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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陈

今年的雪尤其大。

天山脚下山坳里坐落着很多小镇,最角落的那个名为秀丽。取这个名字大概是图个念想,因为这镇子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配不上这两个字。

秀丽镇陈员外的家里,家主陈默正看着手里的一封信愁眉苦脸。

一名美妇人披着件大红貂裘走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家主叹了口气:“我这病,安前辈也治不好。”他无奈,重重咳嗽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叶子咳出来似的。

家主夫人抱住了他,温声安抚道:“没事,天无绝人之路,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家主无声地笑,低声说:“扶桑,别告诉孩子,我的身体……”

一道黑色的身影掠过屋顶,在院子里的树上盘旋两圈,落在了陈默的石桌上。

一只黑色的红眼鹦鹉,威风凛凛,带着一般鹦鹉所没有的凌厉气势,血一样的红眼睛让人望而生畏,站在那里就仿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是下一秒,那红眼鹦鹉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威风凛凛的气势顿时收敛入体,迅速得仿佛一场错觉,浑身的黑毛却是炸了起来,正气的跳脚,仔细一看,这家伙的尾羽上竟然画了一只王八!

“陈默!管管你家的混小子!那厮胆大包天,竟敢……竟敢轻薄本座,简直……简直……放肆!”

扶桑看到鹦鹉尾巴上跳动的白王八,噗嗤笑了出来:“黑羽,你又被阿离调戏了?”

黑羽看到扶桑,浑身的气势登时灭了,坐在桌子上,两只鸟爪蜷着,可怜兮兮的模样:“夫人要给我做主啊,我就是去看看那臭小子有没有好好背书,哪知他……”

陈默挑眉:“那小子把你怎么了?”

“他看我屁股,还在我屁股上画东西!”

扶桑哈哈大笑:“黑羽,要不你索性就娶了阿离好了!”

“娶他?不行!”黑羽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我就算死,也不会娶一个男人!”

“可我家阿离是女儿家啊。”

“……”

“君离陈是……女的?”见扶桑没有否认,黑羽浑浑噩噩地开口,“可……可是她逛花楼,不务正业,还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逛花……”扶桑话到一半,才意识到了什么,“逛什么?”

“花楼,就是青楼。”黑羽话刚说完,半空中飞来一颗石子,稳当当地砸在了它脑袋上。

黑羽大怒,扭头一看,果真在墙头上看到一少年。

那少年样貌英俊,一身利落白衣,外罩一件雪白大氅,眉眼间带着些痞气,倚在墙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黑羽,你告状倒是顺溜啊。”君离陈倚在墙头,肩靠着墙角的树,一条腿在半空中晃,手里把玩着一支笔,“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洗洗尾巴,我这可是千年墨,遇水不化。”

黑羽大惊,连忙捂着自己的屁股,扑腾着飞走了。

君离陈翻身从墙上跳下来,看着黑羽远去的方向玩味一笑,刚要回自己的房间,身后一道怒吼险些把她吓跪。

“君离陈!你敢去逛青楼!!”

君离陈心肝儿一颤,转身对着君扶桑笑道:“娘,我就是去听个曲儿,没干别的,您看,我送您的生辰贺礼,听说是羽族圣女翅膀上的羽毛制成的笔,可好用了……”

她把笔捧到君扶桑面前,君扶桑目光一软,接过问:“哪儿得来的?”

君离陈微笑,竟然还有些自豪:“从老叶那里买的,三千两银子,老叶要我五千两,我砍了他两千两!”

“阿离有心了。”君扶桑点头,收起了笔,“先是离家出走一个月,再是逛青楼不务正业——你今天晚上去祠堂跪着,抄不完十遍《北辰志》不许吃饭。”

君离陈求助的目光看向老爹。

陈默人如其名,秉承着沉默是金的格言,沉默了。

君离陈:“……”面对母亲的责罚,你永远不能寄希望于一个过分宠妻的父亲。

君离陈微微一笑,猛地转身,往门外窜了出去,君扶桑随手设下一个结界,轻而易举挡住了君离陈的去路。

“若是用心修炼,今日这小结界,你举手便可打破。”

君离陈回过头,苦哈哈地说:“娘,我连字都没认全呢,怎么修炼?”

君扶桑:“……”

看着君离陈不情不愿被仆人带走的背影,君扶桑叹了口气:“阿离如此顽劣,不知是福是祸。”

陈默笑着,边说边把自己刚刚写好的信收了起来,封皮上赫然写着“吾兄甘,收”。

扶桑想了想,又转口道:“有咱俩护着,不修炼也没什么,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

她看向陈默:“你也是。”

“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没有修为也不是长久之计。”陈默有些惆怅,“她总要有自保的本事。”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同时陷入了沉默。

陈默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阿离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咱们该相信她。”

“是吗?”扶桑扬眉看向陈默,“她把你昨天买的绳子偷了给小马儿当了驴绳。”

陈默忽然想收回之前的话。

君扶桑疑惑:“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买绳子放在卧室里干嘛?”

陈默一口茶呛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给阿离挑个老师吧,多一个人管着她总不是坏事。”

君扶桑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明天就去张罗。”

陈默注意到扶桑手中的这支笔,眉梢一扬:“这支笔……”

“被老叶坑了,顶多值三十两。”君扶桑说,“回头见了老叶,我得把钱要回来。”

倒是陈默不甚在意地抓起了扶桑垂落在桌上的一缕秀发,把玩着说:“不如把这个消息告诉阿离,场面一定更加有趣……”

君扶桑无声笑了笑:“近日罗镇多了几拨人,修为不错,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陈默静默良久,垂眸回道:“咱们平头百姓,安安分分的,他们要做什么,关咱们什么事。”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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