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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威尔格勒的黄昏和曙光

“索菲亚,把电视打开吧,嘉丽娜托人告诉我,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演出。”身材高大的马格纳塔.威尔端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轻抿了一口咖啡。

而他的妻子索菲亚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看着漆黑的屏幕出神,一动不动。

“索菲亚,我想,我们过去忽视了孩子自己兴趣和意愿,这是错误的,而现在,我们应该欣赏她的表演,支持她,祝福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就算是主,也无法强迫。”

金发妇人索菲亚狠狠地攥紧自己的黄色长裙,咬着牙说:“她的心脏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当一个修女,投入到主的怀抱,也不见得可以长寿,她去进行表演式舞蹈这种高难度的体力活动,就等于是在自杀!马格纳塔,她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不想看着她去死!”

马格纳塔面色不变,温和地说:“你也说了,她就算是远离她所热爱的舞蹈,也难以长寿。既然如此,为何不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其实为了活命而压抑自己的天性,本就会让我们威尔家族蒙羞。她的信你也看了,作为母亲,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支持女儿的决定,欣赏她,赞美她,所以,打开电视吧。”

索菲亚骂了一声,狠狠地一跺脚,待在原地没有动。

这时,一位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打开了电视,开始选台。

“安东尼!”金发妇人尖叫一声。

“妈妈,其实舞蹈本来就是放松自己情绪的一种艺术,妹妹的病主要在于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舞蹈对于心境的锻炼,可未必会比当修女差。而且这也能锻炼身体,我觉得,妹妹的选择,挺不错的。”

他爽朗的笑了一声,接着说“我们还是安静的看这场大赛吧,我可是专门请了假回家的,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场舞蹈大赛,我们家族的族长,民族的领袖福根.威尔元帅将担任名誉裁判!能在福根阁下面前表演,换成是我,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索菲亚怔了一下,没有说话,福根.威尔这个名字,给她了极大的冲击力。

......

“嘉丽娜,这次让你作为领舞,我可是在那些老顽固面前铺垫了很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嘉丽娜看着威尔格勒大剧院,心中回想起阿加娃前辈的话,心中思绪万千。

七岁那年,自己被检测出严重的先天心脏疾病,医生说,如果想保住性命,必须情绪稳定,足够平静。自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父亲不让自己与外界接触,只能待在家里学习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以及主的教义。父亲告诉自己,她和别人不一样,想要活下来,必须让自己的内心足够平静,否则死神将随时收割掉她的生命。他安排自己学习教典,将来当一位虔诚的修女,伴随主一生。

她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宿命,不能对书中的那些世界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要严格管控自己的内心,当好主的信徒。至于爱情,旅行,以及家族传颂的战斗、冒险,都与自己无关。她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威尔格勒的教堂,当一名普普通通的修女,如此才能平静地活下去。

她没有怨言,自幼就饱读精神方面的报刊的她,秉着“只吸取有益部分,绝不深入”的原则,心境早已古井无波,明白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毕竟接触的越多,情绪越容易激荡,这是学再多心理知识也避免不了的。甚至,如果不足够小心,阅读本身都会成为一种危险。

直到那场舞会。

嘉丽娜所在的威尔家族是联邦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族长福根.威尔是开国元勋,战功赫赫,不少人对他敬若神明,可以说没有福根,就没有现在的联邦。

福根是个严谨的人,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欣赏舞蹈,嘉丽娜16岁那年,福根召开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出于对族长的尊敬,幽居在家的她也得以出席。

虽然父母严令,自己也清楚不能寻找舞伴跳舞,但是听着宏大的交响乐,看着跳交际舞的人群,嘉丽娜的心依然很危险的波动着。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失落,保持着平静。

可是就像主的教义所说,有些人生来可能就具备着某种使命,一旦遇见,就无法逃脱。

交际舞还好,只是舞会的基础,但是老福根喜欢的是表演舞,著名的舞坛天后阿加娃慕名前来,表演了自己的成名舞蹈《黑天鹅之死》。据她后来所说,能在偶像福根元帅面前表演,简直三生有幸,这是自己发挥最好的一次。

阿加娃的舞蹈确实很棒,发挥也堪称完美,触动了台下孤独的女孩,她的心在抽动中,一种叫做“向往”的情绪几乎无法抑制。

这对嘉丽娜是一种足以致命的事情,她无法抑制这种情绪,只能无奈地根据所学的心理知识,接纳了这种愿望,毕竟一味的堵塞,只会让自己丧命。

就这样,无法抵制命运对自己诱惑的小姑娘开始偷偷一个人在家里练习跳舞,她想尽办法关注各种舞蹈方式,托疼爱她的哥哥安东尼为了她寻找伴奏和视频,后来愈演愈烈,不顾家人的反对,离家出走,加入斯罗联邦舞蹈协会。

她尝试过用几百种形式演绎同一首伴奏的舞蹈,都如鱼得水,阿加娃大师称赞她简直是为舞而生,整个协会的舞技无人能出她左右。连现任的舞坛天后,世界舞蹈大赛冠军,自命清高的伊丽莎白在偶然间见了她练习舞蹈的样子,都把她视作此生劲敌。

嘉丽娜渐渐发现,自己选择舞蹈可能是正确的,而不是自己当初所想的飞蛾扑火。她起舞时心情很平静,还有微微的喜悦,就像在教堂朝圣一样。那些别的情绪,如同尘埃一样被隔离在身体之外,无法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为自己起舞,不会有任何危险。

明白了这一切,她很开心,写了一封信给家人,叙说了这一情况,并决定在福根元帅出席的情况下,参加威尔格勒舞蹈大赛,与伊丽莎白一决高下,在全国人民面前展示自己,在家人面前证明自己。舞蹈,本来就是一种表演艺术,只要能够证明自己,让亲人安心,嘉丽娜觉得,此生足矣。

......

