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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离婚(上)
可能我本身就是后知后觉的人,又或者真正的大悲都是事后才会感觉痛彻心扉。杨云的告别会之后,我再也没有为此流过眼泪,像一个坚强又乐观的战士,不断宽慰着周围的人,宣扬着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因为担心儿子水土不服,杨云的告别会过去一周后,我们就回国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我就回到S银行工作了。虽然我极力的不让自己陷入焦虑,但仍然常出现半恍惚状态。有时候我甚至生生的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丢失了一半。虽然我真真切切的目睹了杨云的离开,灵魂深处却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常常兴致勃勃的去杨云生前的办公室门口,幻想着是杨云回来了,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我戴着杨云的结婚钻戒,放佛杨云就在戒指中一样,连洗澡睡觉都不肯摘下,害怕戒指离开我。
我没有勇气去播放杨云留给我的光盘和U盘,我担心自己听到杨云的声音,看到杨云的面容,会真的崩溃。我开始在深夜里无比想念杨云,想念他出现过的每一个点点滴滴,他坐过的凳子、他走过的路、他用过的杯子,他送我的卡片,边想边哭一直到睡着。就像一个已病入骨髓的病人,完全无法控制病情的发展。
从美国回来后,牛凌索性在S市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朝九晚五的工作,他也有更多时间来陪儿子了。碰到周末,他就邀请我们一起去他住的地方,大展厨艺,吃一顿东西结合的满汉全席。言谈举止之间,牛凌开口闭口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让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曾答应过杨云,我要忘记他。我也相信杨云说的,牛凌对我和儿子没有二心。但这半年以来,无论我怎样竭尽全力,我的脑中仍然无法拂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我独自承受的痛苦。我终于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也不健忘,可能一辈子我都会耿耿于怀。我做不到,我也忘不掉。这种勉强凑在一起,装作往事如烟的日子,可能对我们彼此来说,都只是一种折磨。
终于,在某个约好吃大餐的午后,我决定结束这种彼此折磨的生活,放了我,也放了牛凌。
“牛凌,谢谢你对这半年来对我们的照顾,我敬你。”我站起来,朝牛凌举起酒杯。
“七七,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来,爸妈,我们一起。”牛凌的眼睛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这么多年的sales素养,让他立即就镇定下来。温暖的看着我,扶我坐下。
“不,就我们俩。”我固执的站着,举着酒杯。虽然我和牛凌经历了种种不愉快,但他一直称呼我的父母为爸妈。如果那些往事不是我亲身经历,我肯定会被眼前的和谐所感动。
“七七,好,我们干杯。”牛凌尴尬的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牛凌,我们离婚吧。”我并没有坐下去,淡淡的说。
“七七,你说什么呀。”母亲夹着菜的筷子,被我分贝不高的话,惊得一抖,菜都落到餐盘里了。
“七七,孩子下个月就要上幼儿园了。你看他可爱。”父亲看着虎头虎脑,抱着一只鸡腿专注的啃着的儿子,眼睛有点潮湿。
是啊,儿子已经满三岁了,现在能说会道,聪慧过人。小小的年纪,却异常的懂事,总是口口声声说长大了一定要娶妈妈,好好保护妈妈。他喜欢牛凌,他渴望得到父爱、得到完整的家庭,却从来不问我为什么牛凌从不跟我们住在一起。
“七七,儿子的幼儿园我已经联系好了。就我住的小区,楼下就有一个公办幼儿园,还不错。”牛凌帮我夹了一筷子菜,打破尴尬的话题。
“明早9:00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爸妈,儿子,牛凌,对不起。”我放下酒杯,在众人的惊愕中,离席去了洗手间。
我不知道外面,我的父母、儿子,还有牛凌,此刻会有什么反应,会怎么看我;我不知道儿子小小的心灵会不会因此收到创伤;长大以后,会不会怪我自私,怪我不能委曲求全给大家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责怪我太意气用事,不顾全大局,不能给他们一个省心的晚年。
我打开水龙头,不断冲洗着自己的脸,直到自己感觉脸皮都已经要被搓破了才停止。我心乱如麻的擦干脸上的水渍,却意外的发现,刚才还沉重得如病入膏肓的心,顿时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