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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冰封

元月一日,翻开新的日历,又是新的一年,新的篇章。

多少人欢喜雀跃,庆祝这节日,狂欢中开始新的生活。

又有多少人日复一日,重复着不知疲倦的篇章,思忆过去的生活。

就像这间古香古色的百年老店——御药堂,多少年过去,它依旧这样安静守候在这里,不曾改变。

就像屋子里这个守着暖炉,手指一页页翻着书页的姑娘,心里却一直安静的思忆着过去。

时而嘴角弯起,幸福的笑着,却忽见耀丽的眼眸中落下泪水,悲伤无限。

明明她还那么安静的坐着翻着书页,却感觉她已历经了一场无人知晓的长梦。

忽的一阵冷风刮过,连着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一起飘入屋内。

“哎哟,这天可冷死人了。”

妇人身上的雪落入屋内,似是瞬间惊醒了她。

“张太太来了,今儿这雪可大的很,快来炉边暖暖手吧。”

一瞬间的笑容,明媚的不像话。好像刚才那个安静坐着回忆的姑娘并不是她。

“是啊,这大过节的还让舒暖等着我,真不好意思。”张阿姨四处看了一圈。“就剩你一个人了?”

“反正我也无事,在店里问着药香我更喜欢。”舒暖俏声回答,字字清脆,声声落玉盘。“而且师傅是上午看过症才走的。索性今天下雪又是节日,就让其他人也都先回去过节了。”

舒暖回身取了熬好的中药,转递给张太太。

这药是安胎的,一个袋子里是一个个的精致小朔包,每一包都金子般的价格。

御药堂的药素来金贵,但御药堂的医术和药效却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即便是同样的药,换做其他药店却是没有如此效用的。

御药堂在这座城存在已久,无论是背景还是手段都无人知晓,或许有人曾触碰过失败了也无人知晓。

宫廷御药,只供皇族。今虽无皇族,却也是上层社会才能有的待遇。

本是寻常百姓无法看病的地方,却因着一月一日的义诊,赠药救人,让御药堂在城中乃至国内威望甚大。

张太太是B城的一家有名企业老总的妻子,家产丰厚却婚后多年不孕,因朋友之故在御药堂治好的,如今已在保胎。

“舒暖,我知道这些男人为政之事本不该问你,可是……”张太欲言又止。

夜月孤儿院的事,是张先生让她来问舒暖的,毕竟舒暖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夜月的线了。

城中有地七千七尺,名唤夜月院。据闻乃一善心人士所建,收养孤儿,慈善所用。

只是其占地光博,地势优渥,加之背后势力庞大,创建之人背景神秘,遂使城中生意人,官场人均趋之若鹜。

有想攀权附势的,有想入股夜月院的,有想分割这片土地的,更有想结识这背后神秘之人的,毕竟这样庞大的势力背后绝非是寻常人。

若能结识,必有益处。

可是,往数年来,却无一人知晓其背后之人为何,甚至连那人的一点信息也不曾有人了解过。

所以,他们总是在寻找各种途径,想要挖掘出夜月院,御药堂乃至这座城市的秘密。

“……”舒暖微笑的看着局促的她,不催促,不躲避,静静看着她,等待那个她早已知道的问题。

张太太看着舒暖眸清凝望的模样,心中莫名竟心虚了起来,不过是一个简单问题而已,竟让她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心虚起来。

好像心里有什么秘密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她看穿了人心,看透了世界,看尽了时光,才有了这份纯粹,安静。

可是,这不可能啊。

张太陪张先生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多少阴谋算计,怎么可能会在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眼前心虚起来?

张太太皱眉继续道。“可是这事你或许知道。他们说你自幼在夜月孤儿院长大,院长亲自抚养以外,所有的成长都是夜月在背后操持,甚至进入这御药堂,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更不是你一个……”

张太太深呼吸着再次止住话题。

舒暖浅笑,直言而出她余下的话。“不是我一个孤儿能做到的。”

张太太皱眉默认,孤儿二字怕是谁都不想提起的字眼,却被舒暖轻易说出。

这让张太心中再次满是愧疚,也让那种无法遁形感觉也越加浓烈。

“这是事实,您不必介怀。”舒暖看出她的尴尬,坦然道。“只是我确实不知道那人是谁,秦院长甚至也未曾见过。那人帮助我许多,御药堂或是任何地方,都让我学习到很多,我或许,才更想见到他吧。”

或许,是啊,只是或许。

因为,那人做的那事情让她既感恩,又痛恨。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见到那人,她会否如最初一样以感恩之心相待。

