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之山,凰飞惊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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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落霞孤鹜,共君齐飞
千丈崖边。
他还是晚到了一步。此处尸横遍野,遍地是血迹。
“梦儿?!梦儿……”
千月酌焦急地寻找,沿着崖边,不断探查痕迹。
不远处,声音微动,千月酌抱着一丝希望,猛然回头。
“南王师兄!”乐云瑶费力地扶着还在呕血的乐云天。
此时此刻,乐云天已经换上了火红的喜服,却一身狼狈,满脸是血。
千月酌眯起双眼,瞬间,周围杀气四起,似有寒风掠过。
乐云天奄奄一息,费力地道:“师兄……我们在……成婚的途中,被人暗算,有人雇佣了……烟云涧的杀手,要……置我们于死地。梦儿……梦儿她被……推下了千丈崖!若非云瑶……及时赶到,我这条命也……”
无论多么愤怒,多么心乱如麻,千月酌永远都会保持一丝冷静。
无怨无仇,烟云涧怎么会找上梦儿?世人皆知她是祥云山掌门唯一的女弟子,普天之下,无人不巴结讨好,有几个会结仇?更何况,烟云涧的杀手出马,岂是区区一个乐云瑶就能把他能救下的?再看乐云瑶一身白衣,滴血不沾,衣裳一点褶皱都没有,说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蒙傻子呢?
这里头的疑点,千月酌暂且不去想。
打从知道自家师妹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他就告诉过师妹,不要什么事都信他。
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心中的悲伤是难以描述的。可是,越是悲伤,他表面便越是坚强,越是冷静。
“本王只是洛颜汐一人的师兄,劳烦二位别乱攀关系。还有,冤有头债有主,该报的仇,该死的人,本王会给她一个交代。”
说罢,千月酌取出锦瑟琴,席地而坐,十指轻动,琴音萦绕。
师父早在多年前接管祥云山时便说过,此生只收两个徒儿,一男一女,年岁相仿。
这两个徒儿,自然是他与洛颜汐。
然而,师父教她驭兽,却不教她摄魂,教他摄魂,却不教他驭兽。
他想不通,却也不在意。
琴弦回转,千月酌以惊人的速度拨弄着琴弦,对面的两人仿佛行尸走肉,呆立在那里。
摄魂,青璃大陆禁术之一。
摄魂的原理跟催眠类似,就是以特殊手段让人暂时迷失自我,摄魂师可以通过摄魂术读取他人的记忆。
世人只知祥云山乃青璃大陆的仙山,是天下武学之巅峰所在,却无人知晓常年云雾缭绕的祥云山里,有一个正邪皆修的掌门人。
世人只知浩然正气的孤向渊擅长有三:武功、剑术、琴艺,却无人知晓孤向渊修炼的禁术也已炉火纯青。
孤向渊知道千月酌对洛颜汐的心思,可是他对洛颜汐却从未逼迫过什么。然而,他也觉得乐云天不是什么好东西。
早在千月酌发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便已经给孤向渊送了信,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师父正在与人对弈。
孤向渊的朋友不多,孤临涯算是一个。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孤临涯比孤向渊提前两年来到这个世上。如今,两人也双双不惑,却皆是不娶妻不生子。
“你那徒儿给你来信了。”孤临涯一身墨袍,与隐居之处的山水融在一个世界。
“哪个徒儿?”孤向渊不经意间落了一子。
孤临涯也十分慵懒,“就是上次,你带来的那个。”
“老糊涂!两个徒儿我都带来过,你说的到底是哪个?”
“哦?都带来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所以到底是哪个?”
孤临涯挑开眼皮,“你真想知道?”
“放屁。”
孤临涯并不生气,只是嘲笑道:“老呆瓜,信就摆在那,你不会自己看吗?”
孤向渊老脸一红,懊恼自己的蠢,伸手要去拆信。
谁知,孤临涯突然捏碎了一颗棋子。
两人看着棋子粉末,皆是惊讶。
孤临涯是个老神棍,是青璃大陆有名的占卜师,这平白无故捏碎一枚棋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孤向渊连忙将信看完,焦急地丢给孤临涯,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孤临涯还是冷静的,一番掐算后道:“别冲动。世事皆是天注定,你的小徒儿已经出事了。千月酌很可能要下千丈崖,你那个小徒儿怕是凶多吉少。我马上摆卦,你速去救小酌!”
