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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与君雪中初见(一)

天寒地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未及立冬,流州城内便已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第四天,雪终于是停了,漫山遍野,白雪皑皑,寒风刺骨般凛冽。

‘玉茹院’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闯入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她顾不得躲避屋檐上‘簌簌’落下的积雪,跌跌撞撞的朝里屋跑来,边跑边喊,把里屋的木门拍的咚咚直响:

“爹爹,爹爹,求求你了,快去派人找找卉儿吧,她已经失踪三天了……”

女子双颊被冻得通红,身上仅仅只披着一件破旧的棉袄,缝缝补补的年代已久。她虽是穿的破烂,但是也掩盖不住她那秀丽美艳的五官,肤若凝脂,眉眼处自然带着一副楚楚可怜之意。

“大小姐,大小姐,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大人起身再说吧,现在可别惊扰了大人和夫人休息呀!”女子身后急急赶来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她穿着下人的粗布麻衣,满脸焦急之色。

“不要,我不要,张妈妈,卉儿她,卉儿她不能再等了……”女子抓着张妈妈的袖口,泣不成声,我见犹怜。

张氏叹了口气,心里甚是同情:眼前这位女子便是乐正府上的大小姐乐正芊,可惜她的生母早逝,妾室上位,这乐正府里自然容不得她。她孤苦伶仃的长大,唯有三年前捡到的一个丫鬟卉儿相伴,二人情同姐妹,却不料在四天前,卉儿为救被贼人盯上的大小姐,滚下山崖,如今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山路被封,这么寒的天,那卉儿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

张氏虽是同情乐正芊,可是她不过是一个下人,也是无能为力。而且那二夫人早就看大小姐不顺眼,现在大小姐在她门前如此吵闹,她恐怕……

果不其然,张氏还没有想完,木门被‘哗’——的一把拉开,门内传来一阵暖风,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站在门后满脸怒气的骂道:

“真是个晦气的东西,大早上的,哭什么丧啊!”

满脸怒气的妇人便是乐正府上的二夫人,乐正嫣。她虽年过三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眉眼间带着艳丽姿色,可见年轻时,也是一位美艳佳人。

见门开了,乐正芊一下子扑到二夫人脚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她哀求道:“二娘,卉儿掉下山崖了,已经三天了,你快救救她吧!”

“卉儿?”乐正嫣脑海里划过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平常总低着头跟在乐正芊的身后,唯唯诺诺的。她皱眉不悦道:“不过一个丫鬟,死了便死了罢了。”

“二娘,卉儿与我情同手足,她是为了救我才落下山崖的,请你一定要救救她呀。”乐正芊哭着双眼通红,再加上吹了凉风,鼻涕眼泪齐下。

乐正嫣心中厌恶,她推开乐正芊,正想开口骂时,背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芊儿,你一大早的这是在做什么啊。”乐正府的主人乐正辰傲披着外袍,睡眼朦胧的走过来。乐正辰傲正直不惑之年,下颔方正,五官端正,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色。他是流州城的县长,官职不大,却也是积累了一身官威。

“啊,老爷,你醒了,吵着你了吧,你一会还要上公堂,还是再去睡会吧。”乐正嫣见乐正辰傲过来了,立马变成一副温柔委婉的模样,她体贴的为乐正辰傲理了理衣领,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失踪了个丫鬟,大小姐正吵着要派人寻找呢,妾身等会再去拨个新丫鬟给她便是。”

“爹爹,芊儿不要什么新丫鬟,芊儿就要卉儿,爹爹,求求你派人去寻她吧……”乐正芊哭哭啼啼的跪在乐正辰傲的脚边,她本就瘦弱,如今跪下更是缩成一团。

看得乐正辰傲是心中一疼,流州城地处偏僻,是圣上流放罪人之地,虽然地域不大,但是杂事繁多。而他长年繁忙于公务,倒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

他扶起乐正芊,擦拭干她的眼泪,心疼道:“大冷天的,跪在地上多冷,有什么事情,起来说罢。”

乐正辰傲带着乐正芊走进屋内,背后,乐正嫣怨恨的瞪了一眼。

乐正芊点点头,止住抽泣,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四天前便是乐正芊生母乐正荣的忌日,乐正芊带着卉儿去山上拜祭,不料下山的时候却遇到歹人。若不是卉儿舍命引开歹人,乐正芊此刻也无法安然坐在这里。而卉儿在被歹人追赶的时候,不慎落入了山崖,至今未归。

“阿荣的忌日啊……”乐正辰傲眼眸暗了暗:如今阿荣去世已经十年了,而他却不记得了。当初若不是他被贬来到这蛮荒之地当差,阿荣也不至于水土不服,最后不治身亡。从此之后,他便沉心于政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离开这蛮荒之地,回到王都幽州。

可是,这十年来他究竟做了什么,没有回得去幽州,最后连阿荣的忌日也忘记了……

想到这里,乐正辰傲内心悔恨不已。

“爹爹……”见乐正辰傲不说话,乐正芊怯生生唤道。

“如嫣,为什么大夫人忌日,大小姐只有一个丫鬟相随?难道府里连个男丁都没有了?”乐正辰傲威严的扫视了乐正嫣一眼。

乐正嫣心头一紧,连忙跪下道:“老爷,你冤枉妾身了,这几日大雪封山的,山上路不通,妾身想等这雪停了,便带芊儿和含玉去祭拜大姐的,没想到芊儿居然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去了,这才遇到歹人呀!”

她说的声泪俱下。

乐正辰傲面严心软,连忙扶起乐正嫣道:“夫人哭什么,我只不过问问而已,我也知道我公务繁忙,你为这个家费心费力的,操劳不少。”

“老爷知道便好。如嫣伺候老爷也数十年了,心里自知比不过大姐,如嫣无所他求,只希望老爷能够一切安好。”乐正嫣抹着眼泪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亏待了阿荣,自然不会再亏待你了。好了,不哭了,这样吧,你吩咐府里的男丁去山上帮芊儿找找那个丫鬟,芊儿你也不要难过了,人各有天命,只能听天由命了。”

乐正辰傲吩咐道。

有了乐正辰傲的亲口吩咐,乐正嫣也不得不照办,她随随便便点了几个男丁给了乐正芊后,便扭头离去,离去前对着乐正芊恶狠狠的耳语道:

“如果还有下次,你敢出现在老爷面前,我必定会刨了你那短命鬼娘的坟!!”

好在乐正芊没有向老爷说多余的事情,否则她一直在老爷面前温柔婉转的形象岂不是被这个小蹄子给毁了。

乐正芊懦弱的点了点头,即使二夫人一直克扣她的口粮和衣物,但是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她无所谓,她可以忍受身体上的剥削,却不能没有那唯一心灵上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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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

木卉是被冻醒的。

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让从小生活在南方,鲜少看见雪景的木卉脑袋一片短路。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爸爸的工作室里,怎么一眨眼就到这里了?

身体被冻得麻木不已,木卉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却察觉自己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硬物。

这不是爸爸最近考古发掘出来的那块玉玦吗?

木卉的父亲是一名考古家,长年头埋黄土,最近挖掘了一批文物,还没有查出是出自于哪个时代。木卉自幼喜欢古玩,便趁没人的时候溜进父亲的工作室,众多文物中,她一眼便瞧见那块玉玦:

上等白玉,通体晶莹剔透,却隐隐泛红,呈半圆形,为一对,半块上面雕刻着凤凰图腾,半块雕刻着龙族辉腾。

只是此刻她手里只有一块凤凰玉珏。

记忆到这里便中断了,如此看来,她此刻到这里必定和这玉玦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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