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尘埃你是光

“对不起，这个岗位我们已经招到人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对白，林舒易就知道自己这次求职又失败了。自从月初开始找工作，数下来这已经是第五次应聘失败了，林舒易的心里不免有些灰心。从小成绩不算优异的她，用尽心力上了本地一所不算太好的学校的普通专业，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还是个本科”，真到了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随便一个岗位就有大把名校毕业生竞争，自己这个学校真的是没任何优势。偏偏在校时候也不爱参加任何社团，社交人脉基本是0，要不是家在本地吃住都在家里，林舒易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毕业这段时期。

算了，出去走走吧，换换心情。

随便套了个衣服，踩着拖鞋林舒易就出门了。这小区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左邻右舍都是住了十几年的老住户了，看着她长大的，在他们面前林舒易从来也不会想到“女孩子出门要注意形象”这件事。刚在小区转悠了没一会，就看见对门的张大勇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左手塑料袋里是各种菜，右手抱着好几袋的纸尿片，纸尿片袋子占地方，他的胳膊明显不够用了，眼看着最外面那袋纸尿片就要掉地上了，张大勇却好像是全无所知，一脸的愁容。林舒易赶紧上去搭了把手，一把接过最外面的两袋拎在手里，这下张哥才注意她。

“小易啊，亏得你动作快，我都没注意到它们要掉了。”

“张哥，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呢？你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啊？”

“唉，心里烦得很。这不刚好附近超市大减价，你嫂子不是快生了吗？我想索性多买点，孩子总要用的。”

“嫂子快生了呀，前段时间还看她在小区里散步呢，怎么最近不见她了？”

“是，还有一个来月。提到这事，我就头疼。”语气里是明显的心烦。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张大勇家门口，就在三楼，林舒易家对面。邻居多年，林舒易常来串门，也没犹豫，就跟着进了屋。进屋了才发现这屋子是真缺个女主人打理，桌上好几个外卖盒没扔，地上倒是还没积灰，但看得出有些时日没拖地了。林舒易拎着两大包的纸尿片，不知道该放哪：“张哥，这纸尿片放哪啊？”张大勇一进门就钻厨房去了，林舒易喊了好几声才回话：“你看大厅哪里有空搁那就行。”

林舒易周围看了看，准备把东西放客厅椅子上，刚放下准备走，张大勇脑袋从厨房探出来了：“小易，先别走，张哥有个事麻烦你。”

“排骨汤在灶上炖上了，你嫂子住院惦记这个，我炖好带去给她。”

林舒易在客厅坐了好一会，才听到张大勇从厨房传来的声音，说完他也从厨房出来了。

“嫂子在医院啊，是快生了去医院待产吗？”

“小易啊，张哥也不瞒你，你嫂子情况比较麻烦。你也知道我们两口子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孩子，这回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也算是中年得子了，所以我两都很重视。……本来一切都挺好的，直到一个礼拜前，你嫂子做产检发现血压偏高。妊娠期高血压可大可小，你嫂子这年纪不小了，医院说高龄产妇出现这情况为了安全必须要住院，我们想反正离预产期也就一个多月了，为了孩子住院就住院吧。住院了才发现你嫂子身边离不开人，可惜老人指望不上，你嫂子爸妈年纪大了，我妈前两年生病走了，我爸自己还要人照顾，别的兄弟姐妹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压根没人能来。”张大勇越说语气越低，很是无奈。

“我这倒是有空，抽空过去看看嫂子。就是没照顾过孕妇，怕照顾不好嫂子”林舒易想的很直接，张大哥平日里对自己对家人都多有照顾，现在正是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帮他。

“小易，就知道你这孩子心善，不过照顾你嫂子这事你还真应付不来，你嫂子现在加上肚子里100多斤的重量，你根本扶不动。再加上各种抽血化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估计得手忙脚乱，照顾她的事我来就行，我找你，主要是我现在的工作不能长时间请假，想你替我做一段时间。”

“啊？你老板这么没人情味啊，不许你请假呀？”

“没，我们老板人挺好的，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给了我两个月的长假，说只要我能找到愿意代班的就行。两个月后，我就照常回去上班。”

“那你们老板人挺好的啊，还给这么长假期呢。只是什么工作能临时顶替啊，我可是刚毕业呀，没工作经验的，我怕我去了干不了就给你丢人了。”

“没事，我这个工作你肯定能干好。”张大勇看着林舒易，露出肯定的笑容。

“张哥，你到底让我干什么呀？！”

“司机，给公司总经理开车。”

