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游

青青翠园。

一片青草地，桃花瓣一片片的洒落，零零散散的铺满了整片，把丛间的绿色点缀上了一抹粉红。

桃花林密，有光束从花间散落，让粉红的花瓣变得透明，透亮。

桃花林正中间，一颗参天古树耸立，直肃蓝天，直穿云霄，好似与天相接，欲与它争个高下，望不到尽头。

古树上的纹路一条条的很有规律，犹如波浪，只是观其树干却支开不足十米，且没有树叶，看着着实奇怪。

林间，两只花兔，追逐玩闹，停停顿顿，寻觅着气息，花鹿数只，奔跑竞逐，飞跃空中，光线把它身上的纹路照得异常美丽。

突然。

脚步的细碎声从林外北方传来，林间嬉戏的宠物停下了已迈出的前爪，耳朵一颤一颤，双目直视那有异动的方向，待得脚步声渐近，皆反向逃离。

北方。

两道人影逐渐清晰。

一个年近八旬老人佝偻着身子，手杵着一根青色拐杖行来，每一步迈出仿佛都用尽了全身气力，喘息声不断，显然这段路程对于她来说，并不容易，此时为春，可老人身上依然裹着一袭厚重的大衣，身体情况可见一斑。

身旁，一大约六七年龄的女童双手搀扶着老人另一只手臂，慢慢的向前行着。

女童一双汪汪大眼左顾右盼，似在寻找着什么，待瞧得野兔那仅余一抹灰白，随后消失在一颗桃树下时，才略显失望的回头。

一段并不长的路，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在那颗古树下时方才停止。

女童轻轻搀扶着老人坐下。

老人缓慢坐下后，轻吐出一口气，青色拐杖靠在古树上后，身子也往后靠去，汗水数颗，随手抽出一块手帕，凝视着其中的图案良久，眼中情绪微变，后又放了回去。

“奶奶，这手帕中间的那个黑黑的图案到底是什么？”女童应该不止一次看到老人的举动，手帕的作用不就是拿来擦汗的吗？

但老人的举动，如视珍宝般的爱惜，实在费解。

“是信仰，是信念，也是想念。”女童跟着老人一起念着这段不明不白的话。

暗骂一声自己多嘴，又问了这句没意义且没有答案的问题，女童无奈的摇摇头，每次问，好像都是这个回答，奶奶总不会做多解释。

老人呵呵一笑，似被她微嘟起的可爱嘴唇所逗乐，伸手去摸平女童因不满而蹙起的秀眉，慈爱笑道：“你还小，有些事长大就知道了。”

“可...可我也不算小了！”女童委屈着打断，后又犹豫片刻，小声嘀咕道：“至少比隔壁家小琅要大！”

一片桃花瓣透过粗壮的树干，辗转于空中摇曳，最后落在女童那披散的长发上，为女童的容颜更添几分灵气。

女童似有所感，伸手摘下，放在小小的掌心。

鲜艳的花朵让她刚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小小的满足弥漫开来，嘴角微微上提，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一阵风飘过，女童刚想紧握手中花瓣，然却已来不及护住，桃花再次飘飞空中，抬头望，阳光刺眼，树枝摇晃间，偶尔暗处才可睁开，只是花朵却已远飞，回到空中，向远处飘去。

老人也在看着空中，烈阳照射在她空灵的眼中，只见一滴水盈，随后隐没，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从她那精致的五官中不难看出，年轻时也不失为一代尤物。

布满皱纹的脸庞轻轻的贴在树干上，眼眶变得模糊，倦意悄悄袭来，就像当年那样，也是在这颗古树下，但那时，身旁的不是女童，她脸庞所贴的也不是这冰凉的树干，那一抹地方，很温暖，时隔半载，她依然能感觉到。

人已不在，树已枯干，然我却已老。

女童回过头，看着又陷入沉思的老人，身体向前推进，紧贴在老人身上，随后躺下，轻唤道：“奶奶，我还想听爷爷的故事。”

咋一清音，方才把老人拉回了现实。

微微一笑，轻拂女童霰在鼻尖的发丝。

纵然故事已经讲了很多次，她依然爱听。

素未谋面的爷爷，在她心中或许只有当奶奶在故事中提起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也只有在她讲起时，才能让他在老人记忆中不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模糊。

“故事昨天讲到哪了？”老人抚摸着女童背部，努力回忆着昨天，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女童似也知道老人的记忆储存，永远只够那段时间的存档，之后的每一天，除了只记得她叫什么，是她的孙女，其他的，隔天也会随时间流逝。

耐心的回答道：“昨天刚好讲完，我想从头再听一次。”扬起小脑袋，女童嘻嘻笑道。

“哈哈哈....好吧，好吧，那奶奶就再讲一遍跟你爷爷的故事。”老人哈哈笑道，或许只有这时才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那一年...”

草原上，花丛间，古树下，桃花瓣洒。

蓝天上，白云间，烈阳下，故事声传。

花兔汇聚，野鹿游离，白狐隐树。

古树，老人欢快的故事声，膝下，女童聚精会神的聆听着。

白衣，蓝衫，青拐杖。

一条长鞭不知何时出现，鞭身泛累光，雷鸣，似伴奏，也似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