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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遗物之争

一夜未眠,第二天,云倾月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几个大丫鬟对其梳妆打扮。

镜子中的自己,面容娇美,身段灵秀,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自己了,久到她都已经忘记,自己原来也曾经如此年轻美丽过。

眼前这些精美的梳妆台,芬香扑鼻的脂粉,还有那恭恭敬敬的丫鬟,每一样都让云倾月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那任人践踏的日子,她过得实在是太久。

三天后,她将被王真人带往玄音阁,和她一起的还有关宵寒和云梦蕊,和前世相比,没有任何不同。

云倾月从来没有想过要拒绝这件事情,因为这是她唯一离开云家的方法。

从小,她所受到的待遇就比云梦蕊好,她穿着最精美的衣服,用着最贵的养颜美肌丹药,身边的丫鬟护卫也比云梦蕊多上好几倍。

后来她才知道,云家之所以已经花大价钱养着她,让她学习各种才艺,就是为了在她成年时卖一个好价钱,而那些丫鬟护卫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从云家逃离。就算她不做王长老的侍妾,也会被逼着嫁给其他人。

当然,在让云家大乱和得罪结丹修士之间选择,云倾月很乐意选择后者。如果她是在云家失踪,他们还可以给她扣上个被人拐带的罪名,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可是如果云家大小姐在前往玄音阁的半路上失踪……呵呵,结丹修士的怒火,云寂灭你做好承担的准备了吗。

“小姐,你真好看,世上没人比你更漂亮了。”眼见云倾月神色不愉的样子,平日最和她交好的大丫鬟紫玉,挑起话题,想要逗她高兴。

镜子里的少女,她年纪不大,还带着一丝少女的青涩,但是已经足够配得上倾国倾城四个字。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恰到好处地嵌着娇俏的五官,明明是一副清纯如仙的样貌,可是却散发着说不出的勾魂气质,只要看上一眼便让人挪不开视线。

“很喜欢吗?”云倾月难得说了一句话。

“嗯,嗯,能长这么漂亮,谁都高兴啊。”紫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云倾月,发自肺腑的羡慕自家小姐的容貌。

对着镜子,轻抚脸颊,云倾月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笑,镜中之人更显面若桃花,娇艳欲滴。见云倾月心情不错,其他几个丫鬟也纷纷跟着赞美起她的容貌,将她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这么一来,云倾月笑得更灿烂了。

忽然,云倾月收敛起笑容,神色凉薄道:“那么,把我这张脸送给你好了,反正你这么喜欢。”

此言一出,丫鬟们顿时闭上了嘴巴,最先发话的那个丫鬟紫玉立马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多嘴,请小姐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说议论小姐的事情,求小姐开恩,小姐开恩……”

看着镜子中的容颜,云倾月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容,觉得甚是讽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已经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她难得大发善心说一次真话,居然还没有人相信。

这张脸,她是真的不想要。

因为这张脸,一次又一次地被转手,或是送人、或是被卖、甚至有的时候会成为修士的赌本,直到最后落到丹鼎门郝长老手中,这才结束了她不断更换主人的经历,而在郝长老手中,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对于她来说,这张脸除了带来无尽的灾祸以外没有任何用处……,想到此处,云倾月的眼神变得极其寒冷,而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将她眼神的这一变化尽收眼底。

“……求小姐开恩,求小姐开恩,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紫玉还在不断磕头求饶,额头红红一片。没有人敢说一句好话,因为谁都没有料到,小姐居然会因为这么小小的一句赞美而耍性子。

云倾月挥挥手,没有说话,另外两个丫鬟立刻上前,将这跪地求饶的丫鬟拖了下去,等待紫玉的,将会是一顿板子。云倾月一点也没有为紫玉说好话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丫鬟,都是徐夫人的眼线,无一例外。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徐夫人的监视之下,既然紫玉出卖她出卖得如此顺手,那么就云倾月也不会对其心软。

梳妆完毕后,云倾月还坐在台前,一动不动,几个丫鬟相视看了一眼,终于其中一丫鬟站了出来,极其恭敬地问道:“小姐待会儿打算去花园逛逛吗?”说话间,她的心都悬了起来,生怕云倾月会突然发怒。

