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纪光年

［序］

不是有人说过，人的幸福就像是个缓缓升空的热气球，它升得越高，空气就越稀薄。可是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可以看见这世间好多漂亮的光景，所以宁愿痛苦一点，也要抓住幸福。从一粒尘埃开始。

“温夫人不好了！小姐又病倒了！”徐姨激动而紧张地大喊道，只见坐在庭院里一位高贵优雅的夫人一听后脸色大变，那慌张程度不是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快，快带我去！”夫人慌忙走近徐姨，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大步往目的地走去。

白色的病房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墙边窗户上摆放着的几个盆栽似乎并没有增添任何生气。唯有金黄色的光线挤进窗投映在病床上，衬托着女孩精致的面庞。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两位中年妇女满脸焦急地走近病床边。

“夫人，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

“恩。”温夫人轻轻应着，可面部五官都快扭曲在了一起。“为什么我的女儿生下来会这么体弱多病，可怜了你啊……”

“小姐这么善良漂亮，老天，一定会好好对待她，俗话说福祸相依，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有很多好运的！”徐姨看温夫人忧伤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虽然她觉得自己口才不是很好，但至少能为夫人减少一分烦恼。

“谢谢你。”真心的一份感动。再转眼看静躺着的女孩，一张天使般温和漂亮的脸庞好像能让所有认识她的人为之倾心。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病房里的三人一直都很安静，直到小女孩睁开了她那双澄澈的眼睛。气氛一瞬间变得欢喜。

“旅年，你醒了！”温夫人和徐姨都惊喜地看着女孩。

“恩。妈妈，我……”

“我知道，陈曦的意外对你来说打击很大，我都知道。”温夫人打断女孩的话，露出心疼，“你一直很坚强尽着最大努力不让我知道你经常偷偷流泪，我一直都明白的。我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好女儿。”说着说着眼泪竟然夺眶而出。

“妈妈，不要哭了……”女孩的声音如空灵泉水悦耳动听。

“恩，妈当然不会哭，我是欣慰你能这么坚强，是高兴啊！旅年，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要一直一直勇敢面对，千万不能忘记了笑容。”

“是，我明白了，但是陈曦哥哥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说完，女孩给了两位妇女一张灿烂的笑脸。有一瞬间太阳光好像也暗淡了下去。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让你真正心动的人带你走出悲伤，获得真正的快乐。”

“嗯。”

虽然女孩身子弱，染上了生下来不久就容易生病这个祸，但上天赐予了她一个特异功能，看见光。人类的光芒。

［一］

转眼之间，女孩成长为了一位16岁花季少女，在成长过程中，险些有好几次病卧不起，但都因家人的鼓励而挺了过来，吃了很多补药，身子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稍不注意就病倒。而她一直记得，不忘记微笑。

入秋的季节正是温旅年步入高中的时期，女生自信满满地步行往连海学校走去，经过自己初中三年的努力，终于考上了这所重点学校。在暮城，连海是和玖川齐名的重点高中。

女生亚麻色的波浪卷长发伴着和煦的阳光与微风飘逸着，舒坦的心情使女生微闭着眼帘惬意地享受温暖。这个时候什么也打扰不了她，对，她坚信。

“啊啊啊啊啊啊小心啊前面那女生！要撞上了！快走开啊听不到吗！！！”

“啊啊啊啊快走开啊！”

两个男生刺耳的大喊声让温旅年一惊睁开了眼睛，迅速一个抽身险些撞上。那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惊魂未定地刹住车拍了拍胸脯，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深幽的黑色碎发，帅气的脸庞在一霎那间闯入了女生的视线。过了会儿两人便走近温旅年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温旅年在意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急，这么两个帅气的男生这样子的行为也太有损形象了吧。

“哈哈我们……”一个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勺笑着说，“我们在比赛。”

这大马路上的也不怕撞着人了……女生在心里默默地翻个白眼。

随之温旅年干笑两声开始移步：“哈哈……挺危险的，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两个男生奇怪地看着女生渐渐与他们走远，随即笑意爬上了脸颊。

