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

元惇走到我身边坐下，一伸手便搂住了我，我看一眼屋中的丫环，她们忙退了出去。他在我耳边吹了口气，笑问：“官府没一个好人？”“本来就是！”我白眼他。“那我呢？”他指指自己。我道：“你更不是好人，你以为自己很好么？”“我若不好，你嫁了给我岂不太失面子？”他道。“本来就是！”我道：“我现在很有面子么？”“好，我不好，嫁给我没面子，”他边吻我的手边道：“算我委屈了慕容大小姐，那你想怎么样呢？”我推开他的手，笑道：“你别尽着吹气，我痒痒，这事待我想好后再说，只是昨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说看。我知决不会掷之不理的。”“你哥不让人去打捞，”他摊开手，无奈道：“他怕惹来麻烦，我叫他让人去官府送个信，叫官府去做，他又不肯，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做了。”我道：“本来都是没影子的事，仅是猜测。他当然不想管，何况做生意的人，谁想平白惹官非？你不会出点钱，在街上随便叫个人送信去？又办了事又不沾染自己，一举两得呢。”“你聪明。”他晃晃我肩，笑道：“我一会儿便去办了这件事，你怎么样？身子好些了么？”我道：“我没事，也许是昨儿太累了，才有点头痛。”“昨晚你哥哥脸色那么难看，你要是迟回来半刻，他便要开口相骂，老拳相向了。”他道：“你的家人真疼你。”我道：“当然啦，家人么，四哥的脾气跟大哥的脾气是最好的啦，要是换成三哥五哥，早动手了。”“谁知道你跑后面去了，”他笑：“我办完了事儿回去找过你，没找到，以为你早回去了呢。到了家才发现你不在。也吓我一身的冷汗呢。”“你才不会，”我不以为然：“你怕过什么样啊？”他亲亲我的耳垂，道：“到底深半夜，又是一个女孩子，再怎么机灵也是不放心的。臭丫头，胆子倒大，一个人也敢到处乱跑，幸而没出什么事。否则我悔青了肠子都没处哭去。”“胡说八道。”我斥：“什么悔青了肠子？什么没处哭去？你小侯爷自打生下来就没干过后悔的事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更不会哭，这话去哄那些喜欢你的女人去，我才不信呢。”“你要怎样才信，嗯？”他的手在我的肩头揉搓，道：“我对你好，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拉下他的手，笑道：“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的掌中之珠？”他笑：“是呀，我正想说呢……”我将他推在椅上，站起身来，道：“你成天就只拿人开心，一点儿正事不干。”他道：“我干正事时你还在睡觉呢。不信拉倒，我还不耐烦说呢。”外头有人道：“小姐，银耳莲子羹做好了——”我整整衣服头发，道：“拿进来。”

门帘一挑，灵儿端了两碗羹进来，边放下边道：“小姐，姑爷，你们先吃着，刚有个老汉来送馄饨，厨子说要换成鸡汤来煮，正在熬鸡汤呢。嬷嬷还叫他每天都做好送来，说是小姐爱吃的，馅儿也叫他挑最好的肉，刚已打赏了他五两银子了。”也罢了。我道：“还是嬷嬷想得周到。”元惇在一边，不知偷偷笑些什么，我斥他：“你笑什么？银耳莲子羹都堵不住你的嘴？”他拿了羹走到一边，看他肩头耸动，就知他还在笑。我放下碗，道：“你再笑，我就不给你吃了。”他道：“好，不笑，不笑了。”转过身来，碗已空了，灵儿笑道：“奴婢再去盛一碗来。”“不用了，”我道：“他不爱吃甜的，一会儿馄饨做得了，再给他多盛两碗就是。”元惇道：“知我者夫人也。”贫嘴！我瞪了他一眼，灵儿道：“小姐一向心善，什么都先想着别人，姑爷处久了就知道了。”“是么？”元惇含笑凝睇着我，道：“想不到你还这般好心，多有换敬。”我道：“你少贫吧，灵儿，你叫鹊儿去前头打听一下，官府里来了什么人，来做什么，要是有什么不对，马上来告诉我。”“是，小姐。”灵儿端了空碗盘子走了。

元惇向我走过来，忽然伸手抱起我，我吃惊，挣扎道：“你做什么？快放下我！”他道：“别动，让我抱抱你。”我挣不开，只好放弃了，道：“怎么忽然这样？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凝视着我的脸，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抱抱你——紫烟，你真好，也真美，比我初见你时更美了。”我失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忽了叭喇的说出这些话来，你初见我时我什么样儿你哪还记得？松开手，给你捏得痛。”“不放！”他反将我搂得更紧了，将我高高抱起，将头贴在我胸前，道：“娇儿，有你在身边，我安心多了。”我起疑，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这些天好奇怪，若真有事，你可别瞒着我，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办，我虽没什么事，但家中还有些钱财，俗话说财可通神，多少有些用处，我的哥哥也颇有些朋友，也可助你一臂之力。事儿闷在肚里，会闷出病来的。”他道：“谢谢你，娇儿，你真聪明，我心里是有些事，但还算不上什么大事，你的心意我领了，等需要你帮忙时，我再麻烦你，你现在别说话，让我静一静，我有点累。”他昨晚一定没睡，我放低了声音，道：“你放我下来，去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这儿就是你的家，没人会在你醒前打扰你的，你安心。我叫嬷嬷们来给你捏捏脚，可以减轻劳乏。”他道：“我一放开你，你又跑的没影儿啦，没关系，就这样好了，你别出声就行。”我柔声道：“我不走，你睡觉，我坐在旁边陪着你，放心，紫烟说话算话，就不走就不走！”他仍是没有放开的意思，我道：“小侯爷，你该歇一歇了，我一定陪着你，你要不放心，捏着我的手睡可好？”他仰起脸望着我，道：“你再叫我一声惇哥哥好吗？”我点头，道：“好——惇哥哥，好惇哥哥，放我下来。”“唔——”他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才放我落地。伸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道：“你可要说话算话。”“是——”我暗暗好笑，他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道：“我说话算话，走吧。”牵了他的手，将他带出后堂，回到我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