“可……”张太太再问不出口,却也不能这样不问。

“我不会骗您。”舒暖却即刻看出她的迟疑。“如果我真的见过他,那么我会告诉你:不能说。我不喜欢谎言”

舒暖回答的很肯定,莫名的肯定。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从未见过面,即使发生过那件让她痛恨的事,她依然那么坚定自己不会出卖那人。

那是一种舒暖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好像历经无数岁月,沉淀至今。

张太太不知这些,却也因为舒暖的回答一滞,随后舒缓了口气。

那种无形压力也在这一刻消散,让张太放松下来。似乎,此时此刻多待一时也是让人尴尬的。

“那这样,我就先走了。舒暖,你……”

“我收拾好也走了,今夜和秦院长约好,要回夜月陪孩子们过节。”舒暖浅笑的模样如初,好像她们之间并未任何尴尬的对话。

御药堂内再次恢复寂静,一切又是最初的模样。

……

大片的雪花自白茫的空中一缕缕落下,丝毫未有减弱的趋势。

似乎要将亏欠了一冬的雪全部还给这城市,然后将这城市掩埋在这个寂静的冬日。

舒暖静静走在夜晚空旷的街道上,一身白色羽绒服几乎被掩盖在雪中,虽是节日喧闹却因为大雪的缘故而致路上无人踪迹,不过才落下的脚印又被新雪掩盖。

从秦院长那里离开后,一路走到这里,舒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让她很想再来这里看一眼。

看看这个他永远离开的地方,这个将她所有过去埋葬的地方,月息湖。

三年了,秦院长说她应该走出来,张师傅说她应该敞开心扉,他也是曾是希望她能过的更好的。

可是她努力了,真的努力,努力像过去一样的笑,努力像过去一样的生活,努力不去回忆,不去想他。

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总有一些事情,你付出了全部努力,最后却是徒劳。

就像舒暖,即使她表面上看起来已经生活如常,但生活在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依然禁锢在自己的过去里,从未走出过一步。

因为舒暖从不想走出,不愿走出,不能走出,哪怕一步。她会怕,怕他在被她遗忘的世界里孤单,怕他会遗失在她遗忘的世界里,怕他会因为她的丝毫遗忘而永远回不来。

因为,就算所有人都认为他已不在,而事实上他只是失踪,失踪在这片月息湖而已。

明明最后一刻还紧握她双手的人,怎么让她相信他就这么消失了,又怎么能让她去遗忘他。

三年来,从未落下的泪水,在这一刻顺着脸庞冰凉而下,从丝丝凉凉到满面泪光,从哑无声息到声嘶力竭,从扶桥而立到瘫软在地。

三年来,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晚彻底崩溃。

没有任何缘由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在这个白芒一片的雪日里,在这片失去他的月息湖前,再无可压抑,再无想压抑,好像要把生生世世的眼泪都哭尽一般,好像哭尽此夜日后再无眼泪一般。

不知究竟在息月桥上究竟哭了多久,一直到雪越落越多,几乎将舒暖掩盖成一个雪人时,舒暖终于动了。

从轻轻的微动,到缓缓扶桥起身,舒暖已花尽全身的力气。

是啊,寒冬腊月里在雪地上跪坐这许久,穿的再多也已是全身冻僵,何况还在终年低温的月息湖旁。

舒暖在那一刻不是没想过死,可是她不能,她还希望他会回来,那样他会找不到她,那样的他会和现在的她一样痛苦吧,她不能再让他痛苦了。

而且,她还想再看他一眼,看着他如往常一样幸福的笑。

所以,她必须起起来,必须这样坚持下去。

可是,这一刻,雪月流星坠,好像有什么偏离的轨道。

舒暖才移动了脚步,便发现全身都已经不听使唤,除了冷僵的感觉以外,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一步一步向着桥栏而去,直至站在桥栏之上,仍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舒暖望着幽碧的月西湖,猜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心中是不安又或是迫切。

舒暖自幼怕水,恐慌是她的第一反应,可此刻面对失去他的月息湖,心中却又伴有奢望,也许这样,就可以和他相遇也未可知。

怀着这样的想法从桥上不受控的跌落时,舒暖的脸上是带着期待的微笑的。

晨,你会在那里等我么?

