

在一片熙攘中，常欢喜刚从学生堆里挤出来，就见到了等在船头的魏昶。

“长齐哥哥！”常欢喜远远的喊了一声。

只在魏昶将头偏过来的时候，将嘴角一咧，眼睛也弯成了两弯小月牙。

不等魏昶说话，便踏着小碎步，向着这边跑来。

“欢喜你跑慢一些。”

见常欢喜冒失的模样，魏昶不由得出声叮嘱。

常欢喜却并没有因为魏昶的话停下脚步。

一直跑到渡口，小姑娘才纵身一跳，自觉的张开了双臂，向魏昶处跃过来。

“长齐哥哥接住我呀！”

说完，人便已经撞进了他怀中。

小姑娘温软的身体一下撞了魏昶满怀，引得船头也晃动起来。

船舱里，齐琰刚斟好一杯酒，便被常欢喜这一番动作弄得酒水洒了满身。

暗暗腹诽一声，齐琰只得再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船舱外，魏昶怀中被小姑娘填满，也只能小声数落：“都叫你慢一些了，这样跑过来，多危险啊！”

“不啊，有长齐哥哥在，就一定没问题。”欢喜满不在乎的回道，从魏昶怀中退了出来。

“你啊！”

魏昶颇为无奈。

“长齐哥哥，我的桂花糕呢？”

不等站稳，常欢喜便又担心起了她的桂花糕。魏昶答应了要给她买桂花糕的。

“喏，这就是你昨晚念叨的桂花糕，一早就给你备好了。”

魏昶才将桂花糕递过去，常欢喜就连忙接过一口咬住。

“长齐哥哥真好。”欢喜嘴里塞着桂花糕，一边也没忘了说魏昶的好话。

淡竹叶的清香与桂花的香甜相互碰撞，轻嗅一口，常欢喜心想，长齐哥哥身上的竹叶香还是那么好闻。

魏昶只温柔的笑笑，替常欢喜敛去嘴角的糕屑。

见小姑娘两腮因为装了满满的糕点而变得鼓鼓的，甚是可爱。

往日里十分甜腻的桂花糕，好像也变得可口了许多。

突然好想，吃一块啊！

“长齐哥哥你看什么啊？”

见魏昶盯着自己看，常欢喜不由问道。

这时她口中的桂花糕还未咽下，吐出的话语也支支吾吾的，难为魏昶能听清楚。

“没什么，就见你身后飞过一只水鸟。”

魏昶随口胡诌道。

闻言，常欢喜忙放下桂花糕，很是开心的往身后看去，却连水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魏昶趁机从常欢喜身前的盘子里取了一小块桂花糕。

“水鸟在哪儿啊？”

没找到水鸟的常欢喜不满的转过身来，并未发现异样。

“许是飞到另一边去了，你再去找找？”

魏昶心虚提议，感觉手心处的桂花糕有些烫手。

他从来不吃甜食的，怎么会就突然想着偷小欢喜的桂花糕了呢？

“好啊，那长齐哥哥你帮我看着桂花糕，我去过看看啊！”

说罢，常欢喜果然提起裙摆就往船尾处去找一个水鸟，俨然不觉得魏昶不对劲。

“嗯。”

魏昶还是一片正色。

常欢喜走后，魏昶才拿出手中的桂花糕，迅速放入嘴中。

糕点入口，魏昶便皱了眉头。

依旧是，那种甜腻的味道。

为什么小欢喜会那么喜欢吃桂花糕呢？

魏昶突然有些不解，眼看着常欢喜就要回来了，还是很快将桂花糕咽了下去，只是突然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