因为刚才一事,这几个丫鬟变得提心吊胆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个大小姐,明明平日里大小姐很乐意听到别人夸赞她的容貌,怎么今天居然换了个人似的,这般反感起来,贵人们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啊,闭紧嘴巴少说话才是上策。

“不,我和娘有话说。”云倾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镜子中的少女,黑眸中透露中冷冷的坚定。

花园其实是云倾月最喜欢去的地方,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就是这一次她在花园里遇见了关宵寒,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她现在还不想去见他,她没法控制自己在见到关宵寒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不去怒斥他。而且比起去见关宵寒,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找徐夫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曾经徐夫人以帮她保管的名义将生母云夫人留下的遗物拿走,再也没有还给她。她原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物件,可是后来发现云梦蕊手中的法宝和其中一件外形一模一样,而正是因为那件法宝,云梦蕊才能以五灵根的资质名震云雷大陆。

云家正房内,徐夫人正在保养自己的脸,看到云倾月来了,她立刻起身,笑脸相迎。

云倾月笑意浓浓道:“娘啊,我这不是要走了么,我怕离了娘给的香料睡不踏实,娘多给我一点,让我留着以后慢慢用可好?”只有云倾月知道,她忍着多大的反感,才让自己能够对着徐若雅说出娘这个字。

若是可以的话,云倾月连看都不想看这个女人一眼,可是为能够顺利达成目的,她只好装出一副乖女儿的姿态,免得多生事端。

知道了云倾月的来历之后,徐夫人愣住了,她正打算不再给云倾月使用这种香料,没想到云倾月居然主动提出来想要继续使用。“跟了王真人,就会有更名贵的香料给你用了,你还惦记着娘这点东西啊。”她半开玩笑地回答道,心里却在鄙夷这个便宜女儿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点东西都惦记着不放。

“娘啊,我这还没有嫁出去,你就不疼我了?”

徐夫人笑眯眯地,语气温柔,但是话里行间都含着浓浓的坚持:“嫁人之后,就要换香料了,不然别人会觉得你是长不大的孩子,乖,听话。”不管云倾月是不是真的想多要点香料自己使用,徐夫人都不会再给她香料,将把柄留在别人手中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去做。

云倾月娇喊一声娘之后,装作被她的话弄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徐夫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最宠爱的孩子。而低垂头颅的云倾月,眼中只有浓浓的嘲讽。

片刻之后,云倾月抬起头来,脸上挂上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既然娘不愿意把香料给我,那把其他东西给我吧,还记得你以前说要帮我保管的那面镜子和琉璃珠吗,我想拿回去。”云倾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提出香料的事情,本来就只是她的一时兴起而已,能拿到固然好,不能拿到也不强求,不过生母的遗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回自己手中。

徐夫人一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把东西要回去,她难道知道了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抚云倾月:“放在我这里最是妥当不过了,万一被你一不小心弄坏了,该如何是好。”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把东西还给这个小贱人。

“娘,我就是想要嘛,娘你不是最疼我的么,把它们给我呗。”

徐夫人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行,你年纪还小,放你那不安全,等你真正能独当一面了,娘再给你。”

以后会还给她?云倾月冷笑不已,她在发现云梦蕊用的法宝就是自己的那面镜子之后,曾经数次前去找徐夫人索要,可是徐夫人根本都不理会她,甚至让家丁把她赶出去,并且四处散布谣言说她想要勒索继母,就算她告诉别人那其实是自己母亲的遗物也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梦蕊用她的东西风光无限,而她却被万人唾弃。

——云梦蕊,人人都说你是云雷大陆上最美的仙子,我到想知道,没有那面镜子,你就算拜入了玄音阁,又能有什么出息。

“如果没有它们陪我,我就不要嫁给王真人。”云倾月毫不退让,将一骄纵蛮横的大小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反正云家对外也是一直将云倾月塑造成这种类型,她只不过是让自己的行为和他们的谣言更加符合而已。

