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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初入青云(一)
夜色已深,偌大的青云城沉寂了许多,有一处却是例外。
柔媚的曲调、曼妙的身姿、迷离的灯光,达官显贵、落拓士子、纨绔子弟往来不绝,这里有最香醇的美酒,最美艳的女人,最刺激的赌局,有着中原第一春景的艳名。
百鸟楼,矗立在青云城的正中央,即便是翼州的太守府,也只能在城中角落远远地仰视它。
莫木生此时就站在太守府中仰视着这座金碧辉煌的高楼,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这一天对莫木生来说是个大日子。蒙圣上垂青,他被任命为青云城太守,领翼州牧。今天正是他走马上任的第一天。
青云城是翼州的首府,地处中原要冲,四面商贾往来不绝,繁华程度足以媲美乾朝京都圣元城。在这样一块黄金宝地当父母官,很多人恐怕睡觉都会笑出声。
可在莫木生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欣喜。
莫木生的经历很特殊,他是江湖草莽出身,年轻时靠着一双拳头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武林人士都尊称他一声莫大侠。后来,他深感世间不平事实在太多,靠一双拳头能做的事实在有限。为了能实现自己匡扶正义的理想,拯救更多黎民于水火,他把目光转向了仕途。在朝中一位权贵的帮助下,他的仕途颇为顺利,一路青云直上,从知县到州牧,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
对莫大侠弃江湖而就庙堂的做法,江湖中人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不过是个贪恋权势的小人,也有人说他有着经世济民的抱负,是真正的“侠之大者”。莫木生把这些毁誉之词置之一旁,只专注于眼下的政务。虽说出身草莽,但莫木生在处理政事上却毫不含糊,无论事务多么繁杂,他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特别是关系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他都不打折扣、一丝不苟地落实。
但莫木生却时有力不从心之感。整个乾朝腐化成风,从上到下,层层盘剥克扣,哪怕是赈灾修堤的银钱,最后用之于民的也所剩无几。当他还是莫大侠时,遇到恶霸、强盗,几拳便能将其了账,可如今成了莫大人,反被条条框框紧紧捆住,变得束手束脚。就算除掉一两个贪官,也扭转不了整个朝野的风气。
现实跟理想的差距甚大,莫木生时常扼腕叹息,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艰难之路,又岂能轻易言退。他认为朝中至少还有两个人跟他站在一起。一个是他的挚交好友,也是他仕途上的伯乐,官居三公的御史大夫凌浩然,另一个便是乾朝当今的圣上承元帝刘瑜。
莫木生与凌浩然从十几年前在武馆相识,到现在同朝为官,交情甚笃。莫木生深知凌浩然与他一样,都有拯救苍生、帮扶黎民的宏愿。当初他弃江湖而入仕,正是听取了凌浩然的建议。现如今,凌浩然官居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处事公正严明,深受圣上器重。莫木生一直把这位大哥当做自己为官的楷模。
承元皇帝刘瑜则是莫木生在朝中最大的信念支柱。承元帝自继位以来,勤政爱民,仁厚节俭,广施仁义于四海,但无奈朝内积弊已久,变革之路阻力重重。在莫木生赴翼州就任前,承元帝把他叫到御书房,促膝长谈许久。谈到朝中腐化,承元帝痛心不已,言真意切地表达了改变朝局的决心。这次谈话让莫木生触动极大,承元帝坚定的言词告诉他:就算眼下再艰难,只要君臣一心,也总有拨开云雾见日出的一天。
有这样两个人跟自己站在一起,海晏河清、黎庶安居的景象一定不会太远。至少莫木生是这么认为的。
关于翼州,承元帝告诉莫木生:“该地是我乾朝的经济命脉所在,极为重要。那里情况复杂,朝中势力、地方势力、江湖势力盘根错节,爱卿此去任重道远,勉之、慎之,以翼州百姓为念。”
承元帝虽未明说,但莫木生心里明白。圣上所说的朝中势力是指丞相诸葛龙赞一党。先帝在位时,诸葛龙赞担任翼州太守十余年。因其善于迎合上意,又平乱有功,被先帝提拔入朝做了丞相。虽成为群臣之首,他却不甘心将翼州这块风水宝地拱手让人,不断往此处安插心腹,培植党羽。如今翼州俨然已经成了丞相的“后花园”。
翼州的繁华富庶远近闻名,可上缴国库的税银却少的可怜,竟没有周边小州郡缴得多。对此承元帝早已动怒,可诸葛龙赞却丝毫不知收敛,在朝内结党营私,专横跋扈。承元帝虽欲除之,但因丞相一党势大,在没有确切罪证和绝对把握之前,倒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次派遣莫木生担任翼州太守,便是向丞相一党反击的开始。
莫木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也知此番主政翼州的艰难。诸葛龙赞现如今势力如日中天,除了朝中党羽众多,还笼络了地方豪族以及江湖势力。明枪暗箭纷沓至来,自己能否完成圣上托付之事,心中并无把握。
眼前的百鸟楼便是当年诸葛龙赞在翼州主政时主持修建,耗时三年,用财无数。里面极尽奢华,有“神仙不思归”的盛名。几乎所有富商大贾、达官显贵来到翼州,首先都是先去此地逍遥快活一番。商贾们纷纷传言“翼州之财,百鸟独衔”,此处收入定是个天文数字。
“爹,然儿想听你讲故事。“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莫木生的思绪。
一个身着鹅黄小褂,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女童从侧面抱住莫木生的腿,仰面咯咯而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明眸皓齿、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叫做莫嫣然,是莫木生的独生爱女,年仅六岁。
“然儿又胡闹了,你爹正忙着呢,想听故事的话娘给你讲。”一个高挑的中年美妇随后而来,美妇身着青衣,容貌清丽脱俗,眉间散发着一股淡雅之气。这女子是莫木生的结发妻子苏菁。
莫木生一把抱起女儿,用额头轻轻顶着女儿的额头,父女俩一起摇晃着脑袋,莫嫣然嬉笑不止。
苏菁见丈夫的眉头得以舒展,心里也是暗暗高兴,说道:“大哥,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他二人虽是夫妻,一起行走江湖时,习惯以“大哥”“妹子”互称,如今莫木生虽已为官,但这种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莫木生与妻子相视一笑,点了点头,把女儿扛在肩膀上,一起转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