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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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幼夭
01、悠车
昭仁九年,冰雪微融,绿草钻出大地裹了银衣,整个京都初显春意,只是冷风依旧寒沁沁地刮着,苗儿始终是刚露头的样子。
皇宫长歌城里,凤鸾宫内置了一冬的暖炉子还摆在正殿暖阁中,悠车遮着帘子,看着暖和和的。
“已经三天了,也没个动静,是收还是不收啊?”
自门外传来窃窃私语声,声音里含着担忧和稍许叹息。
“嘘,七皇子走了,皇后娘娘正伤心呢,可别再说这些话了。”
两名宫女对视后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端着木案经过正殿的门,轻缓步伐奔向了西配殿。
掀开帘子走进暖阁,两人放下木案,静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
在西墙挂着的菩萨画像下,蒲团上,正跪着一位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双手合十,轻闭着双眸,嘴里也念叨着。
“菩萨保佑,愿母后早日病愈。”说着她略略停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失落,“愿七弟早登极乐,来世可以平安快乐地长大。”
睁开双眸,本该泪汪汪的眼睛却很是干涩,只有那泛青的眼圈证明她哭过。
两名宫女很识时务地走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扶起,其中一位试探着劝道:“大公主,用些膳吧,您已经许久没有正经吃饭了。”
沈莹玉借着她们的手顺势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将话听进去,反而不紧不慢地问了句,“七弟的遗物收拾好了吗?”
适才说话的福玉摇了摇头,回道:“皇后娘娘不准奴婢们去碰七皇子的遗物。”
沈莹玉垂了眼眸,心绪难宁。
任谁也没有想到,帝后二人盼望已久的嫡子好不容易降生了,却终究没能留住,那摇篮里再听不到弱弱的啼哭声了。
“大公主,您吃些东西吧?”福玉再次试探着劝着,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有了精神,也好劝劝皇后娘娘啊。”
在福玉接二连三地劝说下,沈莹玉淡淡应了一句,“罢了,难为你费心劝我……”
始终没有言语的酌儿听了这话露出笑意,一团灰雾在她头顶散开,她伸手扶着沈莹玉,笑盈盈道:“大公主可算有心思吃饭了。”
瞧着酌儿这般没眼色,福玉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酌儿赶忙住了嘴,敛了眸色,不再说话。
沈莹玉倒是不在意,只道:“以后说话留些神。”
在福玉的搀扶下,沈莹玉往桌边走着,而酌儿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总觉着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往日里她说什么,大公主都不会生气的,更不会说她一句,如今……
一股子怨念萦绕在心头。
此时的酌儿理解不了沈莹玉的心情,不过是三个月的婴儿罢了,能有什么感情?她可是陪了大公主十年呢!
想罢,她觉着很是委屈,转身跑了出去。
福玉回头瞧了一眼,轻轻蹙起了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必理她,因着她的身份,我平日里没少纵着她。”沈莹玉落座后轻揉眉心,“此时不比往日,整个宫里都悲戚戚的,偏她跟没事人一样。”
将目光缓缓收回,福玉递上了筷子,并没有去接沈莹玉的话。
原本就没心思吃饭的沈莹玉扫了筷子一眼后还是接了过来,只不过迟迟没有动作,只怔怔瞧着菜。
静坐了一会儿,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大公主?”福玉轻唤了一声。
“无事。”沈莹玉疲累地摆了摆手,“撤了吧。”
“大公主!”福玉皱起了眉。
对上福玉那担忧的眸子,沈莹玉勉强和缓了紧绷着的脸,只可惜沉重心情得不到半分轻松。
“大哥八岁殇,七弟不到三月便夭折,我的心……”沈莹玉蹙紧了眉,良久方缓。
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到任何人都看不出她的悲伤,她以为自己已经流干了眼泪,可是纵使没了泪,依然还是心痛。
“大公主……”福玉眼眶湿润,声音也微颤。
“陪我去看看母后吧。”沈莹玉强撑起一抹笑,看似无事地说着。
