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

书友吧 1评论

第1章 未爱而生

鲑鱼,一种不可思议的鱼类,它出生于淡水的江河湖泊,却在大海中度过大部分成年时光,等到产卵期又不惜千里跋涉历尽艰辛洄游到最初的故乡繁殖下一代。洄游的过程让人心惊胆战,冥冥之中这些鲑鱼追寻着指引,分毫不差的回到故乡。中途要躲过人类、棕熊、白头鹰的围追堵截,千难万险它们依然勇往直前。熟悉的故乡让它们重获安宁,在这里它们将完成洄游的使命——繁衍。完成产卵后它们便会力竭而亡,而沉在水里的身躯将成为日后小鲑鱼的饵料,小鲑鱼长大后再游入大海,产卵期再次归来。生命就这样循环往复、悲壮不已。

70年代北方的一个小村庄,正值隆冬季节,北风呼呼的吹着,光秃秃的树木,一排排低矮陈旧的平房,烟囱冒出的炊烟在北风的呼啸中迅速消逝。鹅口镇鹅口村,这个只有四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坐落在山脚下,所有房屋背山而建。虽倚靠着大山,村子却建在一片平地上,不知多少代以前的人们来到这里,整齐的规划了这个村子。那么多年过去了,人还是这些人,世事变迁,新旧更迭,都不曾影响这片土地人们的生活。

鹅口村世代贫穷,但人们安居乐业,家家户户靠着几亩田地生活。春耕、秋收,世代如此。

伍雪梅出生在这个冬季,出生在鹅口镇最后祥和的年代里。呼啸了一夜的北风在清晨带来了鹅毛般的大雪,雪花静静地落下,悄无声息地装扮了这个灰色的村落,家家户户的炊烟徐徐升起,一派宁静美好。

老伍头的老婆要生产了,产婆李婶里里外外的忙碌着,老伍头静静的坐在门口,看着雪花落下。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所以此刻的他并不怎么紧张。伍志伟在雪地里欢快地跑着,欣喜的看着雪花落下,他知道自己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爹爹说再有个儿子就好了,顶门立户,而伍志伟想要个妹妹,顶门立户有他就够了。

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因为生产的痛苦而发出的呻吟声和叫喊声,一直持续到晌午才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而结束。屋里传出李婶响亮的声音:“儿女双全”!

老伍头听到是个丫头,不由的皱皱眉,尽管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但在他的心里,儿子是越多越好,丫头都是赔钱货,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原本老伍头是想多要几个孩子的,但无奈老伴在生完志伟后怀的两个孩子都流掉了,怀的这个孩子是老伍头最后的希望,他怕老伴以后无法再生育了。

伍雪梅出生了,伴随着爹娘的落寞和哥哥的欣喜。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对不喜欢的孩子付出的更为吝啬。

老伍头在家中排行老五,上头有四个姐姐,尽管家境贫寒,但父母对他极尽宠爱。到了娶妻的年龄,父母也是用几个姐姐的嫁妆为老伍头置办了结婚所需要的一切。自然,在这样的家庭中,伍雪梅是不受欢迎的。老伍头的老伴在家中没有发言权,从嫁到这个家里的那一刻,她就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对所有事情也没有过自己的看法和言论。

唯一对伍雪梅喜爱的就是哥哥,这个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妹妹让伍志伟欣喜不已。他照顾她,陪着她玩。偶尔爹爹出门带给他的好吃的东西,他都会悄悄分给妹妹一份。就这样,两个孩子渐渐的长大了。

伍雪梅从小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没有位置,虽然哥哥对她很好,但哥哥在她眼中多少有些懦弱。尽管已经进入八十年代,伍雪梅却不曾上过学,尽管每次路过学校她都羡慕不已,但爹爹不允许她上学。学校的老师也来过家里劝说,什么义务教育不用交钱,男女一样都要接受教育,但老伍头始终没有点头,他要求伍雪梅和他一样下地干活,不能偷懒。农闲的时候,伍雪梅便去村外的公路上捡运煤的卡车经过时掉落的煤块,这样冬天家里就不用买煤了。