“城纪，那个女生好像跟我们同路。”

“你要去载她吗？”

“作为赔罪吧。”

“服了你，走吧。看她愿不愿意咯。”

两个少年迅速骑上自行车，很快追上了步行的温旅年。女生想当场飞离他们。

刚才那个跟女生说话的少年又扬起好看的笑容问道：“你是要去哪里啊？”

“连海。”女生一笑。

“这么巧？我们也是连海的。”另一个男生忍不住惊异起来。

女生一愣，停住了脚步望着两个男生：“所以？”

“我载你一程，不用谢。”

“我没答应……”

“严尘，她不想就别为难别人了，走吧。”明城纪好笑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刚才差点撞上你，作为赔礼，上车？”

“真的不用我也会不好意思的。”温旅年婉言谢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时间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又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了。再说，如果又像他们刚才这样飞快行驶的话，说不定自己又得跑医院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人情而已。”严尘依旧不肯放弃。

见男生这么固执温旅年也不想做过多纠缠，自己跟异性本就接触少，这样子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于是勉强答应。

“不过你们骑慢一点，我经不住那样的折腾……”

“老人家？”

“去你的！”

三人就这样一起往学校去，两个男生一路上不停地开着玩笑，听得温旅年也跟着一起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这倒也让她很快融入了两个男生之中。

“到了。”严尘刹住车，女生从后座上跳下来笑着朝他们道谢，摆手再见后往大厅走去，也不做过多停留。

“走了，我们该去停车了，这么快就被那女生迷惑啦？”明城纪朝严尘逗趣道。

“哪有，只是你不觉得她很独特吗？”

“嗯，有觉得。”

“如果还能再见到我会很高兴的。”

“我也是。”

“哈哈哈哈走吧。”

明城纪和严尘去停车棚停了车往回走时，优秀的形象引起了很多女生的回头率。严尘那个脸皮厚的家伙还对女生吹哨，弄得那些眼冒桃心的女生激动得要死。

明城纪每当这个时候只想要快步远离严尘。只想大声喊：我不认识这人，我们不是一伙的！

温旅年一个人挎着包走在陌生的教室走廊，也不觉得自己单着尴尬，毕竟是新生嘛很多人应该都是这样。

“欸，那女生！小心！”

好像是朝自己吼的？温旅年撇了撇脑袋，竟然看见一把吉他飞速朝自己奔来，内心再一次震惊迅速转身，吉他啪一声摔在地上断了弦。

“什么嘛，这么不爱惜乐器。”温旅年不爽地喃喃道，抬眼望去看见一位高傲的女生走过来要捡起吉他。

女生捡起，满脸嚣张地对着墙边上吓得哆嗦的蘑菇头男生：“你躲什么？不是叫你接好吗！”

“我接到……恐怕就得断手或胳膊吧……”蘑菇头男生却懦地说着，脚也慢慢地移着步。那男生长得一副弱受样，还弄个蘑菇头发型，也只有遭欺负的罪。

“哎，这两个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这么闹，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他们俩什么关系？”

“你恐怕不知道，他们是堂姐弟关系，其实也就差几个月而已，不过这个姐姐老是以欺负人为乐，但是她也有善良的一面，那就是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弟，也就这个弱受男生。”

“喔，那也太霸道了，不为男生真是可惜了。”

温旅年无奈地听着，见周围已经围了这么多人看戏，自己也不想做这些众人之中的一个，于是打算转身离开。

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里蹦出来，男生朝女生猛挥手：“hey！又见到你了！”

温旅年一顿，然后笑了笑：“是你们啊。”

“我们快去教室，没多少时间啦，我可不想自己给老师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明城纪瘪瘪嘴说。

“恩，我们3班的，你呢？”

“啊…我也是3班的。”温旅年今天的小心灵已经不能再承受震惊了。

“真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朋友的哈哈哈哈哈……”严尘快笑得合不拢嘴，温旅年看了看严尘又看了看明城纪，男生只是对她无奈一笑，好像说：他平常就这么神经。

