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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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大漠寻忆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独上高楼,凭栏远眺的他,眼神是那么的空洞。没有人在意他,这个世界都已经睡了,只剩下远处天空中几点疏星孤单的发着光。
这样的一幕或许永远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这恰恰是最真实的他。世人所景仰,所敬畏的大阴阳师,其实什么都不是,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对自己说,他在乎这个国家,因为他是这些世人的支柱。可自己却说,他已经迷路了,他只是做着别人认为他应该做的事,而他的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所以他的眼神会那么的空洞,所以他才会选择在世界睡着时登高远眺,所以他才会在夜空下模仿着孤星。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因为所有事的决定权都在他身上,即使是冥界之王也无法奈何。他就像是空冥宇宙中一粒孤尘,随心而舞,随灵而动。这就是所谓的大阴阳师,无所不能的大阴阳师,这个国家的灵魂。可是最可笑的是,这样一个人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他似乎也没有过去,空荡荡的脑海里仅仅保存那些庸俗世人敬畏的面孔。
空气依然安静,已经只有几点疏星。他紧了紧华衫,最后看了眼静谧如水的夜空,转身。“梦醒时分花落地,细听无声,把酒舞风中,浅笑涩然,欲醉不能。只待江南夜雨时,泪眼潸潸,只叹三生。”几行娇小秀美的文字忽入眼帘,他不禁生出一丝惊讶。不知这浅浅几行字何时出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来的小楼。“只待江南夜雨时,泪眼潸潸,只叹三生!只叹三生!夜雨无声,泪亦无声,静寂的忧伤,究竟是怎样的伤心事需要叹三生呢?”他轻轻喃着,伸手抚摸那有字的红木立柱。什么都没有!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立柱上根本没有字痕,无论是刻的还是写的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光滑的立柱,清晰的字体,身为大阴阳师的他一时间也没有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而正当他欲冥思细想时,字却在眨眼间消失,他只得摇头苦笑,罢了,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三……生!不知为何,久久无法入眠,那两个字总是出现在他思想存在的每一个地方。也许,我该去冥界了,忘川边的那块石头或许能给我答案。
冥界,暗色天空下,死亡气息笼罩一切。无数幽魂缓缓行进在黄泉古路。看着脚下那些刚离开生者世界和在冥界飘荡已久的幽魂,他没有一丝恐惧或怜悯。他只是飘在灰暗的天空向他的目的地忘川疾驰而去,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控制底下那些幽魂攻向冥界中心阎罗殿,这也是冥王对他也畏惧三分的原因。很快,天空开始变得不再沉重,周围的世界也多了份宁静而不是死寂。他知道他已到达冥界唯一让人安详的地方,忘川。那块石头依然安静的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他只知道在冥界形成之前这块石头就已经立在了这忘川之滨。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碰上那块黑色的石头,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三生石?
“或许我能帮你!”一个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他有点恼怒,却又带着希冀,毕竟对冥界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过那声音的主人,冥王。“你来了!”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而冥王对这个都不正面回答他的人类并不生气,他知道这个大阴阳师就是这样,何况即使身为冥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墨寒,再怎么说我也是冥界之主,不要这么目中无人,何况这次我是想帮你。”“墨寒!好久没听过这几个字了,差点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不过,忘了也无妨,名字不过一代号,就像你叫冥王,身为神祇,也不过是处在天地间一个特殊点的位置。”冥王高大的身体并没有动,眼前这个人类已经不只一次这样羞辱他了。他也曾试着除掉这个可恶的阴阳师,可每次派出去的鬼族鬼将不是全军覆没就是回头倒打一耙,他又不好借助其他势力,不然他冥王的面子往哪摆。“但毕竟还是有些只有身为神祇的我知道。对了,墨寒,我们认识都久了。”“时间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七百年,整整七百年了,你也算是我一个长久的朋友了,虽然你的存在让冥界不安。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冥界才没有变得松散。只要不牵扯双方立场的事,我都愿意帮你,而且我也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只待江南夜雨时,泪眼潸潸,只叹三生。”冥王的表情很自然,甚至带着微笑,他很自信。
风依旧淡淡的吹过,忘川河畔,三生石旁,白衣男子依然负手而立。冥王早已消失,那威严的声音早已消散在这惨淡的安静中,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但在阴阳师的脑中,冥王的声音还在响着,这是第一次,在他记忆中第一次被一个人的话语影响那么久。良久,他再次把手伸向那黑色的石头,感受着上面原始的粗糙,一股莫名其妙的疑问悄然生出,这到底是不是三生石,为什么从我知道这块石头以来就认定它就是三生石,而它偏偏从没表现它内在的力量。阴阳师没有表现出以往的镇定,他显得有点恼怒,甚至想毁了这块石头。等等,我这是怎么呢?罢了,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了吧!