福玉跟着她久了,知道那笑容底下藏着一颗悲伤的心,于是抹了抹眼角,忙扶着沈莹玉往外走。
正殿暖阁内,陆皇后静坐在床榻上,怔怔地瞧着悠车。
“母后。”沈莹玉轻唤了一声。
听到女儿的呼唤,陆皇后顺着声音瞧了过去,接着撑起一抹淡笑,朝着沈莹玉招手,“来,陪母后坐会儿。”
沈莹玉落座后,和陆皇后一起看着不远处的悠车,母女两人皆是眼中黯然。
“母后,悠车也该收起来了,免得您睹物思人。”沈莹玉劝道。
“玉儿,元昭走了,如今元晰也走了,母后又失去了一个孩子。”陆皇后很是平静地说着,像是绝望后麻木了。
沈莹玉听了,心中一痛。
“也许是老天爷喜欢他们,让他们去做神仙了。”沈莹玉劝道。
陆皇后轻咬薄唇,盯着悠车,过了好一会儿,才下足勇气说道:“都收起来吧。”
一旁的福玉听后忙应着,招来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宫女,嘱咐她们将七皇子的东西抬出去。
东西刚搬利索,凤鸾宫的掌事宫女索兰便走了进来。
“主子,镇国公回来了。”
陆皇后听后先是一愣,接着看向索兰问道:“这么快?不是还有小半月时间吗?景微这孩子怎么不在家中多待些时日?”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索兰回应后,又道,“镇国公回来后听说了七皇子的事,想着主子和大公主必定伤心难过,送来了不少北境补品呢。”
“景微倒是有心。”陆皇后赞许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沈莹玉嘱咐道,“玉儿,你有空代本宫去谢他,毕竟是定北王的儿子,不可怠慢。”
沈莹玉点头应着,倒也没多说什么。
她和江景微在宫宴上倒是时常见面,不过她印象中,两人说过的话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时候都是客套话罢了。
再有就是幼时她到碧彰院念过小半年的书,似乎也没怎么和江景微说过话。
所以说,他们俩并不熟。
若是平日里陆皇后让她去,她定是要回绝的,只不过此时陆皇后心情差,她不忍心反驳。
不过是去碧彰院走一遭罢了。
还可以顺便看看其他兄弟,有阵子没看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近来可好,这样想着,去碧彰院倒也不是很勉为其难了。
02、致谢
午后的阳光融了冰雪,走在路上总觉着像是在踩水,令沈莹玉好生郁闷。
沈莹玉看着溅湿的鞋面,不停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再忍忍就到了。
碧彰院内,江景微一袭淡蓝长衫站在桌前,手拿着毛笔正在写字,刚写到“悠悠我心”,门却被猛然推开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噪音,他倒是不以为意,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六少爷,大公主来了!”
“别闹。”江景微继续写着字,头也不抬地说着,话语里还带着责怪的意味。
“我没闹,真的是大公主。”连休跺了跺脚,“您不是盼着她来嘛,她来了,您咋不信呢?”
这时江景微手里的笔才滞住,脑子飞快地思索一圈后,流露出些许笑意,接着又板着脸道:“你这次真没骗我?”
“哎呀,我的六少爷啊,自从您上次罚小的两天没吃饭,小的可是再也没骗过您啊,不信您自己去看看。”
如此,江景微眉眼的笑便再也藏不住了,忙放下笔,要出去。
绕过桌子还没走几步,他又急匆匆地回到桌前,抽出一张纸盖在了适才写的字上面。
他又理了理衣服,这才从容地往外走去。
来到院门口,江景微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门缓缓打开。
瞧见沈莹玉,他的眼睛一亮,接着故意隐了几分激动,朝着沈莹玉抱拳道:“大公主。”
沈莹玉倒是没留意他的表情,只略略颔首,回道:“江六少爷。”
听到这个称呼,江景微一愣,他素来不喜欢有人叫他镇国公,总觉着年纪轻轻叫老了。
他和沈莹玉不怎么说话,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巧合?还是她在留意自己?
其实这不过是某次宴会上,他和别人聊及此处,路过的沈莹玉听了一耳朵罢了。
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人家不爱听,断断是不会叫的。
见江景微始终没言语,沈莹玉轻咳了一声,很是客气地说:“是母后让我来道谢的。”
“嗯?”回过神的江景微一怔。
“谢谢你送来的补品。”沈莹玉解释道。
站在一旁的连休面露急色,他家六少爷平日里是不爱说话,性子也随和,可是也没这么不机灵啊。
“大公主见谅,我们这小院久无人来,我家六少爷适应不过来,不如您先进来到屋里坐坐,让我家六少爷定定神?”
