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末

当郝胖子看到来人时，他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他满脸谄媚地对黄大商说：“没事没事，我和这几个小伙子只是在练手劲，开开玩笑而已。”

郝胖子转头瞥了一眼被壮汉包围的阿云，心中恶狠狠地发誓：只要黄大商一走，他就要立刻叫人打死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他十分清楚阿云的来历，要不是他心好给这两个小瘪三一份苦力差事，他们现在还只是乞丐而已。如今他们居然敢恩将仇报，真是可恶至极！

虽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在这煌州城近八十万的人口中，并没有人会闲得去关心一两个苦力的死活。只要他做得干净利落，打死之后叫人扛出城埋了，明天煌州城外的乱葬岗就会多出几具无人问津的尸骸。

郝胖子眼神中再次闪过一丝杀机。现在，他只等黄大商离开，就会立刻下手。

然而，黄大商身旁的管家却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着揭穿道：“郝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德行。这八成是你想向这几个小子索取贿赂，结果人家不给，你们就打了起来。说起来郝胖子你也真是丢人啊，自己这边全是大汉，居然还被那个小伙子给打成这样。”

被黄大商的管家揭穿后，郝胖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他只能强忍着怒火赔笑：“黄管家您说笑了。我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嘛。您放一万个心，我马上叫人去换几个更强壮的苦力来，绝对不会耽搁黄老爷的生意。”

说着他挥手示意手下先将阿云他们带走，等处理完黄大商这边的事情之后再好好折磨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而正当他的手下要将阿云他们架走的时候黄大商突然开口了。

“等一下！”

黄大商的声音让郝胖子心头一震，他急忙转头看向黄大商只见对方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

“算了，郝胖子，我这批货物有些着急，今天就让他们几个给我搬运货物吧。至于你被人打伤，待会结算工钱的时候，我多给你一两银子去看医生就是。”

听到金主发话，郝胖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他明白今天是无法处理这几个小子了，但也没关系大不了，明天再叫人去找他们麻烦。

想到这里他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对黄大商说道：“既然黄老爷开金口了，那我就马上叫他们去给您卸货。”

黄大商微微点头，转身回到了船上。

不多时阿云他们也来到了商船旁开始忙碌地搬运起货物来。一川走到阿云身旁悄声说道：“今天我们运气好遇到了黄大商急用货物才得以逃脱。不过现在已经得罪了郝胖子，我估计一会搬完东西他的手下就会来找我们麻烦，你说怎么办？”

阿云侧头想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就这么回去，八成会被郝胖子的手下抓住。而且我今天把他打得这么惨，一旦我们被抓住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等拿到工钱之后，我们就立刻离开煌州城，换个地方谋生。”

一川听完阿云的话，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去搬运货物。他心里清楚，现在除了逃离煌州城之外别无选择。

等货物全部搬运完毕之后，阿云他们五个人走到黄管家的身旁低声说道：“黄管家货物已经全部搬运完了。”

黄管家此时正和身边的人交谈着，听到阿云他们的话后，他伸手招来一个账房先生：“你们就跟着他去领工钱吧。对了你们两个留下，其余的可以走了。”说着他指了指阿云和一川。

阿云和一川虽然对于黄大商为什么要见自己感到困惑不已，但现在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摆脱郝胖子的手下，顺利离开煌州城。于是他们二人跟着黄管家来到了商船上最里面的一道木门前。

“进来吧。”门里传来黄大商那略带威严的声音“黄德你就在门口候着，一会我还有事要吩咐你。”

“知道了老爷。”黄管家应了一声推门而入，等阿云他们进去之后又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房间里黄大商正坐在桌旁品茶，见阿云他们进来便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我听家丁说之前在码头打架，你们两人十分出众啊。”黄大商开门见山地说道：“一个能和郝胖子手下的人打成平手，一个更是能一招制服郝胖子的手下，还冲上去打了他一顿？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面对黄大商的夸奖，阿云和一川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

“黄老爷过奖了，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阿云谦虚地回应道，同时心里也在暗自猜测黄大商找他们究竟有何事。

黄大商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切入正题：“我叫你们来，一来是好奇家丁说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子；二来，想必你们自己也清楚，在煌州城得罪了郝胖子的下场是什么。我见你们二人也算是身强力壮、有勇有谋，不忍心你们就这么被人打死。所以我想给你们指一条明路，看你们走不走。”

听到黄大商的话，阿云和一川都是一愣。

他们原以为黄大商找他们来是为了询问码头打架的事情，或者是要惩罚他们之类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要给他们指明一条生路。

“愿闻其详。”一川反应过来后立刻一脸严肃地对黄大商说道。阿云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黄大商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和大燕东南的守将也有一些交情，你们两个人能打过那么多的壮汉，证明你们两人身体不差，也有一定的武艺。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二人写上一封推荐信，你们二人就去锁夷关找守将乐忌，他会给你们二人安排一份差事。”

锁夷关？

听到这个名字，阿云心里瞬间浮现出师父曾经给自己看过的一份地图以及师父对于锁夷关的描述：那是大燕东南的边疆重镇，与青丘狐人相接的地方，常年有重兵把守以抵御外敌入侵。

虽然去当兵可能会战死沙场，但如果拒绝了黄大商的好意，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郝胖子追杀，或者继续流浪乞讨这两条路可走了。

而且如果去了锁夷关，他们就可以从苦力升级为士兵，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呢！

想到这里，阿云和一川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决心。

于是他们二人立刻站起身来对黄大商深深地拜了下去：“谢黄老爷再造之恩！他日若有机会，我们二人一定会报答黄老爷今日的恩情！”

见阿云二人已经决定了黄大商微微一笑，伸手从身后拿出一封信纸递给了他们：“这是我的推荐信你们收好。明日一早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去锁夷关。”说着他又转头对门外的黄德吩咐了一番，让其安排好阿云二人的住处和明日的行程。

待黄德领命离去后，黄大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会救下这两个素不相识的苦力，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身手了得、有勇有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从阿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种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让他感到十分欣赏。

然而，当黄德再次回到房间时，黄大商的脸色却已经变得十分凝重。

他盯着桌面上的地图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黄德轻轻地扣了扣门，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问道：“老爷还是放不下么？”

黄大商轻叹一声点了点头：“我虽然不在军中多年，但锁夷关的情况我一直都在关注。如今守军数量锐减、伤亡惨重急需兵源补充。今日救下他们二人一是为了给他们指明一条生路；二也是希望他们能够为锁夷关贡献一份力量。”

说着他再次看向地图上的锁夷关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和决然的光芒，“希望这一次锁夷关能够顶住敌人的进攻吧。”

黄德这才发现，原本地图上标记的锁夷关守军数量被黑墨给盖住了，旁边则是多了一行新的文字。

“守军两万，伤者不计，尚能御敌者不足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