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是谁,我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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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相遇是缘分
第一章
等我结束了最后一场演出的时候,戏场里的观众早就散了,这个点很晚了,一般只有失眠的人才会在这个点出来看戏,所以,我永远都是个不出名的戏子,我的演出时间永远在午夜,观众永远就寥寥几个。
原本想在场子里洗个澡再回去,在舞台上跳来跳去那么久了,身上难免一阵恶臭,谁知洗到一半,停电停水,只能止不住一阵恶骂,真是抠门抠到极点了!
提着高跟鞋,从后门走出剧院时,我看到了森,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森,那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看到他瘦削的背,好像喝了很多酒,貌似在哭,肩膀也随着上下耸动。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本想看看哭泣的男人会带着怎样的一张脸孔。在我所有的印象中,男人是不会哭的,哭的永远是女人,是因为男人坚强,女人懦弱,还是因为男人冷酷无情,女人忧伤多情?甚至在我演的那么多剧本中,哭的最多的总是女演员,而我却总是挤不出眼泪,或许这也是我不出名的原因,哪个导演会要一个哭不出来的演员呢?也许我本无情的吧。
看着身边的男人,我从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烟头的点点火光在黑暗里一明一暗。
“喂。”
我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我想总不能这么坐着吧,我需要打破一下沉默。
果然这个有效,他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有明显的泪痕,很普通,但睫毛很长,不过可惜都被泪水粘住了,忽然有种冲动想要伸手把他的睫毛捋顺,但又觉得有点唐突,一下子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童,小童是你么?”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的喊我小童,差点把我的烟给弄掉。
“什么小童,我不认识啊,我不是小童啊!”我显然被这突发情况吓到,甩开他的手,这是怎么了,刚洗澡被坑到,怎么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
那男子好像被我摇醒了,然后仔细的看了我半天,我想估计是夜黑风高的,剧院又停电,这地除了月光外就没有其他照明了,所以看花眼了吧。最后他放弃了盯着我看,一副认命的表情。
“你还有烟么?”
他看着我,询问我是否有烟,偏偏不凑巧我抽的是最后一根了,我很抱歉的看着他,示意他没了。
“不介意和我抽一根么?”
我把夹在手指的烟递给他,这样问他。不晓得我怎么冒出这个想法,并且不记后果的说了出来,后来我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拒绝了的话,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总结一点,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立马就后悔了,想要收回伸出去的手,可是这时,森却接过了烟,就着我抽过的地方,抽了起来。
就像事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我们丝毫不嫌弃对方。主要是我没资格嫌弃,不巧的是他也不嫌弃。我觉得我有了新的研究对象,这项研究势必有利于我演艺道路的发展,说不定能赶上黄金时段的演出。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我问他。
“恩”,他吐出一口烟,”坐一会就回去,你呢?”
“我刚下班。”
“你是在剧场里工作的么?”
“是啊,我是演员。哈哈,午夜时分舞台上的女主角。”我一向喜欢对投缘的人有事没事的添油加醋一番。
“那很厉害哈。”
“是啊。”
对话到这里貌似就有收尾的趋势,我很想知道他哭的原因,但我知道这是他内心最脆弱最不愿意触及的一个地方吧。这点上我很自觉,所以我只能看着他抽烟,干熬着嗓子。
他吐出最后一个烟圈,那烟圈在空中停留了很久。
好久,他开口说
“你们会不会演到最后都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我一怔,谁说不是呢?有时入戏深了,自己便成了女主,按照女主的习惯活着。到最后,她的习惯便成了自己的习惯,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你长的很像她。真的,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你不是她,你身上一股烟味,小童不抽烟的,而且。。。”而且什么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我,眼眸里含着水,眼神很深邃,像是在望着一个深爱的人,而这深爱的人似乎背叛了他,他恨着,无奈着,懊恼着,更多的却是执着,想永远的抓住不放手吧。可是这样的她是谁呢?我被他盯着内心也很深沉,便也不好意思撒野了。他说我像她,我瞬间有种被抬举的感觉,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对过我,如果有个男人为了守住我哭的死去活来,我保证一辈子为他生孩子喂奶。
“小童这里也没有这个。”他指了指我肩背上的淡红色痕迹说到。
“哦,这个啊,这个是我小时候贪玩留下的。不好看是吧,我也觉得。”
“挺好看的,像。。像粉色的蝴蝶。。”
“哈哈,真的么?本来还想弄掉它的,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就不舍得了!”
“恩”
“呐,你是因为她而哭么?”
“恩”,丝毫没有否认,“她离开我了,都没有和我说一声。”
“你恨她么?”
“恨?也许吧,恨她还不如恨自己。”
“干嘛不去找她?”
