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潭月影

再一次见到楚忆白的时候，已经是帝都经历过那次逼宫的两年以后了，我的丈夫哈尔特在草原的大地上自杀，全月也随之走向灭亡，归附了天朝，我这个全月氏的王后以遗孀的身份，回到了帝都。

那天，帝都是罕有的大雪，皇宫的红砖绿瓦都被罩上白色，那感觉，就如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候一样，仿佛薛妈妈还在，还拉着我的手，还笑出了眼泪。

抬起头，明月楼上，隐约有一个人，负手而立。

“那是楚忆白，一年前被召回，赐封安平王。”

灵儿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我抬起头，眼睛里落进了白色的雪，半晌，便化作了泪。

——题记

第一章

轿子缓缓进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洛阳的街道上，除了家家户户门上挂着的灯笼，便再也没有了光亮。安落瑶坐在轿子里，周围充斥着的味道，让她回忆起了童年。

已经离开这里五年了，五年未曾见过父亲，现下，倒也很难想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可还是那个满眼智谋的知府？

想想可笑，五年了，以父亲的智谋，早该立身于大殿之上了，却因为皇上需要点什么来牵制她，所以五年未曾升个一官半职，都说安家以她为佑，而在她看来，她却是拖累了安家。

轿子被颤颤巍巍的放下，灵儿打开了轿帘，落瑶躬身而出，额头上的流苏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煞是好听。

双脚刚刚落地，熟悉的感觉便铺面而来，还是那朱红的大门，门头上还是当初落瑶被带进皇宫时，皇上亲笔题得字“安府”。

一切，似乎都如同五年前，她离开家时，那般安静。

灵儿见了，皱着眉头开始抱怨：“真是的，皇恩浩荡，皇上感念娘娘离家久了，让娘娘先回来住一阵，这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落瑶却只能苦笑着摇头：“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我们会这个时候到吧，敲门吧。”

灵儿走过去，扣了扣门环，许久，里面才想起脚步声，不一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谁呀，没看见这是洛阳知府的府邸吗？这么晚了，快滚快滚，有什么事情，明儿一早再说。”

“瞎了你的狗眼！”灵儿是自从落瑶到王府才跟上落瑶的，又跟她去了全月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马张口骂道：“也不张开眼睛看看这门外面站的是谁，还不把你家老爷给我叫起来迎接全月王后，慢一点，先摸摸你那腔子上长了几颗脑袋。”

看门的人被灵儿这劈头盖脸的一骂，顿时没了睡意，略张大点眼睛一看，外面被轿子前面的一串二十盏灯笼照的通亮，灵儿身后站着一个一身素服的女子，后面有一顶金色流苏的软轿，软轿后面，是一行丫头，远远的，竟看不到尾。

看门的多少也见过些世面，见这样的阵势，立刻连滚带爬的跑进去通告，灵儿才狠狠的甩了下袖子，从软轿中取了白色的白裘，给落瑶披上，落瑶一边紧了紧白裘，一边笑道：“你这张嘴啊，最是不饶人的，可是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灵儿一怔，倒也未曾搭话，只是脸上，略呆了些不自然。

不多时，里面便响起了钟声，再看，每个厢房的等都亮了起来，一时间，恍若白昼。

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略年轻些的女人，二人身后，便是五六个女人，这些女人的身后，是一些年轻些的男女，有的和落瑶不相上下，有的才刚刚会走。再往后，就是家仆了。

朱红的大门大开，一大家子人呼啦啦跪了一院子。吵得对面知州府的管家，都打着灯笼出来看。

“臣，安掷携家眷叩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福寿安康。”

落瑶抬起眼睛，看了看院子里的人，便搭了灵儿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缓声道：“免礼。”

免礼声落，落瑶便快步走向剧中的老者身侧，躬身将其扶起：“爹……”一句话未出口，眼泪竟先留了下来。

老者借着灯笼的光，细细的打量着女儿，半晌，才颤颤巍巍的开口：“娘娘竟比走时，清瘦了很多。”

老者身侧的女人忙作势般擦了擦眼泪，接道：“快，别再外面说话了，进屋来吧。”

落瑶听了，便回头吩咐灵儿：“我从全月带来的人，一律安排到我那院子里去，她们水土不服，晚上别拿这里的东西给她们吃，现去厨房做些就是了。”

灵儿见这么多人，也就不敢像平时一样，只是俯身应道：“娘娘放心，一切我亲自去打理。”

落瑶听了，便点了点头，一路和大家进了宅子。

大厅里的油灯早有丫头给点上了，一行人走了进来，安掷推女儿上座，落瑶是万万不肯，方在下首坐了。安掷几度想开口，也不觉掉下眼泪，一时间屋内皆是写啜泣之声。

许久，老者身侧的女人才站起来笑道：“看，光顾着难过了，如今娘娘家来，是该高兴的，娘娘走着几年，家里添了不少人，我来给娘娘介绍介绍。”

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指着身侧的一个身着紫色衣裙，打扮甚是耀眼的女人和一个身着青色衣裙，未曾装扮的女子说道：“这三房四房，娘娘是知道的，这是琳儿，和徵儿，是三房的，这茗儿啊，是四房的。”

说着，指着两个女人身后的两男一女介绍，话音一落，那三人便出来行礼，落瑶微笑着点头。那女人又介绍到：“这个，是五房，娘娘走的时候她刚刚进门，娘娘该是知道的，这是老爷前年刚得得儿子，叫澈儿。”

那个穿着蓝裙子略显年轻的女人拉着一个小孩忙出来行礼，被落瑶连忙扶住：“五娘快别多礼了。”

正说着，女人手下牵的小男孩忽然说道：“大姐姐你真好看。”

此话一出，屋内一阵静谧，谁也不敢先接这孩子的话，虽说是赞美，但这句大姐姐，也不觉让叡娘捏了把汗。

落瑶先笑了起来，她蹲下身捏了捏男孩的脸：“澈儿真会说话，明儿一早，到大姐姐房里，大姐姐给你拿果子吃好不好。”

澈儿听了，用力的点了点头，屋内又是一片笑声。

那女人继续介绍到：“这殿儿和禄儿娘娘是知道的，娘娘走的那年，属他们闹的最凶呢。”

说着，将自己身后的两个男子推了出来，被自己母亲挑出当年的事情，安禄脸上有些发红，慌忙看向别处，那毕竟是小时候，现在，他们都已经大了。

安殿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伸手抓住了落瑶的手：“姐，这么多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