沈莹玉看向连休,点了点头,“也好。”
见此,连休忙拉过江景微,朝着沈莹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福玉的搀扶下,沈莹玉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又在连休的引领下,进了书房。
屋内,沈莹玉随便扫了周遭两眼,倒觉着舒适。
“你这屋子好雅致。”沈莹玉落座后,由衷地赞了一句。
江景微呵呵笑着,回道:“臣素来不喜华丽,倒是让大公主见笑了。”
听了江景微的话,沈莹玉才留意到,不止屋子雅致,就连江景微这个人,穿着打扮也很朴素,散发着浓郁的书生气。
想来,书房里的书并不是摆设。
瞧着沈莹玉盯着自己看,江景微感到很不自然。
一旁的连休咳嗽了一声,这时两人纷纷回转思绪,收回了投出去的目光。
场面一度尴尬。
连休看得那是相当郁闷,这也太慢热了,他受不了。
“大公主,您久不来此,自然是小院的稀客,这一时间和我家六少爷也没什么话题,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不如让我家六少爷请您吃炙肉?”
江景微扫向连休,瞧着他满怀期待地搓着手,就知道是他馋了。
同时,沈莹玉也看出了连休的意图。
“也好。”她淡淡道。
既然是来致谢的,总不能让人家尴尬吧,自然是要答应的,只不过补品债还没还呢,如今怕是又要欠下一顿炙肉的债了。
唉……
沈莹玉在心里暗叹着,倒也没有让他们看出端倪。
“太好了!”连休一高兴,忙拍着手,同时很是得意地向江景微飞了个眼。
看看,还是他连休有本事,能留住大公主。
说做便做,连休没有耽搁,立刻操办起来,跑到院内忙来忙去的,一会儿进屋里,一会儿又跑到院子外。
江景微和沈莹玉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一阵子,江景微才鼓足勇气,看向沈莹玉,问道:“皇后娘娘还好吧?”
提起皇后,沈莹玉平复的心又难过起来。
她微垂眼眸,叹道:“父皇和母后面对失子之痛本就难过,听说朝堂上常因立储之事争论不休。”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爱子之心属实难得。”江景微略垂眼眸,同样带着伤感。
两个人似乎都很抑郁。
而这时,连休跑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兴冲冲道:“都准备好了,可以烤了!”
可是话说出口,他又察觉出了不对。
“你们……这是怎么了?”连休挠挠头,很是不解地问着。
沈莹玉暗暗叹息过后,倒也没有继续伤感下去,只道:“我看你忙活了半天,都准备了什么啊?”
“小的准备的可多了,四只兔,四条鱼,八只鸽子。”连休伸出右手四根手指,又伸出左手四根手指,最后把它们凑在了一起。
“倒是不少。”沈莹玉瞧着连休数数的样子,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江景微听到鸽子,却黑了脸。
沈莹玉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表情,便有些不解,不过她并没有多事去问。
连休也瞧到了自家六少爷微怒的样子,却还是笑呵呵的,倒是不害怕。
“哎呀,别愣着了,炭火已经点着了,再磨蹭就灭了。”连休嚷嚷着,有些急不可耐。
瞧他如此,沈莹玉便笑着扶着桌子起身,悠悠往外走去。
而连休则是对着江景微挤眉弄眼外加手舞足蹈,仿佛在说:六少爷你赶紧跟上啊。
江景微无奈地摇摇头,他藏了多年的心思,估计连休非要公之于众才罢休。
还不知道大公主对他是什么心思呢,不能太随意。
03、炙肉
于是他起身来到连休身边,停下脚步后,正打算嘱咐两句,免得弄巧成拙。
而这时连休却抓着他的胳膊,往前拽了半步后,推着他的后背往外用力,动作很是急切,仿佛晚了,大公主就成别人的了。
“我的六少爷啊,您可别矜持了,如花似玉的大公主就在那,你咋就能忍得住呢?”