聚光灯下,五光十色的舞台,在台下潮水般的掌声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穿着军服的伊丽莎白浅笑着踱步至评委席,对正中的那位老者鞠躬:“福根元帅,听说您这次会来担任裁判,小沙拉可是连夜坐飞机赶来,总算没错过为您献上舞蹈的机会。”

老福根看着年轻的舞蹈家,慈祥地笑着:“小沙拉你如今是世界舞蹈冠军了,能看你的表演,我也相当期待啊,不过你为什么穿着军装?”

“我想为您表演一首军舞,如今的轻快的音乐或者和重金属的摇滚成了舞坛主流,可是我最喜欢擅长的依然是您当年提起的那几首军中舞蹈,我想一般的观众未必能够理解,好在还有您能欣赏,希望您给我这个表演的机会。”

老福根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孩仿佛和记忆中的身影有些重叠,他定了定神,看着伊丽莎白明朗的笑脸,大笑道:“十分荣幸!”

“赞美主,我还从未见过族长有这么开心的时候。”电视机前,嘉丽娜的父亲,马格纳塔感叹道。

“看来妹妹这次很难拿到冠军了。”安东尼叹了口气,随即笑道,“不过没想到舞坛天后也会来这里参加比赛,这也是没有办...嗷!母亲,你打我干什么!”

索菲亚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马格纳塔看了,笑着宽慰:“这不要紧,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可以支持,鼓励我们的小宝贝,不是么?不需要冠军,看到那封信,我就能够理解她了。这次比赛结束,索菲亚你就去舞蹈协会接她回家吧。”

......

后台,嘉丽娜一边舒展着四肢,一边和周边的伴舞聊天。

“情况不妙!”一位红头发,脸上有两块小雀斑的女孩儿跑了过来,“那个伊丽莎白穿了一身军装,说是表演什么军舞,福根元帅很是开心呢,这下我们的冠军悬了。”

“伊丽莎白那个自命清高的婊子,如果让她在我们威尔格勒拿了冠军,还不骑在协会头上!何况嘉丽娜可是以主的名义和家人起誓,一定会拿到第一证明自己的,这下该怎么办啊!”伴舞女孩们有些愤怒、不安,后台一下子变得乱了起来。

嘉丽娜却很平静,笑着说:“冠军自然是我们,她伊丽莎白拿不走!”

“可是这个婊子虽然清高了点,但舞技确实出众,又找准了福根元帅的爱好,福根阁下只要一点头,其他裁判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真的能赢她么?”伴舞们依然不安。

嘉丽娜轻轻的解开一个个纽扣,舞裙缓缓的滑落,露出了里面浅色的军服,笑着说:“还记得我们之前简单排练过的《威尔格勒的黄昏和曙光》么?”

“对啊!这可是最著名的军中舞蹈,福根元帅一定喜欢的!可这支舞普遍是那些健壮的男人跳的,我们能驾驭么?而且,嘉丽娜你不是不喜欢......”一个伴舞女孩先是惊喜,继而有些疑虑。

嘉丽娜笑着打断:“我们大家都是协会最出色的一批舞蹈家,,就算它更适合男子演绎,你们也足以驾驭‘黄昏和曙光’的伴舞了。这次我会全力以赴,伊丽莎白,赢不了我。”

......

“不愧是世界舞蹈冠军!伊丽莎白小姐的这支‘请战’堪称完美。”看着笑呵呵的老元帅,其他裁判纷纷给出接近满分的评价,这也不能说是徇私,伊丽莎白作为世界级舞蹈家,即使是跳起军舞,也是精彩之至。

“下面有请联邦舞蹈协会上场表演,领舞嘉丽娜.威尔!”

“联邦舞蹈协会是联邦舞技最出色的群体,他们的领队居然是威尔家族的人,不愧是元帅的后代!”主持者吹捧了几句,看着老福根嘴角愈加浓郁的笑容,心中也是激动难明,福根元帅能够以这场大赛为乐,自己作为主持,那也是九死无悔!

嘉丽娜带着一群穿着浅色军装的女孩儿走到了舞台上,向裁判席鞠躬。

“你是嘉丽娜吧?我记得你,当初马格纳塔总说你身子骨不行,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舞蹈协会代表队的领舞,”老福根笑着说,“你们也要跳军舞?”

看着族长的笑容,哪怕是一直修心的嘉丽娜心中也涌出一股激动,恭敬应道“是的,福根爷爷,我们想试试‘威尔格勒的黄昏和曙光’!”

福根元帅作为威尔家族的族长,不让成员们使用敬语,嘉丽娜这些成员都可以叫他爷爷。

“‘黄昏和曙光’?”福根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语气缥缈的问道:“这支舞确实是军舞中的桂冠,可想摘下它可是难之又难,你真的有信心么?”

嘉丽娜认真地看着族长的眼睛,似乎没有感受到气氛的转变,平静的回答:“当然有信心。”

“好!”

嘉丽娜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在意周围人的惊讶,笑着望向忍不住叽叽喳喳的伴舞女孩们,示意她们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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