第二天,大阴阳师神秘失踪,国王迅速封锁消息,慌称大阴阳师闭关为世人祈福。民众不能失去大阴阳师,其实贵族更害怕失去。这个小国以最弱的兵力却在这战乱的年代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只因为一个人,白墨寒。大阴阳师不想介入世人的战争中,但当其他国家进犯时,他会令那些军队有来无回。外面的世界战火纷飞,但这个小国内却如世外桃源。所有人习惯了大阴阳师的存在。可当他突然消失时,一切都乱了,国王把他能派走的人都派出去寻找,表面上还是装得很安逸,而邻国的将军,却在自己的府邸里冷笑,祈福?什么时候听过大阴阳师为人祈福?对阴阳师有所祈求的人则更是焦躁不安,而且他们的队伍,在扩大……
而此刻的大阴阳师白墨寒正在一片荒漠中,马蹄声在安静的大漠里响得特别清脆,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冥王的话。至于他走后那个国家会怎样,整个战争格局会怎样,他不想再管,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放荡不羁的游侠,他开始越来越厌恶那些无形的枷锁。酒,也许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酒,他想如古代诗人和侠客那般把酒言欢,驰骋大漠。一束孤烟却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显得有点喜形于色,完全不符合他大阴阳师的身份。只有接近孤烟他才恢复了多年累积的修养,是一处无人的火堆。正当他陷入迷惑的时候,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在他左侧“原来又是个书生!”白墨寒并没有转身去看发出声音的人,阅人无数的他猜出说话人的模样已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在想书生的称呼,也好,被当做书生总好过被认出来。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怕被人认出来,也许冥王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吧!“书生来这干嘛!别看这大漠这么安静,可实际是危机四伏的,还是回去读你的圣贤书吧!”说完,那声音的主人也完全出现在白墨寒眼中,那是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中年人,古铜色脸上的胡渣说明了他的经历。“书生又怎样?一个人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一直做着被赐予的应该,那还有什么意义?”“哦?可如果像你这样孤身赴险地,若没走多远就失去了生命,还谈什么意义?”“谢谢,如果那样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而且我想这样的环境我还应付得过来。”中年人没有再多话,而是走到火堆旁摆弄他的烧酒,并示意白墨寒坐下。两人就这样坐在火堆旁,盯着火焰,时不时一口酒,却沉默不语。一切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大漠孤烟,疏星朗月。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两人依旧盯着火堆没有言语,只是两人已明白对方已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看来你不是普通的书生,几个人?”“六个,你坐着,我来!”白墨寒说完便已消失,他没有使用阴阳之术,他想在这段时间完全忘记他阴阳师的身份,即使这样他解决这几个小贼还是很简单的。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几个不明情况的的马贼背后,当他们的首领发现猎物少了个人时他身后已没有一个手下,而他当然也没有被特许发出声音。“我说过这样的环境我还应付得来。”“也许吧!”