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九珍很小的时候

大概是6岁那年吧

就吵着要去上书房和太子们一起读书



刚开始成枫帘板着脸不同意

可成九珍就再也没提这事

但每天都围着成枫帘乱转

天天端茶倒水的

问东问西的

看书看到不懂的

问成枫帘

成枫帘给她解答完

她都会附带说一句

不知道这个问题

上书房的太傅是怎么讲的

像是在问成枫帘

但又不等成枫帘回答就埋头看书去了

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没事的时候呢

就坐在成枫帘的眼前

一会叫一声爹爹

成枫帘问她干什么

她就说没事，就突然想叫一下

要不就缠着成枫帘一声一声爹爹的叫个没完



成枫帘心里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多心眼

有时被她叫的的烦了

想呵斥她几句

但当看到她那小脸的一脸无辜

大眼睛忽忽闪的望着你

那委屈又哀怨的表情

真的都疼到了成枫帘的心坎里去了

还哪舍得说一句狠话



成枫帘其实明白九珍为什么想去上书房

因为五皇子岭南

成枫帘不知道让九珍见到岭南是否是件好事

成枫帘觉得特别奇妙

为什么九珍那么小就对岭南感了兴趣

九珍是最像他的

他在想不会就连心里的爱的人都相似吧

都被那个人吸引

或许说他成枫帘真的就逃不开了

算了

他也不想逃开

爱她一辈子就好了



成枫帘突然觉得自己考验的没有意义了

索性就随九珍去了

让她去上书房读书

他也在赌

也在寄予希望

如果九珍真的和岭南在一起

未尝不是他与她的开花结果



成枫帘命人为九珍做了很多件合身的少爷服饰

他一件一件为九珍穿戴好

边穿边嘱咐：“九珍，进了上书房就要记住，我们宰相府没有九小姐，只有九少爷。”

九珍自然明白成枫帘的意思

穿戴好后就学着哥哥们给父亲行李的样子

端端正正的谢过成枫帘

嘴里还念念有词：“谨遵爹爹教诲！”



成枫帘真的是拿这个鬼头没办法

嘱咐了一些事就让九珍早早回去

突然想到她如果活着看到九珍会很高兴吧

不

成枫帘摇头

她如果活着

他就会一直守着她

就不会有九珍

他不过是在慰藉思念

通过她们

他的妻妾或者他的孩子们

慰藉对她的思念



今天是约好的五皇子岭南要来的日子

皇上曾隐晦的告诉成枫帘要对五皇子岭南略微指点一二

聪明如成枫帘怎么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便与五皇子约好每月的15宰相府



就是上个月岭南来时碰巧九珍也在

其实也是成枫帘鬼迷心窍

是他故意让九珍看见岭南的

他告诉九珍五皇子岭南要来

告诉九珍要礼貌

他就想看看九珍看到岭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身为另一个自己的九珍看到身为另一个成漾涵的岭南会有什么反应

九珍刚见到岭南

就猛的扑了上去

狠狠地抱住岭南

声声的唤：“岭南，岭南。我是九珍，我是九珍，记住我，记住我，别忘了我。”

看着九珍他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抱着欲离家的她

也是那样声声的唤：“漾涵，漾涵。记得我是枫帘，我是枫帘。记住我，记住我，别忘了我。”

结果如他所想

如他当年所做



而岭南也如她当年一样，轻轻地抚着九珍的头，温柔的望进九珍的眼：“傻子，我哪会忘呢！九珍，九珍，岭南的九珍！”

成枫帘真的就要疯了

当年她也是轻轻抚着他的头，温柔的看着他说：“傻子，我哪会忘呢！枫帘，枫帘，漾涵的枫帘！”



