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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秘的花魁

二月的北疆,寒风依旧凛冽,积雪迎着霞光,让这本应暗淡的黄昏变得异样刺眼。

李世忠西望落日,一张病态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寒意胜过这冰封的大地;目光随着落日低垂,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格外深邃,顺这深邃望去便是无边无际的忧愁。

李家唐末避祸于朝鲜,于明初从朝鲜半岛搬到铁岭卫,才算重新返回祖国。

明建国以来,蒙古多有骚扰进犯,所以永乐皇帝设立了一道抵御外敌的防线,此防线由九个军事重镇组成,辽东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李家原本就是武术大家,内功和剑法威震辽东,且祖辈出了不少名将。他爷爷便是纵横北疆四十载,镇守辽东三十年,屡破豪强,拓疆千里,世人皆颂其边帅武功之胜,二百年间第一人的李成梁李大将军。

李成梁有如松,如柏,如桢,如樟,如梅五个儿子,皆为总兵;另外四个侄子如梓,如梧,如桂,如楠皆为参将,人称李家九虎将。

李如柏便是李世忠的父亲,李世忠不到十个月就能说话,三岁之前熟背唐诗宋词,五岁跟着爹爹舞刀弄剑便像模像样。

所看之书不论内功心法,拳谱剑谱,诗文典籍基本过目不忘,纵然是晦涩难懂的,只需稍加点播便能理解。

这么伶俐的孩子,李如柏自然给予厚望,无奈世忠从小体弱多病,十五岁之后愈发严重,白天与常人无异,晚上便咳嗽不止。

自打李成梁走后,辽东总兵换了又换,且都无建树,至使努尔哈赤逐渐做大,朝廷无计可施之下于数月前重新启用李如柏。

在李如柏还未去广宁府赴任之时好友宏祖先生前来拜访。

宏祖先生常年云游四海,不仅精通医术,且熟知五行八卦,奇门异术。

李如柏本以为宏祖先生能医好世忠,没想到经过宏祖先生号过脉后,发现李世忠精力衰微几近枯竭,断定其阳寿不足两年!

当然此事是李世忠偷偷听来的,之后每逢黄昏便独自站在后花园中,来看这所剩无多的日落。

李世忠于院中西望感伤自己年纪轻轻便没有几年可活,口中喃喃道:“太阳落了明天还是要升起来的,可我……。”

之后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此刻后面一个浑厚且温柔的声音道:“世忠,小心着凉了。”

话音刚落,吴月所拿着一件白色的裘皮给他披上。

吴月所比李世忠稍长,两家是世交,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胜似亲兄弟。

自从李如柏头部中箭后,便辞官反回铁岭卫养伤。

教导李世忠之余,受吴襄所托顺便指导吴月所韬略武艺。

吴襄是这铁岭卫的守将,和李如柏关系很好,正是吴月所的父亲。

吴月所聪明伶俐,为人热情豪爽,深得李如柏喜爱。

“世忠,明日咱们出去走走吧,这天天看日落,能看出个啥来!”

吴月所不知道李世忠愁苦的原因,心想带这个呆子出去逛逛也许能让他心情舒畅点。

吴月所甚为豪爽,有着东北人特有的幽默,两人聊了一会李世忠就收起了愁容。

“明日我带你去个好去处,整好衣冠等我啊。”吴月所出门前笑道。

第二天上午,吴月所便拖着他出去了。

吴月所一路上似笑非笑,时不时的看他一眼,也不说要去哪里,领着他一路往北。

从李府走出,两人闲庭信步,走的不快,一个时辰左右,眼看就要出了城南地界,直奔城北而去。李世忠心中一凛,驻步不前,问道:“月所,咱们是去北城吗?。”

吴月所笑道:“到了自然知道,有个好朋友要给你引荐引荐。”吴月所边说边有些得意。

原来这铁岭卫分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南城是官府所在,大多数富人也都住在哪里,所以最为繁华治安最好。

