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隙

这几日长安都是阴雨连连，墨染自然不会在房里安生的呆着，一会儿嚷着要吃城南的桂花糕，一会儿又要去城北的鼓楼上看雨。孤夜倒也习惯了她的小性子，笑盈盈的看着她闷坏了的样子。

“谁若是娶了你，真是倒了大霉了，天天这么唠叨贪玩，没有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墨染听到孤夜这么说，脸色一变，笑笑说道

“我就知道夜哥哥最好了，你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吧？”

看着墨染拉着自己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孤夜也拗不过她，随手拿起桌边的油纸伞

“真难你没办法！”

“保证最后一次。”墨染掩不住脸上笑

虽说下着雨，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但街上行人并不少。墨染冻得瑟瑟发抖，抱着肩膀，小脸红扑扑的。孤夜低头看了一眼，打趣道：

“还常常说千儿鲁莽，这么大的雨非要闹着出来，还不知道多穿件披风。若是把身子冻坏，受苦的还不是自己”说完一只手搭在墨染肩上，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墨染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走在街上，也不知是这雨夜美景当真吸引了她还是自己的小心思在捉摸什么，两人从城南走到城北，从雨落走到雨停，眼瞅着就要到城北尽头，可孤夜依旧大步走着。

“夜哥哥，去哪儿啊”墨染小心的拽了一下孤夜的衣袖

“怎么，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墨染撇撇嘴“夜哥哥好胃口，若是当真能把我吃了，看撑不撑的你满地打滚”

“就知道斗嘴，跟我来就是了。”

穿过一片竹林，孤夜停了下来，墨染张大了眼睛，这竹林之内竟然别有洞天，好大一个湖面静悄悄的躺在竹林中央，而湖的中央居然还有一座房子，还有几个小亭子立在上面，上面曲折着几条小桥。

“夜哥哥，这是你的新住处吗？好美啊，就是...就是离岸边远了点，我们要划船过去吗”

孤夜一把揽过墨染“抓稳了”

孤夜轻功极好，两踩湖面，两人便稳稳的落在了其中一个看台上。墨染一阵欣喜，像是个刚出笼的小兔子似得，到处看着新鲜。玩累了便坐在长椅上默默不语。孤夜看到她神情突然低落，问道

“怎么，有心事”

“只是想起当时我家里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地方，也只是记得很像，不过具体什么样子，早就记不清了”墨染抬起头，记忆模糊的出现在眼前。又缓缓说道

“当年朝廷派人追杀我爹娘的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们带我逃到断崖谷，我被我娘藏在了树洞里，亲眼看着爹娘被杀害，。当时我以为我一定也会死了，没想到还是夜哥哥救了我一命”

孤夜看着墨染，“这么久你一直认定是朝廷暗杀你爹娘，有什么根据吗”

“我在我爹手上发现了这个玉佩，当时爹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哭着跑过去，他把这个拿给我，只和我说找这玉佩的主人报仇，说完就躺在了雪地里。”墨染拿出那个玉佩给孤夜看

只见那玉佩晶莹剔透，上面隐约刻着一个字，可能原来的主人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已经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字，

不过背面的一条龙倒是显眼的很，孤夜拿过玉佩仔细端详

“这个你之前也给我看过，的确是官家东西，玉是羊脂玉，且是玉中上品，普通人家必然带不起，最重要的就是这条龙，龙乃天子之意。但是据我推算，当年你爹遇害的时候新帝还未登机，除了老皇帝可以戴这样的玉佩......难道当年有人想...”

