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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 1评论第1章
“你今晚会死……”
五个扭曲的字爬在白色的Jusl布料上,本来相当有震撼力的威胁因为那串诡异的省略号顿时萎了,像小学生放的狠话“我告诉老师去”。
还挺幼稚的!
晏唯看了这绺布条三遍,然后滑着打火机。
婉转的标点被烤得扭曲起来,布条的残骸荡到了地板上,瞬间被高跟鞋碾成坨黑黢黢的粉末,窈窕的送酒女郎并没有发现,她正举着托盘尖叫——
面前抱小榴莲的男孩飞驰而过,穿着荧光绿的T恤,胳膊还蹭着女郎雪白的手腕,留了道车辙样的泥巴印子。
啧!
晏唯没来得及惋惜,就迎面感受到了榴莲的热情。
荧光男孩窜到了她这桌,矜持地伸出两个指头,在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又缩回去一根,慌得一比:“一百,吧?”
晏唯笑笑,给了张淡紫色的比索。
紫气东来么,到哪儿都很受欢迎,男孩捏着钞票,咧口雪白的牙,鞠了一躬:“恭喜发财!”
汉语说得很不标准,但至少能感受到诚挚的感情,不像布条子,一点气势都没有。
余光里红绿的灯暗了又明,小男孩跑出了酒吧,伴着震耳欲聋的edm版《我的小乖乖》,引得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保安跟在后面狂追。
纳卯信教的人很多,不至于都这么凶残吧?
晏唯拎起小榴莲掂了掂,还挺沉,皮厚,味重,她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是果肉还是……
“小姐,需要帮助吗?”
晏唯顺着一双亮到瞎眼的皮鞋往上看,二十来岁的小哥,穿着酒吧咨客的制服,发蜡抹得像西游降魔里二师兄的脸,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就是脸皮太薄,说话的时候总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羞涩地咬着嘴唇。
晏唯摸摸下巴。
动手吗,不太好吧?毕竟这么纯情的人可不多见了!
“谢谢。”
理智完胜。
漂亮小姐的请求那就是冲锋陷阵的号角,小哥瞬间被注入一管鸡血,脸上气定神闲,翘起的手指出卖了内心的激动,颤抖着顺着榴莲矜持的果皮缝那么一拨——
“噗——”
本该是馥郁的金黄果肉却成了黑乎乎的小气球,还炸了,崩出来的血浆糊在了他的制服上,好在面积不大,正中心脏的位置。
小哥荡漾的心态完全崩了,看向晏唯的眼神充满了无辜和迷茫。
“对不起。”
道歉很诚恳,附赠了一波梨花带雨的特效,小哥的脸更红了,结巴着说没关系并询问要不要报警,他可以作为证人鞍前马后。
晏唯摇头,哀伤地送上小费。
“不不,已经有人给过了。”小哥转身,手指转了半圈,愣住,“刚才那位先生,哎……”
打碟早把背景音从情意绵绵转到劲爆狂嗨,卡座里想起身融入潮流的男女,脚跟还没站稳就被谁的屁股给怼了回去,迷你裙挟持金属链子迎头一顿痛击,乖乖喝酒去吧!
这样的场合想找谁,又能找到谁?
“长什么样?”晏唯的目光从楼下转上来。
“很高很有型,二十多岁,穿黑T恤,对,是中国人!”
“熟客?”
“不认识,不过我听他打电话了。”
“说什么?”
小哥奇怪地看着她:“小姐,您是……”
晏唯继续梨花带雨:“我,是太害怕了,不知道说什么,我……”
他释然,有点不好意思:“那位先生说一个小时内回去,我不太明白汉语,只听懂这个。”
晏唯把小费塞进他手里,努力地笑笑:“谢谢。”
小哥抬头咧嘴,低头惆怅,匆匆忙忙在人山人海里钻行。
白衬衫上的污渍在陆离的灯柱里显得格外诡异,一路引起不少骚动,没人注意晏唯所在的散台,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高脚椅下一滩血浆里还躺着个橡胶骷髅头。
十几公分,做工逼真,脏器黏黏糊糊。
嚯!
换新玩具了!
这几年她收到诸如此类的惊喜不胜枚举,大到沉思者的蜡像,一敲开石膏,血浆汹涌而出,那场面惊心动魄到把窗外路过的剪草工吓到住院大半年。
小的物件五花八门,恶心变态类,诡异惊悚类,还有二次元的恐怖邮件和病毒视频,脑洞大得让人膝盖痛。
今天这个么,挺精致,除了是她花了钱的,没什么特别。
一百比索,买了个玩具!
还不是她亲手玩的。
好亏啊!
纸巾包住骷髅,晏唯嫌弃地拎起来给丢到了酒吧后门外的垃圾桶里。
扭曲的小街道里灯光昏暗,谁家的香薰从窗户缝里涌出来,就她一个站在那雾蒙蒙里,穿着件大红吊带裙,活脱东南亚惊悚片的经典场景。
出门丢厨余的酒侍硬生生把塑料袋砸出条圆润的抛物线,撞翻垃圾桶,仓皇逃蹿,一地狼藉把橡胶玩具拍稀碎。
晏唯很满意,拍拍裙子,顺着另条路离开。
深更半夜,行人却热闹,那个卖她榴莲的男孩被小伙伴从马路对面的小卖部簇拥着出来,手里抱着一瓶椰子水,像个快要登基的国王。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浅绿色的包装纸,把果汁倒进小伙伴的手心,力求公平地分享,严肃又认真,最后才抱起瓶子咕咚倒进嘴里。
小卖部顶着蓝底广告灯牌Generika,风吹摇摇,就剩硕大一个“G”闪烁发光,投印在孩子的脸上,分成数倍的快乐。
小男孩把空瓶子丢在地上,用脚踩扁还蹦了两下,捡起来揣进口袋,和伙伴推搡着走远。
路口树下停着辆重机,要不是反光镜支棱着,车身和黑夜别无二致,个子最矮的孩子犹豫着伸手去摸,被那男孩一把拦下。
他拎了人就走,还警惕地看了看街角。
那里有家小便利店,还支着百事的蓝色遮阳篷,老板娘抚摸过胸口的十字架,正把虹吸壶里的咖啡倒出来,准备送给门外纳凉的客人。
客人不多,晏唯捡了第三张木桌走过去。
桌上有棵盆栽,深红色的马缨丹,开得活泼又热烈。
对面是个戴棒球帽男人,手边放着一瓶冰滴咖啡,没打开。
“先生,这里有人吗?”
她说的是汉语,来意明确。
那男人抬起头。
帽檐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下巴到左耳根的疤,个头瘦高又直,坐在夜色里就像把利剑:“没有。”
剑,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