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会拐弯

坚定不渝的爱情不是对某一个人的执着，而是在各种境遇中从不放弃对这种美好情感的追求。

——题记

耿月坐在出租车上，想沈佳梦真会害人，原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半天，现在却要往郊区赶。出租车在一家体面的厂门前停了下来，耿月站在门前略略打量了一下，规模不算小，厂房也规划得很整齐。

耿月习惯性地捋了捋额前的长发，迈步朝传达室走去。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在织毛衣，耿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干脆就不称呼了：“您好，请问一下，厂部办公区怎么走？”

“什么事，登记。”女人随手扔过来一本登记本，低头继续打自己的毛衣。

耿月依着葫芦画了瓢递了过去。女人腾出一只手来，扒拉着登记本，突然眼着一瞪：“采访？上头才有了指示，记者一概不放行。”

耿月一直以来因性格内向做文案比较多，不似沈佳梦泼辣，换沈佳梦拔腿就往里面跑了。耿月好脾气地解释说：“你们厂的一批药出了点问题，我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你们这些记者就会瞎写，我们厂的药没问题，都是你们写出来的问题。你们记者最坏了，一天到晚到处想钱。”打毛衣的女人手一挥，登记本就落进抽屉里，胳膊肘一推，抽屉关上了，然后继续打自己的毛衣，不理耿月了。

耿月有点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呢，记者只是想还原事实的真相而已。你们厂的药真没问题，那就更应该让我们采访，给公众一个交待，也是给你们一个清白嘛？”

“反正，你说到天上天下也没用，上头有命令不让任何记者进去，你跟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女人头也不抬，继续打自己的毛衣。

“怎么回事”，正在耿月犹豫是不是直接冲进去的时候，一把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打毛衣的女人迅速把手中的毛衣推进旁边的柜子里，谄笑着说：“杜总，这个人是记者要采访，厂里这两天不是明令不许记者来嘛，给我拦住了。”

耿月一听忙转过身去：“您好，杜总，我是日报的记者耿月，关于你们厂生产的X药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

来人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不确定地说了句：“耿多多？”

阳光在对方身上打了道光圈，耿月看着有些模糊，定定神，一个熟悉的名字从自己嘴边滑落“杜威”。

自己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超市碰上，在同学会上碰到，或是在别人的婚礼上碰到，但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耿月本能地想拔腿就跑。转念一想，这会儿跑不是心虚嘛。

没等她反应过来，杜威笑了：“这么巧，既然来了，到我办公室坐坐。”

在打毛衣的女人一脸错愕中，一行三人离开了传达室。

“这是我们厂办主任邸敬东，这是我中学同学耿月。”杜威给双方做了下介绍。

“耿记者真年轻，根本看不出来竟然跟杜总是同学。”邸敬东满脸含笑。

耿月想只要是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忙笑着说：“邸主任过奖了，只是学生时代的衣服没舍得扔给人的错觉罢了。”

“耿月，这么多年了，你还真一点也没变。”杜威说：“怎么岁月在你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上次同学聚会你没参加，就连祁芹都显出大妈样了。”

“别逗了，祁芹可是出了名的清纯美女，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你的确变了不少，记得那时候的你可腼腆了，绝对不会埋汰女生的。”耿月知道两人都有点夸张，自己也不是初出校门，听两句奉承的话还当真。

“邸主任，你看，我这老同学一点面子也没给我留。这世道，还真不能说实话。”杜威一脸遗憾。

“杜总，跟了你这么多年了，还真不如你同学对你知根知底，您还腼腆？”邸敬东不可置信地看看他。

在办公室主任的插科打诨下，三人很快来到了杜威的办公室，邸敬东给耿月沏了杯茶后，说了句“你们老同学叙叙旧”就出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两人，没有了别人两人间的气氛立刻尴尬起来。杜威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耿月，刚才送药监局领导回来时，听到耿月的声音有些熟悉，才上前询问的。在她回头的那一刻自己已经确定她就是耿月，只是那一刻自己不能确定这一切是真的，所以才显得有些迟疑。