听着连休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江景微忙转过身,威胁道:“你再胡来还罚你不准吃饭。”
“小的有分寸。”连休推着他转回身,边说边推着他往外走。
三人陆续来到了院内西侧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已经收拾好的食材,只需架在火上烤便成了。
沈莹玉看着剥了毛的小兔子,再瞧向地上已经笼好的炭火,有些束手无策。
果然,她只是来吃的。
如此倒是让她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江景微拿着大竹签子往兔子身上一穿后,递给了连休。
连休屁颠屁颠地拿去烤。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莹玉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连休如何炙兔肉。
过了一会儿,江景微也拿着穿好的兔子过来了,他坐在沈莹玉对面的板凳上,却不敢抬头瞧她一眼。
一时半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便朝着福玉说了一句,“别站着了,你也坐吧。”
福玉正打算拒绝,却听连休大大咧咧道:“可不,能坐着干嘛站着。”
见福玉没言语,沈莹玉扭头朝她说道:“福玉,坐吧。”
如此,福玉才落座。
不过她坐得很是端庄,和对面的连休完全是两个极端。
“哎,大公主名字里带玉,你怎么名字里也带玉呢?”连休抬头扫了她一眼后,随口问了一句。
福玉没有说话,连休却无奈地撇了撇嘴。
真是无趣。
安静稍许,沈莹玉解释道:“福玉是佟家小姐,我三四岁时,父皇和母后在世家女童里为我选玩伴,因为她和我都是名里带玉,才选的她。”
陆皇后同她说过,当时她父皇随口问了福玉的名字后,说:“是有福气的,就陪在玉儿身边吧。”
于是福玉就一直陪着她到如今。
“哦。”连休将兔子翻了个面,同时扫了福玉一眼,阴阳怪气道,“原来是进宫镀金来了。”
江景微适时咳嗽了一声,连休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福玉不吭声而心有不悦,却也不能坏了自家六少爷的姻缘啊。
他抖擞精神,向江景微抛去一个媚眼。
看好吧,他连休绝对是神助攻。
“大公主,您也到嫁龄了,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啊?”
此话一出,江景微一口老血在心头翻涌。
而沈莹玉也愣住了。
有吗?没有吧……
“没有。”沈莹玉简单地应付一句。
然而连休却纠缠不休,带着兴致继续问道:“那大公主喜欢什么样的啊?”
江景微冷眼瞪向连休,微怒,仿佛在说:你想死吗?
这么能问大公主这样的问题呢?
“这不是没什么话题嘛,小的就随便问问……问问还不行啊。”连休轻抚额头摇了摇头。
带不动带不动真是带不动,眼看着就要问出来了。
而江景微怕的却是……沈莹玉喜欢的类型不是他。
连休郁闷了一阵后,气呼呼地看向了江景微,面露着委屈。
“行啦,赶紧烤。”江景微语气软了几分,看着连休面露无奈,他若是心冷,也不能把连休惯成这样。
比较拘谨地吃过炙肉后,沈莹玉便离开了。
收拾好残局,连休回了屋内,瞧着江景微又在练字,轻叹了一口气。
“六少爷,您喜欢大公主,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啊?”连休有些小气愤地问着。
“她不知道也好,嫁给我,没什么好。”江景微淡淡说着。
就让他一厢情愿地默默倾慕吧。
“不是,六少爷您这话小的就不爱听了,六少爷您千好万好,就是暗恋这点很不好,您得出击出击出击。”
这时江景微抬起头,看向他,冷声问道:“你见过哪个质子尚主的?”
“六少爷您不是质子。”连休苦着脸说着。
江景微冷笑,自嘲道:“是,我连质子都算不上,我的身份哪能和质子相提并论啊。”
质子要么是某国主之子,要么是某王世子,而他,北境定北王第六子。
“怎么越说越离谱呢?”连休很是忧愁地说着,“算了,不说了。”
连休气呼呼地转身出了门,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心里很郁闷,他家六少爷就爱妄自菲薄。
王爷之子娶公主,怎么不可以?
明明很般配啊!
而且他家六少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举世无双,风度翩翩,惹人垂怜,模样俊俏,出口成章……
最最重要的是,他家六少爷从不沾花惹草,招惹小姑娘,多么洁身自好呀!
“唉,我家六少爷多好的人啊。”
这时屋内传来了声音,“你又在门口嘀咕什么呢?”
“哦,没什么!”连休朝着屋内喊了一嗓子,接着转过头,更小声地嘀咕道,“让我说您什么好?”
沈莹玉自离开他们的小院后,又到碧彰院其他的小院转转,去看了其他几位兄弟才离开。
她唯一没去瞧的,是她二弟沈元旺。
那是她母后的嫡亲妹妹陆薇的儿子,他一出生,生母就没了。
后来新帝登基,追封锦侧妃为锦诚贵妃。
她这个二弟,每次见到她都阴阳怪气的,久而久之她也懒得理了,不过在儿时的印象里,他们俩的关系很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自己也没招惹他啊?
她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了。
默默地走了一路,眼瞧着要进凤鸾宫了,沈莹玉脑海里闪过江景微的屋子。
“福玉,你有没有留意镇国公屋内的陈设?”沈莹玉边走边小声问着。
福玉依旧小心地扶着她,适时回道:“奴婢略有留意。”
“你觉着如何?”沈莹玉问。
福玉略思索,回道:“奴婢觉着镇国公的屋子很是朴素,不杂乱也不破败,只觉着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