伍雪梅一直羡慕哥哥可以上学,然而哥哥却不是读书的料,小学读完说什么也不肯去了。老伍头也无奈,劝说了几次没有用,就也作罢了。

伍雪梅常年的在公路上捡煤块,认识了张斌,他年长她八岁,对她格外照顾。夏天炎热,他让雪梅坐在树荫下,先帮雪梅捡满了她的筐,再捡自己的。张斌是个流浪儿,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鹅口村,村长见他可怜,便让他住在村头一间没人的小屋里。他自己照顾自己,农忙时帮别家干活赚点钱,村里人善,时不时有人给他送点吃的,就这样吃着百家饭生活。

张斌中等个头,方脸,常年在外做工捡煤,黝黑的皮肤倒也显得健康。雪梅18岁了,出落的越发标致,贫困的生活和粗重的活计没有让她走样。伍雪梅知道自己在家中没有位置,也知道尽管哥哥对自己好,但哥哥懦弱,关键时候未必能够帮自己。对张斌,雪梅是喜欢他的,虽然贫穷,但他勤劳、幽默,对她更是非常的好。在一起捡煤的日子,张斌对她呵护有加,不曾走出过鹅口村的伍雪梅在张斌的呵护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个闭塞的村子里,两个人相处是要格外小心的,伍雪梅深知这一点,对张斌的情感她对最好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翠兰都不曾提及。她知道自己的宿命,爹爹一定会找户出得起彩礼的家将自己嫁出去,好给哥哥娶媳妇。尽管哥哥对自己不错,但在命运这个问题上,她不能相信哥哥能够站在自己这边。时日越久,家里提亲的人越多,她便越坚定,要决心守护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和张斌在一起。

这种表面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这天,伍雪梅刚下地回来,听到爹爹的屋里有人谈论着什么。起初她只是好奇,趴在窗户下随便听听,结果听到来人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她不由的专注起来,渐渐地她明白了这次不是闹着玩了,原来是王一兵家来提亲。

说起这个王一兵,伍雪梅就恨的牙痒痒。王一兵家在村里发家最早,靠的是他爹早年的时候去煤矿打工,那时大家都不愿意去,听说每年下矿井死的人都很多,王一兵的娘不同意。可日子越过越难,王一兵的爹终于忍耐不了走了,在矿上一干就是三年,他不和别的矿工一样,赚点钱就去赌、嫖,三年下来攒了五六万。回来把原来的老房子修缮了一下,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用。顺带修了一个门面房,用来做生意。开始卖些烟酒,生意好了,又在旁边盖了一间,经营煤气罐。唯一遗憾的是他家只有王一兵一个孩子,日子是好起来了,可儿子却不争气,也许是过分宠溺,王一兵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王一兵注意到伍雪梅是在去年夏天,那天伍雪梅去河边洗衣服,王一兵和几个哥们刚从镇上回来,远远看到伍雪梅正在河边洗脸,旁边的石头上放着洗好的衣服,夕阳暖暖的照着河面,伍雪梅此刻难得的清净和放松,她没有看到站在河对面的王一兵,只是尽情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一点点时间。王一兵痴痴地看着她,也许是平日里被繁重的农活和乌黑的煤块浸染的过于粗糙,王一兵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伍雪梅一眼,在他的眼里,一年到头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的伍雪梅跟路边的乞丐无异。然而此刻,伍雪梅白净、美丽,河水洗刷了生活的灰尘,涤去了污秽,留下了原本的伍雪梅,乌黑的长发,白净的皮肤,尽管生活给了她太多疲惫和肮脏,却不曾让她成为苦难后不堪的样子。

王一兵站了多久他不知道,河对岸早已没有了人,他回过神是因为一帮哥们叽叽喳喳的起哄,哎呦喂,我们的少爷该不是被迷住了吧。

“妈的,老子一定要得到她!”恍惚过来的王一兵恨恨地说。

这天起,伍雪梅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伍雪梅讨厌他,讨厌他吊儿郎当和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伍雪梅在地里忙活,他依靠着地头的树抽着烟看着她。她捡煤块,王一兵跟着她。

版权:云起书院

QQ阅读手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