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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落雪回风
“王,这是百花宴上各地进贡的舞姬名单。”
“放那边吧。”
“王,这是今年望风崖婴孩名单。”
“可有青龙族?”
“启禀王,并无。”
“同往年一样青龙今年并无女子进贡献舞。”
“知道了。”王俊颜微皱,年轻儒雅的臣子收起文书。
“王,您的生辰日如何庆贺?”
“从简,可与百花宴同日。”
“地点选在何处?”
俊眉重锁,窗外的宫墙繁复森严,王答道——“落雪回风。”
“臣记下,王之诞辰与百花宴同日举行于落雪回风。”臣子声音朗朗。
“准。”王那双特殊的紫色双眸小雨霏霏。
落雪回风,落雪回风是王朝举行非常盛大活动时必启用的一处宫殿,建在云雾缭绕的放江山半山腰,当初未将其建在皇宫等级森严的高墙之内,就是为了迎合帝王希望过普通人生活的愿望,所以整个建筑从风格上讲没有了皇家的繁文缛节和禁锢之感,多了几分身处江湖之远的豁达和大气。而在这处宫殿中最有名的建筑是一个名为鹤渚一汀的观景长厅,在这里一年之景,一月之景,一日之景,一夜之景各不相同但又都美不胜收,历朝帝王在这里负手而立,脚下一派烟波辽阔,幽谷中莺啼婉转空灵,群花缤纷斗艳远的近的香气可人,早上是山谷中晨露湿润清香,傍晚是落日温柔恢弘的熏暖,夜里群星洒落拥一佳人邀杯浅酒,人生如斯,神又何欢,美景佳期,谁堪*。
艳不可近,纯不可渎,倚在坐塌里今日刚满十八的玉面帝王当真可以如是形容,发塑紫玉冠,美目流转,朱唇如丹,脱去平日穿的皇服,一身烟灰色天山雪蝉松柏暗纹缀十八宝长衣松松垮垮,尊贵之余分不清是儒雅俊俏还是放浪落拓,掌中托了一只黑色幼貂,圆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正睡的香甜。每次抚摸它的时候便可将其收入掌中,少年帝王摆了张扑克脸,不动声色的看着长汀中央的女子,特殊的紫色眼眸时而清明时而如同汀外的一川烟雨。
山原绿遍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一个山花飘落的雨天,举国颁诏庆祝楚惜花的生辰之日也是花朝十八年一度的花朝舞姬大选。历届因由一百位从各地进贡来的舞姬佳丽献舞,故名此宴为百花宴。
被赐宴邀请到鹤汀一渚观赏美人献舞的有皇亲国戚、各路藩王,还有当朝三品以上文武大臣,而汀下首是刚刚被帝王钦点几十名姿容绝色舞技非凡的舞姬,一个个或妖艳或清雅或娇媚,聘聘婷婷,女子如花,如今她们有幸在整个花朝王朝最有权势的男人们眼中绽放,但是此刻在这些绝*人的眼中却只能看得见坐拥上首惭了一室光华的楚帝。
长汀正中,红衣女子负手而立,长发垂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倔强灵动看着厅中看她的人们,娇俏红唇习惯性的撅着好像有谁让她不舒服了,额间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粘在颊边,哒哒的滴着水,风尘仆仆的样子让楚帝记起她刚刚冒失闯入时带来山间的那股湿意,她浑身湿透,然而……脚上的那双银缎软靴却没有沾染山间泥土。少年楚帝抚了抚安睡的小貂,谐趣的眼神,嘴角若有若无的翻出一个微笑。
“本王今日真真见识了你们口中的戒备森严。”
众将惊得眼珠子落下一地,又不敢回头去看楚惜花的脸,只是挡在帝王阶前护驾,一个年轻将领看了看在场武将资历都在自己之上,于是无奈间提了一口中气憋出个酱紫脸对了该女子就是一顿义薄云天的狂叱。
“大胆女子,落雪回风乃我皇朝重地,怎敢擅自闯入!”
女子娇滴滴的捂了耳朵,眯着眼等他斥责完,神色间没有半点害怕的,只是瞪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说:“我是来为王献舞的。”
那个年轻将领看着冲自己说话的女子,耳边尽是她莺啼般的嗓音,已然石化。
女子又看了看其他人,“我真的只是想来为王献舞的。”轻吟如何能够婉转,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自己想给一个位及权贵男人跳舞的女子,天下之大,这种话恐怕只有她才能够说得如此平易如此的牵人心动。
女子看了许久,最后眼睛落在他的手上,没心没肺的掩嘴“咯咯”一笑,顿时在场众人只觉宛若见到朝阳初升。
这样的朝阳不同于放江山间云雾缭绕下那个喷薄而出来的壮烈,那样的仰止会让人心生敬畏而不肯亲近;这轮旭日只是每天早晨简简单单的从东方升起,是上到宫殿君王下到田里耕作的农民都可以抬头望见的朝阳。而那亮汪汪的眼睛正是这日头下的春水,灵动朝气快活洁净。
女子指了他的手,悄声压低嗓子说道:“陛下,你的小猫,但愿我没有让它醒来!”
