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紫禁城夜未央

仙人跳为旅游胜地半屏山最险要的位置，仙人跳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险峻，而是千百年来凡是打算结束自己生命的人最为理想的选择。

上官瑞挑了个烟雨蒙蒙的日子，一是为了人少，他不喜欢连自杀都有人跟自己凑热闹，二是这种天气多少有些诗情画意。

越是接近半屏山，人越稀少，大多数小商小贩的摊位都关了张，塑料苫布上被雨点敲击着发出“噗噗”的声音衬托出这条狭小的商业街的寂静。上官瑞拾级而上，款款地，尽量显得从容不迫，为的是让人看不出他是要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身时尚装束能给人以旅游者的印象？他今天特意穿着平时最喜欢的那套意大利西装，皮鞋是法国香榭丽舍大街一眼看中的那双，朋友们评价可以跟詹姆斯.邦德媲美，领带是紫色的，据说是殡仪馆最青睐的颜色，衬衣是第一次开封的，为此还有点紧，脖子不大得劲，好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再也不用考虑它的舒适了，只要好看就行。

“手表也打算带走？百达翡丽Calatrava，可惜啦！”斜刺里有人从摊位的苫布里钻出脑袋说话。

上官瑞看看问话的人，下意识把手表摘了递给那人，之所以这么不假思索不是因为他确实不需要手表而是人家能洞察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专业了，专业的就像这十几年来在商场成功的他，上官瑞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专业精神。

给了手表的上官瑞转身要走，那人也不多言语，上官瑞百思不解，回头先自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要……”

“一看你就没读过卖油翁，不是学文的吧？”摊主充满自信，像博士生导师。

“学经济的。”曾经在商海叱咤风云的他此刻犹如小学生老老实实回答着。

“隔行如隔山，这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从成千上万旅游者中看出谁想上仙人跳我十年前就具备这眼力了，就像验钞机能瞬间把一张假票子弹出来一样。”

“那……你不怕干这个……”

“屈才？”摊主截住他的问话，“呵呵呵，实不相瞒我也成功过，后来失败了，本想出家，一琢磨当和尚不挣钱，有点亏，在这里修身养性跟出家没两样，还有钱挣，何乐不为？”

“那你不打算劝劝我？”这恐怕是第二个问题。

“我才不劝呢！去年我劝一个下山了，没俩月回来揪住我脖领子咬牙切齿说为什么劝他不死！非拉我上仙人跳同归于尽……呵呵呵，我为劝人差点丢了命。”

“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官瑞看样子要跟人家摆扯摆扯。

“那是老话，现在不这么认为了，你看法院办理离婚的，三十年前且调理呢，现在二话不说签字。”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把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要走？这岂不利益最大化？”上官瑞不愧是学经济的，临死了还不忘算性价比。

“山上还一个弟兄，得给人家留点，不能把事情做绝。”

真可谓商亦有道，从即将死的人身上挣钱还整出了侠肝义胆。杨锦还想问什么，怕人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要死，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商界研讨会，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那人是我表哥，他是我干这行的引路人！”

摊主在后面大声喊，上官瑞没回头，他理解摊主是为了让自己死而无憾，抑或表明摊主还是很功利的，并非那么高尚。这人活的太明白了，不给任何人留下遗憾。而自己还有遗憾吗？上官瑞迅速再次整理自己自杀的理由，人生一世，无非财色俩字，财是输个精光；色呢？没有财的色又有什么意思？

上官瑞老远就看见表哥笑吟吟看着自己爬上来，像是盼到了十年省亲的儿子。

“看看我表弟给我留下啥？”表哥说着自己动起手来翻他口袋，一点都不认生，“手机不错，VERTU的。”

表哥一边评价一边把上官瑞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拿出来放进自己兜里，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扔进自己的挎包，上官瑞顺势看见里面已经有了一支红色女式手机。

“今天收的？”上官瑞指着那红色手机问，他不喜欢别人凑热闹的。

“别担心，上午就跳了，不碍你事。”表哥说完进了摊位躲雨。

“喂，我这还有衣服什么的呢。”

“不值几个钱，你带走吧。”声音是从摊位里发出的。

上官瑞本想抢白几句，告诉表哥自己这身衣服加起来至少三万五，可又觉得庸俗，自己都大彻大悟了，还为身外之物斤斤计较，便苦笑了一下继续上山。

仙人跳多年前来过，那是大学毕业到这里立下豪言壮语的地方，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对着远山吼着十年不成功一定从这里跳下去。现在看来兑现了，他隐约为自己实现诺言像条汉子感到骄傲。肯定很多人在这里下过决心，不成功的大有人在，只有自己像个男人说话算话，上官瑞一边琢磨着一边到了仙人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