中年人对一尘不染回来的白墨寒似乎并没有惊讶,只待他坐下后才开始解释这一状况“这一带是大漠最乱的地方,马贼横行,狼群出没,还有蚁群和流沙。”“哦?那你怎么在这,不在家好好做你的富家子弟呢?”中年微微一楞,对白墨寒的观察能力表示吃惊,富家子弟,那已经是他很多年前的身份了。他喝了口烧酒,抬头看着大漠独有的夜空,“我离家已经十年了,当初离开的原因和你一样,不想走被安排的道路。五年前我来到了大漠,前面经五年的生死经历已经让我成熟了许多,我觉得大漠的生活很适合我,也就不再离开了。”“但你应该不住这吧,而且你也说了,这一带是最乱的地方。”“我把家安在了北边五十里的小镇,尽管一年在那待的时间不到三个月。其实说实话,这一带,就算是在大漠待了这么久的我,也是很少来的。这一次为什么来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人指引一样。”“冥冥中的指引,呵呵……谢谢你说了这么多。你可以叫我白墨寒,我以后可能也会在这。”阴阳师说完便露出了睡意,他知道那指引必定与冥王有关,他却不想追究。
整个大漠,只剩下了火堆的噼啪声,中年人在白墨寒睡下后并没有躺下。他把剩下的烧酒一饮而尽,开始拨弄着火堆,嘴里轻微的喃着“墨寒……”
大漠的清晨寒若刺骨,白墨寒无疑是被冻醒的,火堆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熄灭了。虽然身为大阴阳师对世间寒暑冷热已不太在意,但毕竟是凡人,常年身处江南的他对大漠深秋的凉意还是有点不适应。而他的周围,并没有中年人的身影,而他刚想喊却发现他都还不知道中年人的名字。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世间早就已没有什么能令他在意的,他紧了紧衣裳,起身,准备开始他第一天的大漠之行。漫步在荒无人烟的大漠,如影随行的单调感已让阴阳师有点厌烦。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份淡然了,他也问过为什么,不过这次出行既然已经决定忘记那个空虚的大阴阳师,也就不太在意了。他还是希望着不远的前方能有点改变,中年人,一个小镇,哪怕是一群土匪马贼都没关系。这大漠除了马蹄声就只剩下,沙砾,碎石,枯树。他开始夹紧马肚,让马狂奔起来,他甚至还想嘶吼,终究还是由于多年的平静压制住了这个念头。而意外的发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一个异族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缰绳却已不能起任何作用,情急之下他只得对那女子使出鬼盾,然后高速的相撞马上让他飞了起来,他的坐骑则如撞墙般倒地,眼看是活不成了。而那女子在那电光石火间,只够一个转身,然后看见一匹马撞到了她面前一堵无形的墙上,呆立无言。“你没事吧!”一个虚弱的声音换回了她的思绪,她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一满身灰尘的书生正捂着自己的左手盯着她。“我,我没事!你,还好吧?”“那就好,我无大碍”白衣书生说完便欲转身离开。而那异族女子却马上跟了上来,“我叫耶律阿玉,谢谢你。”白墨寒嗯了一声,并没有停下脚步,没有了坐骑他只得步行来继续他的行程了。可那名叫耶律阿玉的异族女子却紧跟不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没准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也好还了这个人情啊。”“白墨寒!”白墨寒确定这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要帮他,第一次是冥王,第二次却是普普通通的丫头,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报出姓名继续走着。“墨寒……喂,你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真是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喂!”