东西二城区地方最大,多是农田,庄稼人比较多。

至于北城,自从李成梁将军过世,东厂便在铁岭卫建起了府衙,北城是东厂役府所在,不管什么人,什么买卖,在北城区只要每月都有银子上交,一律没人管,所以北城这几年成了赌档妓院林丽,悍匪恶徒混杂的不法地带。

李世忠虽然没来过这里,不过在别人口中听得这北城着实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知道吴月所为人豪爽仗义,从来就是朋友众多,且为人洒脱放浪,交友不分鸿儒白丁。便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中午胡乱吃口东西后继续往北走,又过了一阵吴月所抬手一指说道:“咱们到了。”

李世忠抬头看到眼前一栋三层高楼,粉妆玉砌,似女子闺楼,所建却过于宏伟,装饰过于华丽。

抬头细看门口牌匾写着“凤栖楼”三个大字。楼中传来阵阵女人的脂粉香,恍然间便大概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心道:“月所怎么会带我逛着烟花风月之地?”

吴月所见他面漏难色,就知道他的心思,于是贴近他耳边轻生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放心的跟我进去吧。”说罢带着心中忐忑的李世忠走了进去。

只一进去李世忠心里便踏实了许多。这大厅布置的甚为华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客厅一般,而且并他想象的一排排穿着清凉的姑娘。

青楼妓院虽都是风月场所,却大有不同。妓院和大家所知无异;这青楼虽也是以女子做生意,做的却不是皮肉买卖的下贱勾当。

此中女子不光要体态优美,容貌俊俏,声音动听,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风气下,这些知书达理的青楼女子可以说的标准的才女。

她们虽身处青楼也不轻贱自己,见面之前总先要吟诗答对一番,如果客人答的不合心意纵是有钱也绝对不见。

这样的青楼女子很是受男人追捧,尤其是一些读书之人,风雅之士,更不乏达官显贵,皇亲国戚。

两人进门,老鸨子正坐在门的左边,看到吴月所来了,便满脸堆笑道:“吴公子您又来了,这几日来的可够勤的。”

吴月所浅施一礼跟这老鸨简单寒暄之后便道:“郑妈妈,张小姐在吗。”

老鸨面仍是堆笑,却微微有些难色道:“我们姑娘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去问问再回您,公子稍候。”

老鸨子上得三楼叠指弹窗,轻声问道:“吴襄家公子到了,见不见。”

只听楼上一男子极轻的声音答道:“当然要见。”

然后老鸨子大笑着下楼道:“我们姑娘听说贵客来呀,这身子也舒坦了,二位再等一会吧。姑娘刚起,容她梳妆打扮一番。”

李吴二人原本耳功了得,此刻吴月所正在在向李世忠夸耀,张小姐怎么怎么美,两人是如何认识的,当初求得一见如何不容易等等,便没注意到刚才的男子声音。

片刻后二人被请到楼上,这闺房甚大,有内外两间,两人在外屋坐下。

忽听里面琵琶声响,一个娇滴滴轻艳艳的声音唱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曲唱罢,吴月所立即拍手赞道:“好一副春,江,花,月,夜,姑娘一唱此景婉如眼前。”

李世忠心中叹服,而后微笑低声道:“情韵绵绵,哀而不伤。我吴大哥竟这般着人想念。”

吴月所正色道:“我与张小姐只是朋友,嗯…对,是好朋友。”

吴月所虽倾倒于其美貌,喜欢她的性格,却也对其特别尊重,确实没有非分之想。

张小姐唱罢,轻步从内屋屏风后踱出,听两人说话,似嗔却笑道:“吴公子带来的朋友可真会笑话人,等会要罚他多喝几杯。”

说话间,但看一体态婀娜的女子,身着红色长衣,分花拂柳而出。

吴月所朗声笑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张小姐正抱着刚才所弹的琵琶,脸上遮了一层红色的面纱。

李世忠除了自家的女眷,就没见过别的什么姑娘,见此女宛如仙子下凡,一时呆住,竟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吴月所道:“今天怎么遮着脸,我一路跟我兄弟说要带他见个风流人物,没想到却只见了半面。”

张小姐咯咯一笑道:“我这睡得久了,脸有些肿,今天可是没脸见人的。”

