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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我又偷偷一个人去狐狸丘看落日了。

草可真软呐。

我一个人坐在狐狸丘的最上面,翘着个二郎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捻着刚刚拔下来的狗尾草,吊儿郎当的甩着它来转圈圈。

草原上的落日可真好看,就像是阿爹从南郡运回来的烟云锦一般。刚开始时是绾色,又渐渐变为一片酡颜色,最后便是淡漠的藕色。

我砸吧砸吧嘴,左眼眯完右眼眯,右眼眯完左眼眯。

且看这漫天醉人的绯色,便心满意足至极。

然,就在我感叹悠哉游哉、好不逍遥之时,一只大手猝不及防伸在了我面前,还晃了几晃。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定是四哥。

一抬头,果就对上了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睛。

“……四哥,你挡到我看太阳了。”我强烈抗议,附带着用我的小短手推了推,便不再说话。

因我门牙最近掉了一颗,说话漏风。

为了这,我阿爹他们没少笑话我。

只见四哥强忍着笑,像是显摆什么似的露出他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小七回家罢,阿爹找你呢。”

然而他也学着我的样子躺了下来。

骗人。

我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

“啊呀呀,”他立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撑起身子,凑到我面前:“小七竟然学会翻白眼了。”

这有什么不能?

说着我便又对着面前那张放大的超大号脸翻了个白眼。

“幼稚!”我气哼哼道,把身子翻向了右边。

他却哈哈哈哈道:

“小七小七,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我不理他。

然而却还是没能躲过他伸来的大手。

“哎呀呀呀,疼疼疼!”

我pia唧pia唧几下拍掉那只捏着我左边脸蛋的手,一鼓作气坐了起来。

一回头看我四哥,他倒是悠哉游哉的闭上了双眼继续躺着。嘴巴里还叼着个薅来的狗尾草。

我鼓了鼓嘴,双手托腮,气哼哼继续看起了落日。

颜色已经快转为了蓝灰,云也消失了。

“你六姊要出嫁了。”

“是苏尔的五哥。”

“在下月十二。”

四哥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我还是不理他。

但他的话却让像一只小猫的爪子似的,在我心里轻轻的挠啊挠啊挠。

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因着家中排行第七,我阿爹阿娘他们便都叫我小七。

我阿爹是个商人,常听阿爹说他早些年间闯荡南北,后来才来到这邑北草原,定居下来,还遇见了我阿娘。我阿娘是个地道的皋闫氏人,是她,在我阿爹走投无路时帮扶我了阿爹一把。现如今我阿爹因为年纪渐大,已经不怎么再南下采办货物了。

阿娘生下我时,已年近四十。

可以说,我的身体里流着半个皋闫氏的血脉,也算半个皋闫氏人了。

至于苏尔,她是我们皋闫氏首领乌玛的女儿。苏尔用我们邑北草原上的话来说,即为草原上美丽的花儿。

苏尔的确可以说是我们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但是她已经被乌玛许婚给我们的勇士云木,那个为她取下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翅膀上最靓丽的羽毛的男子。

可是我不喜欢她的五哥,虽然他是乌玛的儿子。我觉得他并不能配上我六姊那样聪慧的女子。

唉。

我轻叹了一口气。

天边的霞已经渐渐消失了。现在整个天空的颜色就像是阿姊眉眼上的那一抹浅浅的黛蓝。

我还是坐着。四哥现在也不叽里呱啦了。他也躺在那儿,淡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黛蓝色的天空,长长的睫毛盈盈而立。

其实四哥在草原上算是一名极美的男子。

但我常因他话痨而担忧他日后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

傍晚的草原凉爽极了。会有柔柔的混含着草籽味的风吹过人的面颊。

我望乏了,便用两只眼睛四处张望着。

忽然,远处几点摇曳的星火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便支起身子,极力眺望。

“四哥四哥,快些起来,”我推了一推四哥的脚,“你看那是什么?”

四哥站起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个子比我高多了。

“是什么人?”我拽了一拽他的袖子。

“不清楚,天太暗了。”

“会是盗窃抢劫的贼人么?”

邑北草原辽阔。听阿爹说,早些时候,皋闫氏初徙来归顺天宋时,经常会有流窜的匪徒来进行劫掠,后来,皋闫氏渐渐在邑北稳住了脚,天宋驻守邑北的边疆军队又联合皋闫氏进行了一次大的剿匪行动,自那开始,邑北才逐渐安宁下来。

“应该不会是,”四哥紧皱着眉头,“这些年来,邑北安定且繁荣,人民都安居乐业。断不会有贼人出现。单按照那火点的数量及移动的速度来看,那队人马也应不会是贼人。”

我也觉得四哥说的极对。

我借着天际的最后一抹光亮,依稀看清了还有一辆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

“是商人吗?”我猜测道。

四哥又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待那些人马再走近些时,才缓缓道:“……或许是。”

说罢便拉起我的手,往回处走:“我们去看看罢。”

按照以往的规矩,往来的商人来到我们邑北定是要先去拜会我家阿爹的,只因我阿爹德高望重,是这草原上极公正和蔼的“桑察”。

且皋闫氏人都热情好客,只要来拜会我家阿爹,必会得到及细致热情的款待。

但是,若是要拜会我家阿爹,很少会有人从狐狸丘前经过,眼前的这一队人马怕不是一队新来的商旅小队。

若是如此,那就需要我和阿哥去为他们带路了。

我和四哥一路沿着狐狸丘的缓坡走下去,正好赶到那商旅小队的面前。

那队人马显然也看到了我和四哥,于是也停下来。

一个拉着马车缰绳的小伙计走上前来,略一抱拳施礼,便问道:

“这位阿郎,敢问这邑北慕安慕老家怎么走?”

慕安便是我阿爹的名字。

我和四哥相视一笑。

“你们可是北上来经商的商人?”我四哥抱拳施以回礼。

“是。”

只见从马车上跳下一位少年来,那少年约摸十五六岁,却与我四哥一般高,我从四哥身后往外站了站,想看的更清楚些。

夜晚凉风习习,吹得火光摇曳。于是他整个人便在马车投下的影子中渐渐显现。

恰如草原上那座神女峰最高山尖上的千年积雪,干净明几;又凛冽如的呼勒格山脚下流淌的冰水,让人难以接近;亦是这邑北上每日都会升起的太阳永远照耀不进的一眼幽深的冻泉。

我不禁呆住了。

草原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男子。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子竟可以生成这副容貌。

耳边所有的声音与人皆消失不见,满眼所触及的,只有那个少年。

且听他道:“在下闻曳。”

便负手而立,侃侃而谈。

闻曳。

闻曳。

闻曳。

我在心底默默念了三遍。

待到我反应过来时,已被四哥抱上了马车。

现在我被夹在了中间。左边是四哥,右边便是他。

我四哥不改话痨本性,一直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与他瞎聊。

我便顺着我四哥的目光偷偷瞄了他几眼。

大约是他察觉到我在看他,有一次偷瞄他时,竟恰对上他的双眼。

那双眼立刻让我想到了一颗颗静静躺在兖河河底的圆形黑色曜石,有清澈的水流过,莹润而又温柔。大抵我看他的时间看的太久了,他便伸过手来摸了一摸我的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

他刚挥袖时带起的那股淡香萦绕在我的鼻尖。

我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我名字。

“小七。”还好我四哥替我解了围。

“小七?”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就跟着他笑了起来。

然而在我嘴巴还没有咧开时,我立马就捂住了它。

“她门牙掉了。”左边某人指着我说道。

我撇了四哥一眼,非要拆我短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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