孤向渊明白事态严重,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往千丈崖。
此时此刻,弦停曲罢,千月酌对一切了然于心。
他没有冲动,没有发泄,而是十分平静地将锦瑟留在了千丈崖边,自己纵身一跃,去寻自己的师妹。
他给孤向渊送信已是几日前的事了,如今,他刚刚一跃,孤向渊便赶到了这里。
什么都不必多讲,孤向渊只看到一对男女眼神空洞,坐在岩石上,而自己徒儿的锦瑟琴就静静躺在崖边。
他明白,这个傻小子已经跳下去了。
青璃大陆有三大险境,千丈崖、无边丛、莫斗海。所谓千丈、无边、莫斗,便是这三处分别深有千丈、无边无际,不能用“斗”来衡量之意。
据传,天下六族(龙族、凤族、人族、魔族、灵蝶族、玄幽族)本是青璃大陆最原始的主宰者。约五百年前天下战乱,大陆一分为三,人族占三分之一,仍称青璃大陆,魔族占三分之一,更名为魔域,灵蝶族与玄幽族占剩下的三分之一,改名幽灵境,龙族和凤族不知所踪。
当年的战乱是人魔两族挑起的,人族当时的领导者被称为人皇,魔族则是麟鬼主事。
据说,大战之后,人皇的后人为保护人皇的一切,修建了人皇陵寝,就藏在十分凶险的千丈崖下。
自古以来,为了得到人皇财富、武功秘籍以及至强法器的人不怕死,下千丈崖寻宝,皆是死无葬身之地。后来,到千丈崖冒险的人已没那么多了,这个地方也就成了青璃大陆的禁忌。
至于无边丛和莫斗海,也有着相应的传说,也被世人觊觎,但至今没有人真正探寻到什么。
孤向渊盯着乐云天二人,眼底尽是冰冷。
千月酌时常提醒洛颜汐,那个乐云天他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可洛颜汐就是不听。无奈,千月酌只好来提醒他,要他多留心些。
谁知,这个不听话的丫头竟自作主张去成亲,竟还不告诉他和千月酌。这下,悲剧酿成,无可挽回了。
孤向渊轻轻抚过锦瑟的琴弦,将琴收好。随后,不知他对那两人做了什么,只见两人纷纷倒地,他才离开。
……
谁也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前发生了什么。
彼时,洛颜汐已伤势严重,由于今日成婚,洛颜汐并没有带任何兵器,浑身上下就一件储物的泣血符镯。
泣血符镯里头就只有一些小打小闹的玩意,根本不够她对付烟云涧十几名高手的。
她是武功高强,她是机智无双,可是烟云涧是什么地方?是天下杀手云集之处,是大陆最血腥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那里的杀手,个个嗜血暴戾,冷酷无情。
最终,她放弃抵抗。
不是怯了战意,只是她骄傲。
反正结果都是一死,在背叛她的人面前,她不想让仇人看着她垂死挣扎。她要告诉他们,告诉全世界,也告诉自己,今日,她,洛颜汐,就算死,亦骄傲、洒脱!
她并不知道乐云瑶背着乐云天在杀手的剑刃上淬了毒,在下落的过程中,她的意识已经迷离。
她也不知道,就在自己撞上了无数块岩石、大树,马上就要粉身碎骨的时候,她的体内爆发出了强盛的红芒。
那红,似火似血,如泣如歌,自她眉心,由红芒逐渐烧成一片凤羽。随后,她全身上下皆被红芒包裹,那红芒渐渐浓稠,变得暗红。
身体还在飞速下落,周身不知何时引来了几只鸟儿。很快,鸟儿越聚越多,种类繁杂。
就在鸟儿护着她的身体下落的某一瞬,她的脸上竟浮出了一张凤凰的脸!
凤凰的眸子极其怪异。不似寻常的白目黑眸,而是黑目血眸。那抹目色,阴如墨,幻如墨。那抹眸色,赤如血,稠如血。
凤凰的喙就在她鼻子之处,似与她的脸融合,若隐若现。
背上也不知何时浮出了红芒凝成的双翅,只是这翅膀也很怪异,边缘位置是暗红甚至是黑色的,越往内部,便越血红。
然后是凤尾、凤爪,此时的她已经全然化为凤凰,似是她被凤凰承载着,实则是她承载着凤凰。
若是有人站在高处向下望去,一定能看见山崖间有一只诡异的凤凰在背朝地面坠落。
洛颜汐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加上刚刚坠落时的碰撞,她已经奄奄一息,此时此刻又赶上剧毒发作,七窍流血,无疑是催命的最后一贴符咒。
偏偏,她没有任何要消亡的迹象,生命力依然旺盛。
傍晚时分,凶险的千丈崖下满是云雾,纵然凤凰与红芒已经消失不见,她也没有被打湿。被无数鸟儿承托着下落,她依旧在七孔流血,依旧是昏迷。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斜芒也慵懒地洒落,金色落霞不染她墨发的漆黑,万千孤鹜不没她残躯的桀骜。
落霞终于摔在地面,零落了一身苦涩。她也被鸟儿轻轻放到了地面上。
山谷与她,终是共同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