“恩,找过了,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他低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里。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我无法想像他内心的痛苦,还不如恨自己?是啊,恨别人有什么用呢,人都找不到,还不如恨自己,打自己,骂自己,更可以少伤害一个人。自己应该能发泄自己吧?我是该同情他呢还是激将法,比如,你丫的为了个女人值得么,不就是胸脯上多了二两肉么,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想到这儿立马觉得不妥,真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大男人,我怕我乱说会伤害到一个男子汉的尊严,这事得码着点。
后来,我突然想到了自己。
我说
“其实你很好,至少比我好。”说完我也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似乎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因为你还有刻骨铭心的痛,甚至曾经还有刻骨铭心的爱。我没有。我是个孤儿,在感情方面我一片空白,没有人教我如何去爱,没有爱,我连恨都无所起,我的世界是一片冷漠。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做演员,我可以在剧本中尝试着去爱一个人,去恨一个人,但是我却哭不来,我只能靠肢体语言来表达,导演说我蠢,每场戏我都演不好,所以,我只能接午夜剧场的戏,观众少,而且台下黑乎乎的,戏场里灯光也不足,他们也看不见我是否真的掉了眼泪。所以,我很羡慕你,真的。”我说的真的是真的,我想说我活泼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对天发誓。
我看着他,他静静的听着,这22年来,第一次有人静静的听我讲话,感觉是这么的亲切,又或许是我第一次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吧,好像无需担心自己暴露在他面前,也无需担心是否会泄露了自己的秘密。我不知道自己是安慰了他还是安慰了自己。总之,说出来感觉真是不一般的好。
“你叫什么?”
“我么?琪琪。”我承认我该打,我报的是艺名,在社会上混的,总该有个好听点的名字来彰显下个性吧,不然多无聊呢。
“我说真名。”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名呢?”
“我看着不像。”
“噗,这是你的第六感么?”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否认我的名字,好像老早就洞穿了我,把我吃了个透,否认的那么理所当然。
“你是如来转世吧?”
他不理我,真是个无聊的人,好吧,他失恋了,心情不好,我心胸宽广,我理解他。我妥协。
“好吧,好吧,我叫许晴。你可以叫我晴。这次真的是真的。”
“许晴,许晴,许人一片晴天。多好的名字。干嘛不舍得说呢。”我也知道我名字好,好才不舍得说。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我名字也可以这么解释哈。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了。
“那你叫什么呢?”
“我啊,我叫景森。”果真和性格很像的名字。
“你会不会也拿个艺名骗我?”
“不会,你是演员,我又不是演员。”
“恩,那,森,她叫什么?”
“她啊,她叫余童。”
“她是演员么?”
“她不是,她开一家咖啡店,就在。。。”
“那你去店里找她啊”
“他们说她不在,好久没有回去了。
他们是谁?”
“恩,他们是。。。。”
这个晚上,我们聊了好久,我是那个洗澡洗到一半的许晴,他是那个喝酒喝到流泪的景森,我们谈论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人,她叫余童。直到早上我湿漉漉的头发都已经干了,我们相互拥抱告别,拥抱的时候我闻到他脖颈里有淡淡的香水味道,我会把香水喷在袖口,裙摆,所以你绝不会在我的脖颈闻到香水味道,难道男人都会把香水喷在脖颈么?
和景森分别后,我回到自己的住处,这里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我在过道里接了水,楼里的住客们已经起床了,她们经常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她们的闲碎琐事,她们的男人一般老早就出门了,剩下她们在家带着小孩,煮饭洗衣。相比于大城市里高楼大厦里的冷漠无情,年纪和情趣相仿的她们却是相处的不错,但我除外。她们是绝不许她们的小孩与我相接触的,好似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她们也绝不和我接触,时间久了,我倒也把自己当怪物了。有时走过的时候,听到她们小声的议论,
“她昨天一整晚没回来。”
“是啊是啊,以前是半夜不回来,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勾当,脏的很。”
“艾,王姐,你上回看到她回来的那德兴了么?”
“怎么个德兴?”
“我上回半夜出来上厕所,正好看到她回来,她脸转过来的时候真真吓了我一跳。脸上红的红,绿的绿,最可怕的是眼睛,像是要吃人。”
“这么吓人啊?乖乖,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过日子,肯定是个没家教的孩子。。。”
“没人管么?”