明城纪突然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看着温旅年说：“你叫什么名字？”

“温旅年。快走吧。”温旅年说完就先迈步离去，明城纪使劲地拍了下严尘的脑袋，这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二］

温旅年坐在了两男生的前面位置，或许她该真的相信了严尘的那句命中注定？

每学期第一天的课老师总是会讲一大堆的啰嗦话，很多人早已趴在桌上养神了。而温旅年却异常坚强地维持端正坐姿听着老师讲，其实有时候只是我们没有认真去听罢了，融入了其实就被吸引了。

“欸欸，温旅年。”温旅年背后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我真佩服你这么有毅力。”

还没等女生回答，明城纪嘲讽的声音就响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好吃懒做？”

“我好吃懒做是表面现象懂吗？”

“……”

“严尘你老这么神经质？”温旅年终于忍不住转身问道。

“我神经质？大多都是被城纪传染的，别看他现在一脸正经，其实只要混熟了他就……”

“去死吧你！”明城纪连忙打断了严尘的话，这让女生就更加相信严尘的话了。

“那你要陪我去死吗？”

“我为你买好后事用的东西就对啦，我死了多可惜，还有大好光阴等着我，是不是？”

严尘无语地白一眼城纪，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对旅年说道：“下节课是体育课，旅年擅长吗？”

“啊…我不太……”温旅年尴尬地笑着。

“哦……”男生的语气有点失落。

“怎么了？”

“他，是希望有一个能跟他一样能在风中发神经的伴罢了。”

“噗哈哈哈……”温旅年真的被明城纪的冷笑话逗乐了。

体育课前，温旅年把自己的波浪卷长发扎成了长长的马尾，这样显得整个人增添了不少阳光迷人的气息。班上的男女生都各穿着同样的衣服，可是温旅年凭着形象无论如何都要更出众一筹，不过，跑步什么的她真的无能为力。

现在的情况就是，温旅年一人坐在草地边上看着塑胶跑道上的明城纪和严尘，这两人又要开始干一场了。赌注就是输的一方晚上请吃饭，还非把自己扯在了一起。

想要加油，却无从开口。

双脚跨越白色划分线，男生一个漂亮的回身嘴角扬起迷人的笑容：“严尘，你输了。”

“请就请吧，我先上去喝点水，从体育课开始一直很口渴。”

“那快去吧。”明城纪拍拍男生的肩，见对方走开，这才到温旅年身边坐下来。

“啊，跑了一下真舒服，你就一直这样坐着吗？”

“没事做而已，刚才看你们跑步了也不想做什么了。”

“哈哈，什么逻辑呀。”明城纪觉得好笑地笑出了声来。

“笑你头啊笑。”温旅年像是被传染一样，本来是想用生气地语气说的，出口却满是忍不住的笑意。

“你不也很爱笑？”

“我嘛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秘密。”温旅年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而这时天空颜色大变。

“不会吧，看样子好像要下雨了？”

“刚才还是万里晴空呢……”

“这里离教学楼好长一段距离，我们快点走吧，其他同学都已经动身了。”明城纪慌忙说着拉起女生的手就开始跑，因为温旅年的速度不是很快，男生也跟着放慢了步子。

“你先走吧，感觉像是我拖累你了。”

“拖累是真。”明城纪回头朝女生露出孩子般俏皮的笑容，“不过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了？我可没那么不仗义。”

说完话的尾音还未完全消散，就融合在了迅速袭来的大雨里。很多人瞬间成了落汤鸡。

温旅年虽然心里一阵感动，但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让自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明城纪也察觉到女生的步子越来越慢，不过还好已经到了教学楼下，正要询问女生有没有事，对面的人却猛然倒在了他怀里。第一次抱女生，竟然是这种场面，自己还从未预料过。

温旅年再一次醒来时，自己躺在了学校医务室里。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为什么。他们应该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却就像是把他们三人牢牢拴在了一起似的。