听到这话，林舒易总算明白张大勇为什么说这活她肯定能干好了。虽然自己文不成武不治，但是自己高考考完的暑假就考出来了驾照，大学里有事没事去开着家里那辆老爷车周边自驾，一直到现在大四毕业，算来驾龄也有四年多了，一次大小车祸都没出过，多年老司机都认可的安全驾驶技术算是她最骄傲的了，当司机，这活自己还真能干。

“小易，你开车我也见过几次，稳，安全，我放心。主要是我现在也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问了，身边的朋友都是有固定工作的，也不可能来给我代两个月的临时班。而且我认识的那些司机，开车太猛了，也不合适给我们老总开车。而且我也怕找了个不了解的，把这活从我手里抢去了。当然，你要是已经找到工作了，张哥绝不勉强，要是你暂时还没找到，这工作你考虑考虑，这两个月工资都是你的，这个数。”张哥伸出手来比划一个数字，林舒易看明白了，心里跟之前应聘的那几份工作一对比，好像还不错。

“恩……目前为止，我还真没找到工作……也不是钱的事了，这工资水平比我能找到的绝大部分工作高多了。我主要是怕你老板不满意，倒是反倒害得你不好继续工作。你知道的，现在很多人对女生开车都没什么好感的。”林舒易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点你放心，老板说了，只要车开得好，别的不是问题。”

林舒易心里还有些犹豫，张大勇又出声了：“小易啊，你嫂子还有一个月就生了，生完我再伺候她出月子，前后就两个月，之后我立马接上，到时候你再找工作，也耽误不了多时间。张哥知道毕业找工作是大事，你要是真决定不了，要不回家跟爸妈商量商量，再问问楼上那小科学家。”

“我的事，问他干嘛。”一听到张大勇提起“小科学家”，林舒易的口气都变了，是啊，要不问问他。

想起来就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简要形容了一下情况，打字发了出去。林舒易的微信联系人所有人备注都是全名，他也不例外，备注的是他的全名：李岸风。

只不过他一向在实验室做实验很忙，消息有时回的很慢，林舒易对他能立刻回复消息没报多大希望。

等回复的过程里，张大勇又起身去厨房看了看火，排骨汤最怕熬过头，失去了骨头汤的清香干冽。“你嫂子平时就爱喝汤，怀孕了胃口变好了就更馋这口，我也没什么能给她的，换着花样多做几道菜，让她吃的开心点。我们刚结婚那阵条件不好，不敢要孩子，过几年条件好了，想着找个好学区就搬到这来了，谁知却怎么也怀不上了，一来二去拖到现在，都37了。她这一怀孕是真辛苦啊，又是高龄产妇，什么都得比一般产妇高出好几截的风险，现在她身边没我，我这心是一刻也放不下。等汤好了，我得赶紧过去。”张大勇在厨房里絮絮叨叨，林舒易在客厅也听了个大概。

林舒易是读小学的时候搬过来这个小区的，张大勇夫妇大概是在她小学毕业时候搬过来的，两夫妻不是本地人，打拼着买了这套房子，也算是在城市扎了根。张大勇一直在外面开车，他老婆就做各种小生意，平常在楼道小区里碰见了，打招呼也挺热情，没事还经常给左邻右舍送点小东西，有时候是批发的水果蔬菜，有时候是卖不完的日用品，虽然是做生意剩下的，但林舒易记忆中也从没收到过任何残次品。林舒易还想起了初中时候，那时候家里刚刚盘了个小超市，爸妈忙着外面走货，有时候回家家里没有饭吃，张嫂总是很热情的招呼她去家里吃饭，三菜一汤的味道回想起来很是美味。爸妈半夜回来，上张哥家领人时，好几次林舒易都趴在张哥家沙发上睡熟了，还是张嫂给背回家的，身上还披着张嫂最喜欢的那款羊绒披肩。

一眨眼，自己都大学毕业了。原来自己小时候受过张哥夫妇这么多照顾啊，看来有必要帮帮他们了。林舒易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却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定，这时手机响了，置顶的聊天记录框有个红点，点开看只有一句话：“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帮上他们，那就去吧。”

林舒易把张哥从厨房叫出来：“张哥，这忙我可以帮，不过我这人没经验，你得跟我详细说说该怎么做。”

张大勇一听喜笑颜开，调了小火立马从厨房出来：“小易，给我们老板当司机真不难，你就按照驾校教你的来就行，安全为上就行。还有，一定要准时，老板很重视时间观念。车跟钥匙在公司，你明天跟我一块去趟公司，我介绍你跟老板认识。”

“行，张哥你定时间就行。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林舒易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来，冲着厨房喊了声；“张哥，还不知道你老板叫什么，哪家公司的呢？”

厨房里传来张哥的嗓音：“尹行吟，山风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