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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 11评论第1章 除夕
皇城风雪招摇,万籁俱寂,只有青墙黛瓦上高悬的灯火照着笔直的巷路。
六乘天子圣驾在寂寥无人街头缓缓行驶,留下一路斑驳的车辙,垂鬟宫娥提着宫灯亦步亦趋,铁甲玄剑的羽林卫浩浩荡荡的踏在皑皑白雪上,蔚然壮观。
朱雀街最深处的宅邸,朱墙铜门,赤金匾额上是御笔亲书的荣国公府四字。
两个内侍轻轻将杌凳放在车前,为首的宫娥撩起车帘,片刻后便是一男一女利落的跳下马车。
除夕之夜,年轻的帝后甩开宫城庆贺的叔伯宗亲,一起来到皇后的母家。
明德皇后荣清拖着长长的红裙拾阶而上,额间赤金的梅花花钿被烛光雪影映的烨烨生辉,她回头去看年轻的皇帝赵祁晔,鸾凤步摇随着娉婷莲步玲珑作响。
“除夕佳节,后妃和诸位王爷们还在束梅馆等着陛下主持家宴,陛下怎么突然带臣妾回府?”
“清清昨日还说起国公夫人喘疾日甚,朕今夜备了徐神医新制的雪红散陪你回家守岁,清清难道不喜欢吗?”
荣清灿然一笑,“陛下厚待,臣妾自然欢喜,只是祖宗礼法不可废,除夕祭祖之后您是要在束梅馆给各位宗亲赐宴的,今日快活守岁了,明日一早那几位老王爷是要骂死臣妾的。”
赵祁晔从宫娥手上接过狐皮氅衣披到荣清身上,“轻轻放心好了,叔父他们要骂也只会上折子骂朕。”他系好氅衣上的丝带,用手背轻轻蹭了蹭荣清嫣红的脸颊道:“既然来了,总要让你见上国公和夫人一面,去扣门吧。”
荣清点点头,细步走上长阶,素手轻轻扣响朱门上的赤金铺首。
叩门声惊起朱雀街躲在墙檐枯树上的寒鸦,雪渐渐落了荣清满身,寒风从宽松的领口吹进衣内,她冷的打了个寒颤,等了许久却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只能回头不知所措的望着赵祁晔。
“无妨,想是府中宴饮,没过了敲门声,左右是自己家,清清自行推开便是。”
赵祁晔笑着,眸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话语却依然平淡,依然波澜不惊。
扣门无人应,荣清便试着推了推厚重的府门。
门未落锁,被荣清推开一道细缝,她顺着门缝望去,正正瞧见府内挂着的六角梅花灯,是她未嫁最爱挂在廊下的式样,她心下一暖,缓缓将门推开,挂了一廊的梅花灯温暖澄明,在漫天风雪中摇荡。
庭院,和荣清上次来时一般无二,院角红梅开的灿烂,花枝疏旷,幽香款款。
可院中却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家丁,护院,侍女,府兵,都穿着为新年裁制的新衣,杂乱的躺在地上。
荣清神情恍惚的愣在那里,一瞬间分不清眼前的惨烈究竟是实景还是幻梦。
她提着衣裙慌乱的跑向内院,急切的寻找父母的踪影。
不知是被自己衣裙还是地上血肉模糊的残尸绊到,荣清跌跌撞撞,摔到了在地上。
梳头娘子精心绾了半个时辰的灵蛇髻散开,粘了雪,抖不掉了。
“清清是在找他们吗?”晦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后几个羽林卫从花厅拖出三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两男一女,正是她的父兄和慈母。
荣清蹒跚的爬起来冲过去抱住她母亲。
那个素来温柔从容的妇人此刻满身被羽林卫的铁剑砍过的伤口,渗出的血黏腻的凝在锦衣上,冰冷而后凄厉。
荣清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更全然没有留意到站在她身后的赵祁晔的那句不合时宜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身抱住身后人的衣角:“陛下,荣家何辜罹此大难,歹人凶残,求陛下为我荣氏满门做主。”
赵祁晔俯身凑到荣清耳畔道:“清清,你觉得大启皇城,天子脚下,有哪个人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胆量,来对皇后娘娘的母家,当朝国公大人的府邸行灭门之事呢!”
荣清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她的皇帝,痴痴的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自然是朕下的命令,荣国公府,满门抄斩,九族夷尽。”
赵祁晔居高临下的恶狠狠道:“荣清,你可知这一天朕等了多久?朕夺权,登基,坐稳皇位,掌控天下,朕筹谋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
荣清呆坐在地上,一双明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清清。”赵祁晔捏着荣清的脸,仔细的端详,怜惜而又狰狞的说:“荣清,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原来,你恨我……我早知陛下当年不是真心娶我,我以为这些年的相互扶持,陛下或许能对我多少生出些情意……可原来,陛下还是恨我。”荣清绝望蜷缩在地上
“你还记得我母妃吗?”赵祁晔问
“舒妃娘娘?”
“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赵祁晔问
“病故。”
“我母妃临去前父皇本已属意立她为后。”
“所以呐?你怀疑荣家?”荣清声音颤动的问
“难道我不该怀疑吗?”赵祁晔狂怒的喊道:“我母妃是死在太后宫里的,她去世以后,太后便逼父皇立你们荣家的女儿为后。”
“所以陛下娶我是为了给舒妃报仇吗?”荣清冷笑道
“加上你,你们荣家已出了三代皇后,门生故旧,数不胜数,势力盘根错节,我若是不娶你,如何能坐上这天子之位,如何能三千精兵踏平你荣国公府!”赵祁晔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