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凌霜

接受亲朋的祝福，挥手道别后，雪妍与他坐上车，他们要从酒店返回他的家。雪妍的紧张，让已经成为丈夫的他看在眼里，他此时也迷茫了。这桩交易，改变了他自己的人生，当然，也给无知的雪妍带来莫大的伤。这一切，他只能默然。



雪妍不敢抬头与爸妈对视，她的爸妈一直望着她，她感觉得到爸妈那担忧的眼神了。她不敢抬头，但她好想好想给妈妈一个拥抱，但是她没有勇气了。她的坚强已随着与他坐上他的车后便像要崩溃了，她觉得，只要她的头抬起来望向爸妈时，她便会窒息掉。



“雪妍，要懂事啊！……”方震生红着眼眶，声音变了味。“懂事”的含意雪妍读懂了，她真的读懂了爸爸心里的无奈和心酸，毕竟，她也是他唯一的骨肉。她知道，爸爸爱她已爱得无能为力了。



她抬头望向爸爸，嘴角扬起，轻轻地微笑，泪在眼眶里硬是克制着不让掉下来。



“雪妍，乖女儿……”张芯雅的镜框后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

雪妍再也忍禁不住，泪如雨下，但还不忘记微笑。



“开车吧！”雪妍对司机李师傅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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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行驶在傍晚的雨夜里。



雪不知何时飘飘荡荡地落在车窗边，雪妍抬起头，看着车窗外。



雪片儿落在地面上，仅存的一点洁白的光在霓虹灯的庇护下也消失地了无踪迹，遗落在车窗边的雪点儿附在车窗边，竭力地呼吸这个世界的新鲜空气，却也在瞬间变成一粒一粒的水珠，久久地沾在车窗边恋恋不舍。



两个人，像陌路人坐在同一辆车上。男的闭眼假寐，女的一直看着车窗外，两人中间若大的空余位置像一片被荒废遗弃掉的地，若不是两人胸前的鲜红色的鲜花透着一点点生气，司机李师傅根本不相信他后视镜里所看到的一幕。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酒精味与她的香奈儿一号在开着暖气的车内慢慢地碰撞，雪妍深深地吸了口气，婚姻意味着新的人生，这段婚姻对于雪妍来说，会是痛苦的开始？是走进幸福的彼岸？女人的一辈子，就这样定了格？冰凉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在她的脸上。

莫辰昊体内的酒精因为车内的暖气炽热起来，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侧对着他的雪妍。婚姻不是儿戏，是砝码，她是他心甘情愿答应的条件，娶她，真是想玩玩而已？在今天，她的紧张，她的不知所措，让他情不自禁地心疼。

车缓缓停下，雪妍猛然惊醒般看了一眼已经下车的他，李师傅已经将她这边的门打开，毕恭毕敬道：“夫人，到家了！”



雪妍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房子。冷风钻进雪妍的脖颈内，她的身体在发抖。



他的家人已经侯在大厅内。莫家的老爷子老夫人乐呵呵地坐在大厅的橡木沙发上，莫父莫如哲与莫母李倩坐在一侧，莫家千金靠着莫母坐着。家里四个佣人也恭侯于大厅，他家的人一个个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下像观看动物园里稀有动物般地打量雪妍。雪妍心里暗暗地想：“在酒店还没被看够的吧。”



雪妍跟着莫辰昊换上棉拖鞋，随着他走到家人面前，“爷爷，奶奶，爸，妈”跟着叫，声音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在他父母点头的姿势里，她知道还是被听到的。



还来不及与他妹妹打招呼，快人快语的姑妹惊讶道：“你就是我嫂子啊，我哥选人的眼光还真不是盖的！”



雪妍看着这个是她姑妹敏娜，比她大一岁，毕业半年没个正当职业，却能凭着她的室内设计而走红于该行业圈。



“只是嘛，比我还小，却让我以后叫她嫂子，哪天啊，教教我，你们闪婚的秘诀。”敏娜啧啧道，“这么早就结婚啊你，听说你还半年就毕业了，那不就这样搁置在那了？结婚后老妈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今天结婚，巴不得明天就让她抱上孙子！”敏娜的笑容里话语间有淡淡的鄙夷味。

莫母一脸不屑地白了一眼女儿，说：“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该明智地做出人生选择。我看你究竟要耗到何时才肯嫁人！”

老夫人乐呵道：“敏啊，奶奶已为你物色了一家小伙子，只等你这小妮子答应我去相这门亲了！”

敏娜摆摆手，作央求状，移到奶奶身边说：“奶奶，我这段时间哪有功夫忙这事啊！”接着转过身对雪妍乐道：“嫂子刚过门，你们大家都急着想赶我走了！我不想我的人生这么早地给别人呢！”