说罢双膝微屈像二人浅施一礼道:“公子莫怪。”

张小姐声音甚是娇柔,李世忠脸上的红色去而又反,还了一礼,只是微笑,又没说话。

吴月所见状大笑。拍着李世忠肩膀对张小姐说到:“我们李公子害臊了。”

近来他见李世忠心中惆怅,又不知如何宽慰,便想着自己每次见张小姐都无比开心畅快,或许张小姐也能解了李世忠的愁闷。

张小姐说话温柔且俏皮。不觉间三人已相谈甚欢。

熟络一会后张小姐笑道:“即是来打茶围,喝茶是免不了的,刚才是要罚谁来着。”

说话间双手轻拍三下,进来三个丫鬟给吴,李二人看茶捶背。

李世宗说道:“这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不知姑娘是要罚我几碗。”

李世忠说完口干便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张小姐冲吴月所笑道:“咱们罚他六碗,看看李公子会通的哪路神仙过来。”

说罢几人都憋不住笑,李世忠口中有茶。一笑便喷到自己的袍子上。

于是站起身来,撩袍擦水。

嗒!

只见一块精致的木牌掉在地上,木牌上雕着金色的李字。

张小姐看见心中一惊却未动声色,问道:“李公子,你这块腰佩怎么是木头的?”

吴月所笑道:“这个我也挺奇怪的,他们家…”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实在是他们李家在这铁岭卫名声太盛,现下在东厂地界少提为妙。吴本是大有分寸之人,却也多说了半句。

李成梁家族中的男丁身上皆有两处标记。一就是腰佩,别人都佩戴璞玉,唯独他们家佩带好木,意为李家之人世代要做国家栋梁。

二是刺青,他们家人男丁的左臂都刺有“忠”字,是借鉴岳武穆背后所刺的“精忠报国”。此两处记号为李家自勉之用,所以外人很少知道。

此刻李世忠不愿提起自己家世,便想转移话题,抬头环顾,发现墙上有一副寒江晓泛图,画中题诗:“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不知何处烟波叟,日出呼儿泛钓船。”

便赞叹道:“此画淡泊幽远,与所题之诗相得益彰,不知是何人所做。”

张小姐笑答道:“李公子原来也懂画,吴公子来的次数虽多,却没夸过这画一次呢。”之后三人相谈愈欢,不觉日已西斜。

张小姐知道吴月所开朗豪气,最喜欢那种温柔又有些调皮的姑娘,所以在吴月所面前她总是这样。

至于李世忠,经这半日交流,发现他虽性格内向,却心思机敏,实在猜不透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天色渐暗,二人商量欲走。

张小姐心道:“吴公子肯定会再来的,至于李公子嘛…”

她沉吟片刻想到:“女人的眼泪总是男人逃不过的,此刻只有这么办了。”

吴,李二人已经出了闺门,张小姐推门追出把李世忠叫住:“今天你夸我的画好,我便送你一副,你随我进屋来取吧,选一副你喜欢的。”

接着又转身向吴月所笑道:“你没夸我的画,我可就不送给你了。”

两人进得内屋,张小姐一边拿书画出来,一边边不住的夸李世忠的谈吐样貌。

她说话的声音已不像刚才温柔且俏皮,却是娇滴滴,颤巍巍。

李世宗听出异样,立即转头看她。眼前张小姐面纱已除,清秀俊俏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

那白皙的脸颊上,有无比清楚的巴掌印。李世忠心想,怪不得这么清雅的姑娘今日要穿着艳俗的红色,原是为了搭配红色的面纱来遮住这脸上的红印。

他正欲开口询问,张小姐伸起修长的食指放在李世忠的嘴边,说道:“我一张脸侍百样人,看似像个小姐,实则最为下贱”。说话间已有两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语调哽咽。

李世忠大为怜惜,不由得已经拉住她的手,一时思绪绵绵,情不自己。

张小姐正欲顺势趴在他怀里哭诉之时,忽听外面蹄声阵阵,乱马狂奔,并有人大喊:“阉狗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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