小猫?说谁是小猫?楚惜花把她看在眼里,“它醒来也应是乐意见着你的。”
嫣然一笑,真可谓惑阳城,迷下蔡,倾城倾国。这次换她被帝王迷惑。
那个妖精般的女子,她很容易就迷住了几乎自己所有的人,今天如果换是在战场上的话。帝王的本性让他害怕,“众卿们无话要说。”
女子娇笑,负手而立,方才的柔弱憨态全无,尽管长衣粘湿却是一身的磊落,好一个女子!
“启奏王,谱上所有留名女子已尽皆舞蹈,已无其他名额,区区小女子擅闯皇汀已是大罪,见到帝王不拜与王平视,欺君妄上,如此顽劣之人,还请王上定夺。”是那日的那个年轻臣子。
她太大胆了,这个冒冒失失闯入皇汀的女子,她的出现宛如今朝被雨水浇灌了的一朵烈焰玫瑰,带着逼人的芳香湿润的清甜瞬间占据所有人的视线。
即便在许多年后,人们还是记得这抹突然闯入皇汀的清晨烈焰。
江山烟雨锁重楼,汀中纱罗自在飞。
帘外水一色清润,汀中宫灯荼靡,红衣女子看向那个臣子,娇声低叱道:“我只是想为王跳一曲舞而已,您要处罚想为王献舞的人吗?”
“这些舞姬个个都还想为王献舞,你去处罚他们好了!”
楚惜花只是看着两人并不作声。
那臣子回眸,这话是怎么说的,她的过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倒是不识时务了。
臣子失笑,女子难养已让古人已说尽,于是对了那红衣少女款款作揖,不失半点儒雅*,“姑娘教训的是,慕容华衣受教。”
女子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了他,随即挥挥手“罢了罢了薛华衣,看你一身书生气倒还能从善如流,本姑娘也无意难为你。”
“哈,那华衣谢过姑娘。”薛华衣笑道。
女子看了看他俊逸的脸,又从上打量下去“慕容华衣,回家补补身子吧,你太瘦了”。
她并非有意如此评价。只是爷爷曾经说过,身为男子势必要“膀大腰圆声如钟磬”。自己身边的男子也个顶个的符合该项标准,豹头虎目,中气浑厚,吃大肉喝大酒。整日十八般兵器样样玩儿的顺手,什么方天画戟、流星大锤之类。
真爷们儿!
而今薛华衣呢,只是俊生生得拿了杆笔,老老实实端端正正的站在那人身侧,一动也不动。
女子光见他眼睛转个不停,活脱一个受气包的样子。
他只与自己之前见过的男子有太大的出入了。
所以今日见得薛华衣,“瘦”字脱口而出。
瘦!居然听到有人对自己相貌的评价仅仅是一个“瘦”字!
慕容华衣瞪大眼睛瞧瞧这个女子。
楚帝捂了黑貂在掌心,看了自己臣子一副吃瘪样,眉角笑了。这个笑容云淡风清,就好像草长莺飞的那片艳阳天,不阴冷不燥热。
不过曾经有人说过风平浪静的外表下往往是一颗波涛汹涌,濒临崩溃的心。
“他是本王的文官,通晓文理运筹帷幄。若是武官当然应如同姑娘心中所想的壮汉那般。”那般挥着大锤,吃大肉喝大酒!
“哦。”女子会意的点点头。
可是奇怪了,这人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本王能否知道想为本王献舞的这位姑娘是谁,籍贯哪里?”王的声音忧郁低沉。
“啊?”某人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那你的舞,打算何时跳给本王和众卿家看?相信,这几十位色艺绝佳的舞姬也等不及要看你的演出了。”狭长的紫色眼眸阴晴不定,纯良的微笑背后一副扇风点火的幸灾乐祸。
那十几位美人,眼神均全副武装,温柔可人的外表下,是一个个好斗的内心。
这让红衣女子还未回头就感觉到身后强大的气场,女子看向自己对面十步之外的罪魁祸首,那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看她跳舞。
跳舞啊,女子搔搔头,如果让人家知道汀上那个打出现就一直要嚷嚷着给王献舞的女人根本就不会跳舞,这些人会怎么做,女子看了看有些人期待的表情,还有那个温文尔雅的小书生,心中有些内疚。
其实,昨天,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山。
第一次见世面,当然觉得什么都好玩啦,一路上有拉牛车的大叔,背着柴火去赶集的老爷爷,抱小孩的妇人,颤巍巍拄着拐杖一笑牙齿全掉光光的老婆婆。坐在软轿里的那是大爷,骑马经过的是大侠客,这种人反复无常切勿招惹,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到了城里,街上的人更多了,酒馆茶楼里听到都是百花宴的传闻,十八年一设宴,那上次设宴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呢,王的十八岁寿辰也要同日庆贺,第一次下山就遇上这热闹的盛况,
她只是觉得好玩,才来的。
就在今日清早偷偷从自己房里跑出来,一路上冒着淅沥的山雨,刚到落雪回风,收去法力之时就发现上千号人正盯着她看,就发现自己来的这个地方真的是太热闹了,赶巧这里是鹤渚一汀。
于是编谎话说自己要给某个男人跳舞,其实从小到大她都只会舞枪弄棒,要怎么办呢,如果人家有邀请她的话就不用如此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