“你也是去漠北镇吗?”“不知道,也许吧!”白墨寒还是对名字这类的事不在乎,而阿玉则越来越觉得她的救命恩人是个十足的怪人。先前是为了救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可救下人却又冷冰冰的走开,而且现在连自己去哪都不知道。“白!墨!寒!”少女阿玉突然一脸气愤的挡在了墨寒前面,“一个人出来怎么可能连自己去哪都不知道呢?而且,一路上都是我在说话,你半个字没吭过,比木头还木头,木头好歹也会发点芽,而你......你知不知道这样让人很生气啊!哼!”白墨寒显然被这样的情景镇住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跟这样说过话,特别是今天对他这样说的还是个小丫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笑,说实话他已经很久都不曾体会笑的滋味了,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喂,不是吧,我喊这么大声你也没听见,你不是聋子吧,好歹给个反应啊!”阿玉显然有种背过气的感觉,但她眼前的白墨寒却还是像她说的,比木头还木头。良久,白墨寒从她身边走过,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应该快到了。”。其实这个动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看来这次出来他真的变了好多。而阿玉也是一阵莫名,但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在墨寒后面默默地跟着。
漠北镇,在大漠来说应该只算个中小型的镇子,既不是商贸要道,也不是战略要位,不过正因如此也算是个安逸的小镇了。小镇里有一小块绿洲,也是这一带唯一的水源,所以常有旅人至此,也算是给小镇添了分热闹,不至于冷清。如今,这个安逸的小镇又迎来了两名客人,一个来自中原的书生,一个来自草原的活泼少女。“这里就是漠北镇了,是这一带唯一的水源。镇子里有好几百人了,加上逗留在这的旅人,应该也算不少了。”“那这样的小镇就没有吸引过马贼?”白墨寒已经知道出生在草原的阿玉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也就对她知道这里的事不奇怪。他感到奇怪的只是,在大漠水就是一切的根本,既然这个小镇是这一带唯一的水源,那些马贼不会嗅着过来?“你该不会怕了吧!没事,有本女侠在了,真有马贼来了,你这小书生就老老实实躲后面吧!”墨寒恐怕是第一碰到这样的女孩了,说起话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人也如男子般豪放,而且健忘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过表面他还是得装出一副凝重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阿玉,直到她露出尴尬的表情,讪讪的笑几声“说实话,确实有人比本女侠厉害,不过本女侠迟早会超过他的......几年前,漠北镇确实长期遭到马贼的骚扰,直到有个人来到了这,并定居在这,马贼便在也没有出现在这小镇过,他的名字叫,宁炜琪。”“宁炜琪?”“你认识他吗?恩,有可能,你们都来自中原。”“不认识,我们进去看看吧。”说完,两人便一起走进了小镇,但阿玉不知道的是,白墨寒的心里还默念了一句“炜琪......”
“哟,是阿玉啊!”显然这个小镇的人都这个少女还是很熟悉,也很热情的,而阿玉也对他们一个个微笑着回应,“正叔,身体还好吧!”“托你的福,现在还硬朗着了。咦,这位是中原来的吧。”“恩,他叫白墨寒,是来自江南的书生。墨寒,这位是镇长,正叔。”白墨寒点头致意,他对这样礼节性的东西只想应付了事,况且他存在在这世间的时日是眼前这些人无法比拟的。而正叔显然对这个书生没有多大好感,一个江南的书生跑到大漠来干什么,而且他一点礼数也没有,不过他还是微笑着点头“小伙子眉清目秀,一股书卷气息,肯定是个人才。不过就是不知道,弱不禁风的江南书生要跑到大漠来呢?”阿玉似乎没听出正叔的意思,自作主张的帮白墨寒回答了,“他跟我一样啊,在一个地方憋久了出来散散心。正叔,你知道我在家里有多闷吗?”“好啦好啦,你这丫头又来了,还是进屋里坐坐吧!有些事,咱屋里慢慢说。”白墨寒对正叔的猜疑早就看清,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阿玉会替他说话,只得跟着他们进了屋。其实他也理解正叔的想法和不安,他几乎就可以肯定宁炜琪就是他先前碰到的中年人,不过中年人很显然不在小镇里。村民们过惯了有宁炜琪在的日子,哪怕他总是一连出去好几天,但事实是自从他来漠北镇后马贼就再也没有来过。可现在,他们的英雄已经出去将近一个月了,没有任何音讯,而且过往的旅人也说了他们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碰到了马贼。现在,却有个不带任何行李的人自称来自江南,又有几个人会放弃江南的舒适生活跑来艰苦大漠呢?而正当他们都进屋以后,正叔听到了他以为他这辈子永远也听不到了声音,战斗的号角!
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小镇为什么会出现战斗得号角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