“有人还就好了,有人管会让她沦落成这么个下贱东西么?我跟你们说,你们可要管好自己家里的男人,可别一不留神被人家给勾了去。”
“是啊,是啊。”
自来水的声音淹没了细碎的讨论声,习惯了吧,开始的时候还想解释来着,现在呢,不想了,也不必了,生活在不同的平行线上,何苦去执着着那份真相呢?可是,真的,有时候会很不甘心。
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准备和往常一样埋头睡觉,我等待着理所当然的困意,可是却发现迟迟也睡不着,难道失眠了?大白天失眠可不是我的作风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余童。应该是个温婉的女子吧。我靠着景森的描述,想象着余童的样子,应该是一头乌黑的直发,不施粉黛,眼睛很大,额头那里有颗痣,不大,平时被细碎的刘海挡着,只有风吹起来的时候才能隐隐的看见。景森很喜欢这颗痣,说那是他的痣,只属于他。我想,景森亲余童的时候,会不会撩开余童的刘海,用他凉薄的唇吻那颗痣,应该会吧?
天有点闷热,没睡着,身上也出了一身汗,背心湿透着粘在背上和胸口,里面若隐若现。肩背上的那只粉色蝴蝶也仿佛浴火重生,要飞了起来。我想起身抽根烟,才想起来最后一根烟已经被景森抽掉了,犯烟瘾的时候是绝不可能再睡下去了,最终还是决定去买包烟。
夏天的白天格外的亮。
好久没有白天出来了,眼睛很不适应这样的明亮,我半眯着眼睛,想快点买完烟快点回去。
“多少钱?”
“十块。”
“那这个呢?”
“五块。”
“就拿这个吧。”我从不会固定的选择某种牌子的烟去抽,对于我来说,只要是烟就可以。我很早就开始抽烟了,对于我来说,烟的味道都一样,曾经看时尚杂志的时候,上面说抽不同价格的烟,抽出来的情绪也是不一样的。我当时觉得很有道理,然后就去买了一包五块和十块的烟,分着抽,想看看自己是否有情绪的变化,可是抽到后来,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支烟是五块,哪支烟是十块的。到最后唯一抽出来的情绪就是真真可怜了我那包十块钱的烟。
烟就是烟罢了。
我吐出一个烟圈,循着它慢慢消散的方向望去
余森咖啡
怎么就到这里了呢?按着景森模糊的说法,我竟也在潜意识里走到了这里。
咖啡店这种地方我是几乎不去的。
我想,进咖啡店里,会不会需要穿的正式点,会不会需要化妆,咖啡店里接待演员么?或者咖啡店里准许我抽烟么?一系列的问题涌上我的头脑,那,还是不进去了吧。
我会去酒吧,会去舞场,这些地方需要我化很浓的妆,最好把自己化成另外一个人,这样你就可以玩的很开,因为你现在的脸孔不是你真实的脸孔,谁认识你呢?
但是,我从来没去过咖啡店,对于咖啡店里能否抽烟这个问题,我想我是需要好好斟酌的。
我有点不安的站在店外,一口一口狠狠的抽着烟,我甚至看到店里有人奇怪的靠着我。
看吧,我很奇怪。
“小童?”
我一怔,转过身去。
“是你啊,你来做什么?”
是啊,我竟然找到这里来了,我自己也特奇怪,觉得脑袋纯粹是被白菜叶子扇了,没事跑到咖啡店门口狠命的蹂躏自己一颗不文艺的心。
“是啊”,我说,“正好经过,看到了你说的店,就想来看看,很巧不是么?”
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昨天精神了很多,但疲惫的眼神毫不保留地告诉别人他的失落。
“她仍然不在店里么?”话说完我就觉得目的太明显,难不成我大白天跑到咖啡店门口就是为了关心下煽情故事的主人公是否安全归来,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有没有成功排除巫婆插足,握手言和?脑袋被芭蕉叶子扇了两扇。左脑成功脱离右脑宣布独立。
“恩,不在。”景森挺配合的回答了我。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也许失恋的人对我这号多管闲事的人估计已经失去了抵挡。很好,我可以乘虚而入。这个想法陡然的冒出,我觉得需要承认下我其实很单纯的一姑娘。
“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我抖了抖手中的烟,算计着我还能抽几口才能宣告它的灭亡。
“去找她。”真是销魂的答案。听完我内心抖了抖。我怀疑我是不是对他又好感,虽然我目前极力否认,但后面的种种事实证明我确实不一般,至少意图不轨。
“上哪里找?”
“去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
“那远么?”
“不知道。”
“我能和你一起去么?”很好,最后一口烟抽完。我觉得最近需要少抽烟,抽烟影响智力发展,尤其是语言中枢已经开始脱离大脑控制,甚至有可能也已经在独立战争中完胜,宣告独立。表示此时不仅我大脑很强大,我内心也很强大。完全脱离我的掌控。那啥,我需要喝点那啥。
脑白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