没有预期的落水声音,舒暖就像骤然托起她周身的雪花一样飘落湖中,了无生息。

月息湖地址偏僻,湖寒雪冷,月半更是无人前来,遂那一刻无人看到,又或许即使看到了,也无人会相信那一幕。

就在舒暖被这个冬季最大的一场雪紧紧包裹着入水的那一瞬间,整个城市的雪停了,不止的风息了,月息湖的水结冰了。

是的,这畔四季常冷被称做冰湖的月息湖,自从出现在这座城市便不曾结冰的月西湖,就在这一刻结冰了,并且一冰三尺有余,整个月息湖再看不出往日的一丝水迹,好像它一直如此冰封从未改变。

而舒暖就此封锁在月息湖下,月息湖再次归于平静。

这一天,这座城,这畔湖所发生的一切,看起来那么平常,有那么与众不同,似乎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结果。

一个将月息湖冰封的结果。

除却月息湖湖水冰封,谁也不会知道这一晚的月息湖下究竟封藏了什么,第二天的太阳升起,这座城依旧如常的生活。

而此时湖水冰封下的舒暖,已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周身寒冷刺骨而桎梏。不能看,不能喊,不能听,只有意识在飘散迷茫之际,在脑海中轻荡着一段吟唱,空灵悲悯,清灵出凡。

“天兮,地兮,神灵出兮,日兮,月兮,明暗伏兮……”

“风兮,云兮,唤月升兮,莲兮,树兮,舞恩泽兮……”

“福兮,祸兮,邀月示兮,恩兮,赐兮,求望明兮……”

……

如果,转换了时间,空间;如果,改变了声音,容貌;如果,忘却了相爱,仇恨。

你,是否还会记得我,于茫茫人海中牵起我的手。

***————月息湖旁的分界线—————****

万玥历,三百年,冬。

七月十二日,夜。

戌时三刻,月全圆,呈紫光,紫光居中凝聚渐盛,紫光盛时,于月中凝成紫色流星飞落天际,尾带紫光,摇曳空中,落于丘行国。

天玥国,帝都初城,皇宫,占星殿。

“星以月为养,以夜为媒,尾带紫光,光彩淳安,是为祥瑞。落于丘行,丘行为北,北方佳人,佳人月养,月中神佑,神佑月归。”一位老者站在占星殿最高处,迎风而立。身着一袭月白色月锦绣冰雪花的广袖大夫袍,与白色的头发交缠着胡子顺风而动。

仰望星空,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快速掐算,眉时紧锁时缓,几番纠结,归于一声叹息。

“三百年之期至,三国一族的平衡,或许要破了……神女归来……”老者说着,神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像是有所希冀,又像是有所惧怕,面色惶恐而静谧的交错着,异常的让人恐惧。“当年的真相,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沧海国,帝都海宁,王宫,升平殿。

一袭深海蓝色长袍在身,脚踏沧海特有黑鱼皮高靴,头束深海圆润明珠镶嵌而成的靛青朱玉冠,无处不彰显此人之尊贵身份。

只见此人保持望月姿势,面色皎洁可映圆月,眼中之宽广容纳海川,遗世而独立于世。

“百年已过,月灭复萌……”

伊甸族,南山桐城,木宫,相思殿。

“整整一百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有些账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一身色彩明艳服饰的异族女子望着月亮,用力握紧了手掌。

丘行国,帝都丘城,皇宫,益阳殿。

年仅6岁的小皇子一身沉稳,看着月中紫光落入丘行,不急不缓的问身边掌事公公“可看到了?落到哪里去了。”

“回太子爷,落入了风停街,当朝苏相爷府处。”掌事公公恭谨一礼,捻起兰花指。

“好,天地异象既落我国,便是天佑我国。且去瞧瞧。”语罢,便抬步而走,一步一行皆是风范。

后记,紫月产星落于丘行国苏相爷苏寄南府邸,相府大夫人产女,紫光笼罩,满府异香,方圆十里皆可闻,故帝赐尊字‘紫’,后因其聪敏灵慧,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纯善谦逊,乐善好施,世称‘紫善仙子’。

紫月为当世大祥瑞,乃神灵恩赐世人福报之兆。

传言,三百年前,世人以紫月祈福,遂能得偿所愿,紫月时时不同,而最为轰动的则是三百年钱的那一日曾出现过的一轮紫色满月,紫月深邃,整夜不退,耀目整片大陆。在那之后数十年间来风调雨顺,各国国泰民安,百姓心愿满足。而天玥,丘行,苍海,伊甸几国则迅速壮大,吸纳众多小族,部落成为如今的三国一族互助之势,势不可破。

然,自那日的三百年后,紫月却再未出现过。

故,紫月当世神灵之赐福,取紫为名是为尊。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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