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物语之刺剑

偌大的宫闱金碧辉煌，琉璃地铺，黄曼舞动。本该是宏伟庞大的宫殿却在此时显得孤寂清冷。

一张柔软的金紫狐裘蒲绒下包裹着一个孱弱的身躯。时不时的有丫鬟前去试探鼻息、俯身细细甄看。他脸色蜡黄，一动不动，只有从起伏的胸腔可看出他还有一丝残存的生息。俨然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之人。

厚重的大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忽然透进来的阳光耀的床榻前疲倦的红衣一阵眩晕。逆光中有一丝丝的尘埃轻轻的旋转漂浮。缀着的黄曼流苏也随着冲进来的一阵风飘扬而起。

“王上。乌兹已经攻破外墙，敦煌之师尚未到来。将士民众们虽是同心御敌，只是粮草，衣物现时紧缺。如此下去，只怕......只怕...只怕我将士苦撑不过三周了。”一位银铠裹身，胡髭丛生的将军刚走进房间便跪倒在病榻前忧戚的禀告。

“陈将军。眼下也只有你熟悉军中事物大小，一切就由你全权代理吧。”

“公主，这......”陈将军抬起头惊疑的望向静坐榻上的红衣女子。王上的宫殿是不允许内眷进入的。他甚至进来时竟然没发现坐在榻上的红衣女子。

直至他抬起头他才看到，躺在榻上的人已经气若游丝。

“这，...王上为何已经病到如此地步？而我一点都不知情。”他直起身子走上前去。

“陈将军，你能不能想象办法，王叔叔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敦煌。想想这几日援兵也应该快到了。关于粮草，就先从宫中消减吧。撤去珍馐，褫其华衮。千万不能亏待了将士。”说完此番话。那泓湛蓝黯淡的眼眸又从新望向病榻上的人，而那一袭红衣却不如日前妖娆狂野。垂落的如瀑秀发胡乱的盘绕在胸前。竟似好几日未曾浣洗。

“就这样办吧。还有，以后禀报军情直接到我那里，不要打扰父王的休息。”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重新将目光投向床榻。

“另外，必须对外封锁王上病危的消息。以免动摇军心”略一思考，她重复道。

“是。”欠身后退中流露出对公主的赞许，也有些许的无奈与不甘的望向锦黄的病榻。

紫檀香气缭绕，帷幔肆虐狂舞。宫阙之中，弥漫这一种生伐杀戮之气，使人异常压抑。

“公主，你已经多日未眠了。去休息片刻吧，我替你守在王上身边。”待陈将军福身退却后，一名身着青袂罗裙、挽着流云疏髻的丫鬟从屏风后缓缓踱出用近乎乞求的口吻对着红衣散发端坐榻前的憔悴的娇人儿说道。

“青儿，你说。是不是我惹恼了父王。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一直不肯醒来。”俯身裹紧了床褥上的锦绣被服。她喃喃自语。

“公主。”丫鬟呆望着这个伤心寸断的女子未知可否。

“父王，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了，我以后绝不惹您生气了。”红衣肩膀在颤动中剧烈抖动，隐约略带着哭腔的自顾诉说。

“公主。去休息吧。”似是不忍，她出言再次相劝。亦知道这是徒劳。

“青儿。你且先下去吧，我再陪陪父王。”她执言。

“公主，那你喝点粥吧。”说罢，青儿自桌上端起一方白羽瓷碗连就着汤勺递予公主。

“下去吧。”依旧望着病榻，再次斩钉截铁。

“是。”担忧的应允。唯诺。

“海叔叔你也几日未曾阖眼，且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陪着父王便好。”她的眼仍未离开床榻，对着不远处垂首而立的苍老疲乏的男子幽忧的开口。

“公主。”他几欲嘶哑的低声呼唤。

“去吧。”柔弱的言语似是不容置喙反驳。

“是。”苍老喑哑的首肯。缓缓推出殿门，随手拉拢了敞开的朱红楠木檀门。

“假如，凉家二少爷在此。想必，能让公主破涕为笑吧。唉、、、”他那双布满厚茧的双手抚在殿外白玉榭栏上悠然自语。那双阅历数载岁月的眼却望向持续阴沉冗长闷热的天寰。竟似穿越了时空回到那不堪忆起的过去。悲戚中、喟然长叹。

上苍似乎并无好生之德。每一天、每一刻，都有楼兰或者乌兹的军士民众遭遇飞来横祸至死。

乱世之中自始至终的金科玉律。“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则败。胜亦败。人命好比草芥不堪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