雪妍红着脸，这样的话对她太过敏，她想找个只属于她的地方透透气，但她就这么站在这家人面前，还是莫父善解人意，说：“雪妍累了吧，你们早点休息，明早大家一起吃早餐！”



“哥，你可别尽是欺负嫂子哦！……”

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先上楼了！”雪妍“逃”似地找楼梯入口。还是他将她带入楼梯口。



这是她第三次来他家，情急之下，忘记了那个方向。

跟着莫辰昊上楼，雪妍忐忑不安，紧咬双唇，做好任人宰割的准备。莫辰昊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低着头的方雪妍，雪妍感应到深邃的目光，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像山与水碰撞在一起，他牵起她冰冷的右手。

过了今天，就好了。过了今天，就好了……雪妍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慢慢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跟着莫辰昊停在三楼属于他们的房间。莫辰昊放下雪妍的手打开了房间门，大幅甜蜜婚纱照映入俩人的眼。天然的芳香扑鼻而来，芬芳被染透的空气用极飘渺的姿态从眉梢发尖徘徊而过，唯有馨香满室，迟迟缭绕不去。

凝视房间里温馨的布置的莫辰昊微笑了，整个田园风格的布艺软装是莫辰昊请妹妹敏娜精心设计的，客厅里摆放着宽大的浅色沙发，简约的电视背景更能突出转角处这幅甜蜜的婚纱照。放在客厅一角的红色摇椅，让整个空间充满温馨的味道。这边是一个小吧台，吧台上摆放着几瓶世界各地的名酒。莫辰昊放下雪妍的手，径直走进卧室。

卧室很宽敞，喜庆的水晶灯点缀着墙壁上的婚纱照，定制衣柜的推拉门绣着大大的樱花，宽大的双人床，“心”型图案的情侣对枕，像彼此诉说浓浓的情意。草莓色的被套图案与淡紫色的窗帘形成一幅美仑美奂的画卷让人耳目一新，浪漫而唯美的婚纱照恰到好处地将整个卧室生动起来。

莫辰昊脱下西装，拿出他的睡袍和内衣，径直走进浴室关上门。

莫辰昊立在镜子前，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婚礼现场时方雪妍将这枚钻戒指地上后的那一幕在莫辰昊脑子里像电影回放。莫辰昊嘴角扬起胜券在握似的笑容。“我的女儿交给你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待她好一点儿，我跟你的交易，但我不希望我看到我女儿在你手里生活不幸福……”方震生双眼潮湿地盯着他。

卧室内，方雪妍坐在床沿边，右手抚摸钻戒，“左手无名指的血管是双手所有指头中与心脏连接最多的，结婚戒指应戴在这个指头上，表示你们的心已被你们的爱圈住了……”小慧的话在耳边响起。“这两枚戒指是天生一对同胚钻戒。同胚钻的两枚戒指的钻石是取自同一钻胚，寓意是两个人天生一对，永恒相守……”司仪那高亢的声音在也她脑子里响起。

“孩子，我的好女儿，爸爸谢谢你！……”方震生的话语也在耳旁回旋。

“雪妍，对不住你了，孩子。爸妈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的叮咛和无奈让方雪妍鼻头发酸，泪水不自觉地直往下掉。想着自己今后的人生是与这个男人共度，无知地接受这个她还不算了解的男人，成为他的妻子或共育孩子，她迷茫了，甚至有些害怕。

莫辰昊洗完澡走出浴室，雪妍忙拭掉脸上的泪痕。

不安，紧张夹杂着雪妍。

“早点睡吧。累了一天。”莫辰昊打破了沉默，拿了些衣物，打开卧室门，“我在对面书房，明早见。”

卧房门关上那一瞬间，雪妍慌忙起身，走到门前摁了门锁。

长长地松了口气。

方雪妍你这是在干什么？背靠门上的她问着自己，望着房间摆放二人的相片，新娘依偎在新郎，小鸟依人……

那天很冷，爸妈告诉她时，她必须答应嫁给他。她拒绝了。

一夜之间，爸爸人间蒸发，妈妈疯了似地嚎啕。她哭了。无助，无奈，最终妥协了。一切听从指挥。见面……实际也只见过一面，那一面，像在谈判室，她像一件物品……

在确定订婚那天，她提出，她要一套婚纱照。他应了他。

拍婚纱照那天依然很冷，她试着练习，试着接受，两人的肢体语言，也道出了他的不适应……

雪妍慢慢蹲在地上。

还未憧憬过未来的她，就这样像个木偶人，在被动下完成了她的婚礼。她很生气，更多的是伤心，这场婚姻，爸妈顾不了她的感受，都是这个叫莫辰昊的男人！

她很漂亮。她紧张的大眼睛，她发呆的模样，她的无知，她让他感受到不安，竟然会乱了方寸，她会是手中的一颗棋子，现在是，以后也是！

黑夜里，莫辰昊了无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