温旅年下床倒了杯水拉了张凳子坐在男生身边喝水，身子也好多了，只是还觉得疲惫。女生愣愣地看着，像被凝固了一般一直这样保持着一种表情一种坐姿，如果男生醒来，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该怎么笑，该怎么开玩笑。无聊之际居然思考了这么多。

男生动了动，醒来看到床上已经无人，慌忙的表情在转身时瞬间平复下来。女生也好不回避。

“你好了？”

“是啊，辛苦你了。想不到城纪你对人这么好，严尘那家伙都没来。”

“没什么。”明城纪笑了笑，“严尘是因为事先不知道，我通知了他他想来但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空气在一霎那间变得透明，要从身体里抽离一般。微润的潮湿感让女生觉得恍惚。

“打扰到他也不好，我既然把你送来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是吧？”

明城纪得瑟地扬起笑容，温旅年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嘲笑我？”

“哪有啊。我只是在想哪有佛让你送啊？脑子傻了吧？”温旅年朝她吐吐舌，那样子像是个没长大的顽皮小孩儿。

“没看出你还挺会耍嘴皮子，哎失算，失算啊。”

“别垂头丧气啦。”男生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正要朝她投去感谢的目光，“因为你失算很正常啊！”而在这句之后立马大变脸色。晴转阵雨懂么。

“得得得。”明城纪无奈地朝女生扇了扇手，然后表情严肃起来，步子渐渐靠近女生，弄得温旅年有点不好意思，而男生却全然未察觉，“你……”

“哈？”

“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温旅年瘪了瘪嘴，无奈地起身放下手中的水杯，明城纪的目光也随着看过去：“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从小就有个怪病，小时候很严重地病倒过一次，但那次我还小大人又不在场所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后来我懂得多了就明白了。”温旅年说到这里顿了顿，明城纪也明显感觉到女生语气的变化。

“我不能沾太多的冷水，就比如被雨淋。洗碗什么的都还是可以，因为只是手上部分。”

“很奇怪的病，知道是什么吗？”

“患上这样的病人很少，名字叫异寒症。”温旅年叹气，一脸不想再讲下去的样子。

“异寒症……的确没怎么听过。那你得自己多注意，这次又遭罪了吧？”明城纪责怪道，搞得温旅年莫名其妙。

“你这语气好像在怪我似的，又不是你有病生什么气啊？”

“我是责怪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不喜欢笑也笑。走吧，去上课。”

明城纪说完自己就先转身离开了医务室，留女生愣愣地傻在原地。什么叫不喜欢笑也笑？

被打开的白色房门静静地投射出门边棱角修长的阴影，径直伸展到女生的脚下。变得好安静。

先回到教室里的明城纪立马就被严尘逮个严严实实，生怕他又要走似的。

“温旅年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是没大碍。”明城纪无奈地朝他白一眼，“不过她有一种奇怪的病。”

“什么病？”

“异寒症，不能沾到很多冷水。”

“这么奇葩的病，我算是开眼界了。”严尘用一种看到一尊雕说话一样的表情看着明城纪。那嘴巴是张大得可以放下个鹅蛋。

明城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震惊得戳了戳严尘的脑袋：“我说你是不是对温旅年关心过头了？你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吧？”

“这也夸张了，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吧，对她我有好感是真的。当然也许是把她当做很好的朋友。”严尘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语气中透露着慌张。

“那也就你自己清楚了。”明城纪说完转身翻起自己桌上的课本。

严尘忽然想到什么贼笑着贴近男生耳边：“诶，你不也陪温旅年睡了那么久？”

“走开。”明城纪佯装嫌弃地撇开严尘脑袋，“我那还不是因为你，你把她看成好朋友我难道能不把她看成好朋友吗？”

“原来如此。”严尘挑了挑眉便不再吭声。

随后回来的温旅年一直站在教室后门外听到两个男生的谈话，奇怪的是她感到很不爽。

手指关节渐渐收紧，呼吸变得没有节奏。是啊，他们才认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