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锦年

遇到齐佑的时候，纪楠正在公交车站等车，忽然一辆很拉风的奥迪A8停在她的面前，她正在疑惑“是谁那么大的来头”时，齐佑刚好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不容置疑地说：“上车。”

车上放着不知明的钢琴曲，曲调婉转动人，齐佑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冷不丁地突然说了一句，“纪楠，最近相亲怎么样啊？”

纪楠正陶醉在音乐中被他这么一说着实吓了一跳，瞬间又想起前几天相亲时的场景。

第一位相亲对象是位语文老师，刚开始的气氛还很好，两人从马克思谈到列宁主义，再从列宁主义谈到毛主席，但是吃到最后他却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纪楠也不好意思催促，幸好服务员终于按捺不住，走过来请求结账。

纪楠暗松了口气，准备整理衣服出门。

谁知那位语文老师接过账单后，看了10分钟，点点头，放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对纪楠谈起了米兰昆德拉的名言。

在那刹那，纪楠偷眼看见一旁的服务员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三下。

最后纪楠也看不下去终于拿起账单对他说：“要不咱们AA制吧！”

语文老师点点头，再次拿起账单，再次看了10分种，放下，然后……面不改色地又与纪楠谈起凯撒的政治建设。

电光火石间，纪楠突然就明白了，于是赶紧掏出钱包，结账。

第一次相亲就如此尴尬，现在想来纪楠都觉得好笑，她跟林梦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足足笑了有三分钟，于是转头对齐佑说：“惨不忍睹。”

齐佑摇摇头唏嘘道，“像我这样一个大好青年，风流倜傥潇洒英俊，你还不赶紧投向我的怀抱，何必去相亲这么遭罪呢？”

纪楠斜睨了他一眼，表示无视他的想法。

遇见齐佑是在大学里，良辰死拖硬拽地拉着她去看他们打球，一群人之中他格外的显眼，那时候他的头发比现在还要长些。额前的刘海因为沾了汗，被成片地拢到脑后。他运球的姿态干净利落，身上的T恤被扯出风的线条。

其实也无非就是一群热血青年挥洒热汗的镜头，可是纪楠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生好像看见大明星一样的兴奋。

纪楠站在一旁根本听不懂球场上他们嘴里喊乱七八糟的什么“后防”“上篮”“三分”，跟纪楠表现不同的是良辰，她好像特别兴奋，指着中间的一个男生说：“纪楠，快看中间那个穿白色T恤的，苏齐佑，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纪楠抬起头认真地看他，他也刚好回过头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两处视线恰好碰撞在一起。在他的眉眼间，纪楠恍然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就在昨夜里，她又梦到了他，迷蒙间，她以为自己走进了那个幻想的梦境。而此刻，他却这么轮廓鲜明的出现在她面前。

——我想过无数次与你相遇的情景。或是在商场里偶然遇到，或是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擦肩而过。或是你在宝马车中而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与自己心爱的人行驶在陌生的街道。倘若真的是这样之后的我们见面也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更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眼泪，溢满，忍回，再溢满，再忍回，百折千转，千转百折，最终溃不成军，零落腮前。

“纪楠，你怎么哭了？”良辰一头雾水，“你怎么啦！”

纪楠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擦干眼泪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看去，他依旧在打篮球丝毫没有在意这个突然的小插曲，她揉揉眼睛“没事，沙子进到眼晴里了。”

“啊，哦。”

命运仿佛就是要跟纪楠作对，哪怕她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束手无策，所以后来连谁提议的“猜拳，谁输了就去问齐佑要电话号码”的游戏都不知道，她就以第一盘“一个石头对四把剪刀”的定局输了。

“纪楠，输了，你去要。”中间一个女生开始起哄，接下来还有些顾忌的女生也开始推推攘攘怂勇。她们七嘴八舌兴致高昂的模样比中了“彩票”还要开心。

良辰耸耸肩，表示她也无能为力，迫于无奈纪楠只好在她们的威逼利诱下向他走过去。他正在喝水，逆着光仰起的脖颈像被渡上一层金黄色的光，她走到他的身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是她一次问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要电话号码也没有什么经验，可是后面的那些如小李飞刀般嗖嗖的目光却让她无法退却。

“那个……。”纪楠上前拍拍他的肩。

他很干脆地转过头，眼神炯炯。“什么事？”

纪楠咽了口唾沫，,“那个……”又咽了一口，“你的鞋带掉了。”

曾经她也用过这个借口，她还记得他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可爱的酒窝。不过一年时间换了个地点换了个场景还有换了个人，

纪楠嘴角突然微微颤抖，迎面吹来的风像一双热哄哄的手逼过来，包住了她的脸，捧着、捏着。

——蒋夏末，我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无意识地想起你。

他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完完整整的鞋带，然后又抬起眼，“你看错了吧！”

“同学，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他点点头饶有兴味，纪楠硬着头皮，“其实……其实我是推销保险的，我们店里周年庆推出了优惠活动，我看你整天打篮球打得不亦乐乎万一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买个保险也心安是吧！”话出了口，再后悔再难堪再懊恼都没了用处，反倒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反正已经是豁出去了。

“你卖保险的？你怎么进来的？”他反复地在纪楠的脸上扫视。

纪楠凑近他，“其实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她心虚地在一旁盯着他看，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心想肯定穿帮。在他附近不远处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正当纪楠想是不是应该要偷偷溜走的时候他竟然掏出了手机，“你电话号码多少。”

“啊？”

她机械地报出一串数子，紧接着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电话。”

纪楠略微茫然地点点头，事情的真相完全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要看我打篮球吗？”

纪楠摇摇头，“不用了。”

他满不在意地笑，“好吧，我叫苏齐佑。”

纪楠傻傻地回到了她们的队伍中，“纪楠，你这次厉害了，连齐佑的手机号都被你要到了。”

“哇，你用的什么办法？你难道之前就认识他吗？”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已经快忘掉了的人。

而想到这个人她的心就像被一把尖刀划过似的，快闭了气的难受。

原来，时间真的就像流淌在掌心里的水，无论你是握紧拳头还是摊开手掌，它都会从你的指缝中一滴滴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