他真的没想到九珍会如此

平时九珍虽有点调皮

但九珍却很听话

知道轻重缓急

告诉她岭南是皇子

告诉她要礼貌

她就不会做出那么过激的行为

谨慎如岭南平时也根本就不会允许他人靠近

如今见他们如此

成枫帘只能感叹这就是命啊



后来他也暗嘲自己的多心

6岁的小丫头会懂什么

可怎知

九珍就真的上心了

第二天早早的就侯在房门口等他出门

告诉他想去上书房读书

那样冷的天

看着九珍冻得通红的小鼻头

他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哭自己的傻

哭九珍的傻

他想他真的逃不开了

就连九珍也逃不开了



他也怕是九珍小孩子的心血来潮

他托付给九珍的期望真的太重

便一直考验着她

一个月了

九珍每天都求着他

陪着他一起熬夜

他每天都到很晚

九珍就那样小小的身体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点头

却硬是不肯提前回房睡觉



他觉得是孽缘

但又觉得欣慰

或许是老天可怜他

为他与她编出的另一种结局



岭南慢慢的长大了

越来越有了她的模样

每次看着岭南的眼他都会禁不住的走神

他与她最不像的地方就是眼了

而岭南的眼与她一模一样



成枫帘知道皇上欲立岭南为太子

但却有嫡出的大皇子在

现如今皇后也在

如果岭南没有突出的表现

那他便与皇位无缘



皇上是偏爱五皇子岭南的

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对他一点的偏爱

父子俩见面也只能在暗地里

有太多的双眼睛在看

五皇子的母妃便是当今皇上还是太子之时深陷不能拔的那个女人

他母妃那时的名声很不好

那也只是个计策

为了皇位皇上牺牲了最爱的女人

那个女人为了那个位置牺牲了所有

包括他的弟弟



岭南，进屋就对成枫帘行以大礼

成枫帘避之不及生生的受了

听着岭南唤自己舅父

就僵硬的定在了那里

很久很久

才缓过心神

“你父皇终究是对你说了，也好，你也早些准备，要开始打一场硬仗了，没有刀枪，却可以让人万劫不复，没有葬身之地啊！你可是准备好了啊！”

岭南，又给成枫帘行了大礼

成枫帘这回却稳稳地受了

没有要躲的意思

“舅父，外甥明白。那个位置是我母亲用命换来的，必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外甥也无颜在苟活在世上。”

“你明白就好，明天开始，我让九珍去上书房读书了，你去看看她吧！”



皇上终究是说了

看来皇上已有了万全之计

否则

他不会允许岭南过分的表现

皇上既然告诉了岭南全部

又让岭南认了他这个舅父

必是想让他不遗余力的保住岭南

一步一步把岭南推向高处

推向那个座位

即使手段非常



皇上还是当年那个他啊

把每一步都走的那么稳

利用身边任何可以利用的

甚至不计后果

一如当年的她

成漾涵

他的姐姐

那个为了当今皇上牺牲了所有的女人

就连她的弟弟他都不去放过



漾涵怎么会不知枫帘的性格

她怎么会舍得与世无争的枫帘

卷入最为黑暗的朝廷斗争

枫帘明明知道漾涵不会

可是

就因为皇上说：“漾涵说你足智多谋，告诉朕你可以帮朕。你不会令她失望吧！”

你不会令她失望吧······

你不会令她失望吧······

就因为他这一句你不会令她失望吧

恐怕要是要枫帘的命

枫帘都会毫不犹豫的给的

凭谁足智多谋能比得当今皇上

掌握着每个人的弱点

知道就凭一句话

就可以让枫帘为他终生效犬马之力

他也知道每个人的个人喜好

就如知道枫帘最不喜欢叫漾涵——姐



那天岭南找到九珍是在九珍的闺房里

岭南真的想都没想就进去了

女子的闺房啊

除了爹爹哪个男子可以进的地方啊

但岭南却觉得自然

九珍也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

亲切的拉着他的手让他坐



九珍也不知为什么

就觉得岭南亲切

就觉得认识了很久很久

岭南平时从不和别人接触的

就连平时穿衣服都不许人服侍

但九珍触碰他时

他就觉得心安

什么烦乱都没有了

剩下的只是勇敢向前



就像成枫帘想的

也许这真的就是命吧

续这成枫帘和成漾涵的命

走他俩不能走的路



岭南握着九珍的手一边一边嘱咐着上书房的规矩

岭南当然明白成枫帘让他来找九珍的目的

无非是让他告诉九珍

不要和岭南走得太亲密

至少是在上书房里

岭南这么告诉九珍时

九珍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岭南

狠狠的捏了一下岭南的手

提高音调大示不满：“你以为我傻啊！”

又怕捏疼了岭南

立刻松开了捏着的手

改为轻轻地揉着



彼时窗外的成枫帘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的谈话

静静地想着什么

像乘风已去的样子

成枫帘想等岭南坐上了那个位置

他也就可以去陪她了

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鲁莽

她也就不会走

就不会遇上皇上

说不定他俩还在湖心小筑

泛舟湖上

或者有时候萧琴相合



摸摸腰间的萧

从她走后

他就真的没有碰过了

望着明月

放在嘴边

就奏之声摄人魂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