“篡位！？”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孤夜的揣摩并完全没有道理，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当今朝中，丞相辅佐幼帝登基，大将军也是忠心耿耿为两朝皇帝赴汤蹈火，为何在当时老皇帝病重的时候刺杀我爹娘呢，难道是爹娘掌握了什么秘密？墨染怎么也想不通，支着下巴思索着。

孤夜看着墨染皱起眉头的样子，皎洁的月光映着她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许是今天的雨把她凉到了，下次可不能容这丫头任性了。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有虫子”墨染回过神就发现孤夜一直盯着她

“恩，还真有一只”

墨染跳了起来用袖口拼命胡乱着脸“还有吗还有吗！”

“还有...还有一张最毒的嘴巴”

“你....”墨染气的说不出话指着孤夜的鼻子，实在想不出怎么反驳才好，便追着孤夜要教训他一顿，这湖心亭不小，曲曲折折的弯路也是不少，孤夜轻功本身就好，加上熟悉这里的路，墨染更是追不上了。

“哼，就会欺负人，看我掉进去你救不救我”墨染小声嘟囔一句，假装脚下一滑，一个侧身就栽倒了湖里。今日刚下过雨，这湖里的水更是冰凉刺骨，墨染不识水性，在湖里拼命挣扎着

孤夜可万万没想到她会掉进去，见这情景，急忙跳进湖中救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墨染抱上岸。

“你这丫头，是要打算游回去吗”看着躺在怀里的人儿双眼紧闭，嘴唇苍白，孤夜慌忙把她放在地上，一边按着肚子一边说“柳墨染，吐出来，吐出来。望月湖的水可不是给你喝的，赶紧给我吐出来”

见墨染呛出几口水之后又躺了下去，孤夜身子轻轻一弯，他不是第一次离她的脸庞如此近，多少次在柳墨染的塌边仔细观察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只是如此亲密的距离，还是第一次。好凉，墨染的嘴唇如冰，孤夜吹了几口气，看墨染又咳了两声，迷迷糊糊的叫着他，他才放心的抱起她准备送她回去。

“主人，你...”刚走出竹林孤夜就听见身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孤夜回身，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对面站在那里的黑影，那黑影是个女子。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你问的你也不要问”

“天玄不敢”

“做你该做的事去”孤夜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墨染，皱起眉，加快了步伐回到醉梦阁

开门的是千儿，见这场景连忙退步让孤夜进来

“孤夜哥哥你们俩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雨不是早停了吗，怎么身上还都湿漉漉的，我娘亲还嚷嚷着要去找你们呢”

“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回答哪一个？还不快去给你姐姐准备热水和衣服，她要在这么冻着可要病了”孤夜到墨染房间轻轻放下她，木兰娇就端了盆热水过来。

“呦，夜公子这么晚把我们家墨染带哪儿去了”

孤夜一向习惯了木兰娇的语气，第一次见他在墨染房里就一直认定他是墨染养的小情人，也难怪，孤夜长相俊朗，天天呆在墨染房里，任谁都要误会。

“木兰姑姑，麻烦你帮她擦擦身子，换上衣服，我在门口等着”

木兰娇边关门边喊着“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了不成”

孤夜只当没听见，倚在门上，抱着肩，自己头发也是湿的，身子也是凉的，可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房里那个人，待木兰娇出来，孤夜眼里满是担忧“她怎么样了”

“帮她擦了身子换了衣物，可身子还是滚烫，你去看看吧”

孤夜进到房间里打开墨染平时放药的柜子，这药还真多，毒物占了一大半，幸好他认识这些，懂得分辨，煮好了对症的药喂给墨染，孤夜这一折腾也是倦的不行，趴在墨染的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孤夜！谁让你睡在我房里的！”

一大清早，孤夜就被墨染杀猪一样的嚎叫给吵醒了，孤夜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看，没有回答，千儿也端着早饭进来了

“染姐姐好生精神啊，夜哥哥还真是厉害呢”千儿对着孤夜吐了吐舌头

“还是我家千儿懂事，不像有些人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孤夜瞄了墨染一眼，墨染抿抿嘴唇

“好啦，是我贪玩，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吃饭吧吃饭吧”

“嗯，我先走了，晚点来看你”孤夜脸上倦容还没消，眼眶也黑黑的，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墨染早已饥肠辘辘，拿起一个鸡腿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孤夜也是寒气入体，回到望月湖内自我调息。

“主人，你都不顾及你自己的身体吗”天玄端着一碗煮好的汤药，看孤夜一脸憔悴

“不碍事，放下药就出去吧”

孤夜闭着眼，他知道有些事情迟早都要来，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如果她真的决定要报仇的话，还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开心的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