米色的毛衣，配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她依然是当年的学生样，那种不动声色的傲气一分也没有改变。真想不通，她怎么没受到世俗的一丝影响，还是那么清婉。她的出现还让自己心如止水的心境起了波澜，杜威坐在办公桌后面悄然打量着耿月。

耿月坐在沙发上，没敢抬头，想着中午和沈佳梦的对话。当时自己埋怨说，什么前期工作都没做就去采访。

沈佳梦小手一挥：“做什么工作呀，你只要记住了那厂的法人叫杜威，直接找他问X药的情况就行了。杜威，这个名好记，有个球星就叫这名。”

“杜威，好象我有个中学同学也叫这名，”耿月当时嘀咕了一下。

“是不是你上中学时暗恋的对象，”沈佳梦一下子有了精神，“哈哈，说不定这回让你去，成全了你一段相思情呢。”

“别胡说，”耿月不知道当时有没有脸红。

沈佳梦说：“从来没见你提过任何男生的名字，保不准我就猜对了。”

“唉，唉，这名字可是你提的，我不过是顺口说一下而已。你再说，我可不帮你这个忙了。”沈佳梦一听忙保证绝不再提，此刻耿月在想沈佳梦真是毒舌。

耿月想老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于是啜了口茶抬头才说了个：“你——”。

杜威同时张口：“你——”

两人相视一笑：“你先说。”异口同声。

杜威笑了，做了个请的姿势。

耿月说：“你的办公室真大。”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说，她生怕过份沉寂会泄露那个曾经的秘密。

“装装门面，你知道现在人很浮躁，往往只看到表面，看不到实质。”杜威一笑，耿月眼前一晃仿佛十几年前那个站在讲台上旁若无人的狂狷少年又回来了。

“当然，象你这样敢不施粉黛行走江湖的女孩，极品。”杜威很满意耿月一副茫然的表情，象当年一样可爱，八年的时光真的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杜威能够很肯定地告诉自己，耿月仍是云英未嫁，他在犹豫自己已结婚的事要不要说。

“老同学我们一般大吧，怎么你的口气这么老成。”耿月在心底想起了初中时的青葱时光，在一次班级辩论赛中，自己和杜威作为正反方的主辩手在唇枪舌剑中起了惺惺相惜之情。最后虽然自己获得了最佳辩手，但团队奖却被他们抱走了。

“高中毕业我就出来混社会了，这叫沧桑。你才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几天呢，我们之间有代沟了。”杜威不无遗憾的说。

耿月总觉得有点管不住自己的思想，总是开小差，她定了定心神说：“我也毕业四年了，你什么时候到九州来的？”

“我也是四年前来的。”杜威在心里惊异了一下，难道冥冥中注定了这次重逢，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

耿月心里咯登了一下，命中注定四个字在脑海中闪了一下，立刻就被自己否定了。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千万别胡思乱想，她忙把话题往今天的来意上带：“这些年你混得不错嘛，都混成集团老总位置了，不简单，我辈望尘莫及，这次X药是怎么回事？”

杜威苦笑了一下：“哪有你好，无冕之王，不能先叙旧，这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这原本就是我来的目的，我的工作，我的饭碗。”耿月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X药是出了点问题，不过只是小问题，无需你们记者深入调查的，这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杜威顺手打开手边的电脑。

“已经结束了？”耿月觉得很奇怪，中午沈佳梦才跟她，这回跟下来说不定能找到的线索，揭露点内幕呢。

“你刚才在传达室时，我刚巧送药监局的领导出去，这事基本定性了，由于运输过程中的失误导致这批药受潮影响药效，被认定为不合格，该批次产品已经全部召回了。”杜威顿了一下：“所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

耿月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运输过程中的失误？那为什么该批次的产品全部召回？”

“因为这抽检结果显示这批药不合格，所以全部召回。”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相信过两天你就可以得到官方的证明。”看到耿月满脸狐疑，杜威知道这个老同学并没有相信，当然有些话自己也不可能说。

“耿月，这么多年了，你真没变，难能可贵。只是走上社会，有好多事不必太较真，一较真你就输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