此话一出,徐夫人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云倾月的脸上,可是她想起自己的女儿还需要利用云倾月才能拜入玄音阁,只好咽下怒气,继续笑道;“瞧你,又说什么气话了,王真人这么好的夫君,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要忍住,只要再忍三天这个丫头就会滚得远远的,成为男人的下贱玩物,这么一想,徐夫人觉得舒坦了不少。

“娘,你是不是不想把东西还给我了,你当时说过,只要是我想要就一定会给我的。”云倾月装出很无辜的样子,句句刺中徐夫人的心。

徐夫人牙齿痒痒,当时她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云倾月放心将东西交给她的客套话,她本以为凭着这么多年来对云倾月的悉心照料,会让她主动将东西送给自己,没成想这小贱人居然开口要回,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时,屋外传来丫鬟们整齐的行礼之声,一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男子身着白色儒衫,没有书卷之气,反而甚是威压。看到云倾月居然出现在这里,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女儿,他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是徐夫人提醒他,云倾月容貌出众能够当做礼物换取利益,在云夫人死后,他早就将云倾月赶出家门,哪里会让她舒舒服服地当大小姐当到现在。

他面无表情,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没事不要烦你母亲。”

云倾月怔怔看着这个自己自从嫁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亲生父亲,突然间很想笑。

有哪位父亲会用对待下人的语气来和亲女儿说话?以前云倾月以为那只是云寂灭身为严父的习惯,现在她轻而易举就从云寂灭眼中看到了对她深深的厌恶。为什么她没能早点意识到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女儿,居然还以为他只是被那对母女蒙蔽才会那样对她……

云倾月特意选这个时间点过来找徐夫人,就是因为知道云寂灭会和徐夫人一起用早餐,即使徐夫人不愿意松口,云寂灭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从来云寂灭对她都是百求必应,这让她一直以为有个疼爱自己的好父亲。即使后来被王真人卖掉,她都一直以为父亲会救她出苦海……,呵呵,她还真是傻透了,怪不得会被人耍得团团转。

云倾月藏住眼底的凉意,赶在徐夫人前面,将事情说了一遍,若是让徐夫人开口,天知道她会不会在话中给云倾月下陷阱。

果然,在云倾月说明来意之后,云寂灭毫不犹豫道:“把东西给她,她爱怎么折腾是她的事情。”一个就要嫁出去换大利益的女儿,这点小要求有什么不能满足的,万一她嫁出去后在王真人身边说他云家的坏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夫人哪里肯松口:“夫君,这……”满脸的不情愿。

她徐若雅虽然不是修仙的料,但是她们徐家却是比云家还要繁盛的修仙世家,长期熏陶之下,她的眼界比云寂灭还要高上许多,当年她一眼就认出云倾月手中的那两样东西的不凡之处,花了好好大工夫才从小贱人手中将东西弄到手,虽然至今不知到底有何玄机,她已经打算让云梦蕊带到玄音阁后慢慢研究,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让这小贱人把东西拿回去。

“够了!什么时候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徐夫人吞吞吐吐的态度,让云寂灭很是不喜,云寂灭向来说一不二,最恨别人挑战他的权威,而徐夫人此举无疑是在质疑他的决定。

徐夫人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将会真正的触怒他,可是东西她早就给了云梦蕊,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立刻拿出来。

眼瞅一旁已经摆好的早膳,徐夫人心生一计,她故作为难地对云倾月说道:“倾月,你的镜子和珠子我都好好地锁在柜子里了,拿出来很麻烦,现在时候不对,总不能不吃饭了不是?而且我这儿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实在抽不开身,回头我得空了就将东西送到你那儿可好?反正东西我肯定会给你的……你还饿着肚子吧,赶紧回去,免得饭菜凉了。”

不等云倾月回答,云寂灭就敲敲桌子下了结论,“就这么办吧,一大早地就跑来闹腾,真不让人省心。”他根本不在乎云倾月能不能拿到云夫人的遗物,他只想看点让云倾月从他眼前消失。

说完这番话后,云寂灭自顾自走到桌旁坐下,开始准备用膳,徐夫人也赶紧跟了上去。丫鬟们也开始为伺候早膳忙碌了起来,转眼间,云倾月就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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