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公主已经在坊里翩翩起舞，清颜白衫，若即若离，三面铜镜遥相呼应，青丝墨染，仿佛从梦中走来一般。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宛若一朵洁白的兰花，而我也已经过了碧玉年华。公主很小便开始习舞，云姨说，公主底子不错，仅次于当时的我。

我依然记得云姨说这话时，爱怜的看着公主，公主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缩在云姨的背后，打量着我。我伸出手，试图将公主拉的与我近些。

“娘亲。”声如呢喃，我还是听到了。云姨脸色微变，“成姑娘，公主认生，还是明天开始正式习舞吧。来人，带成姑娘下去休息。”说罢，微微欠身，匆匆带着公主离开了，只留我在原地，我放下胳膊，看着公主渐行渐远，直起身子，院子的樱花落了一地。

那是我来府里的第二天，与公主的第一次见面，公主只有十岁。后来，我知道，原是我与公主的母亲眉眼之中有几分相似，公主极度思念她，所以才会唤我娘亲。有时我也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大抵也是如此吧，在他身前，伶仃独步，蓝衫飞舞，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给了他，从此别的女子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起身，轻轻跟上公主的节拍，长袖曼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轻摆腰肢，典雅矫健。忘乎所以，我似乎已经成了她，跳在你的心里。满院的落英缤纷，远远地只见一袭紫衫，翩翩灵动，仿佛随时会随风飘走一般。骤然转急，以右足足尖为轴，长袖翻飞，身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的从地上翩然飞起，纤足轻点，衣决飘飘，稳稳地落下。

是了，再怎么相像，也不可能替代她。

“姑姑，此刻我才算见识到你真正的舞技。”

我笑笑，“媛媛，你还小。真正的舞蹈，是身体与心灵的统一，由内而外的，不光是动作的光鲜，是心里情感的迸发，这样才会天下第一。”

“是，媛媛记下了。”公主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我笑笑，“去练吧。”我知道，总有一天他终会懂的。

在习舞坊，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公主和我常常一跳就是一天。转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西斜，我已经大汗淋漓，看着公主仍然舞得婆娑，一天了，如若不是真的喜欢，怕是不能这般忘我。

“你真的和她越发的像了。”我回头，云姨已经跨入坊内。我苦涩的笑笑，再相像又有什么用。看着窗外的樱花落满了一地，如果我可以看的更远，就可以看见那满院的樱花缤纷后面那熟悉的紫灰色袍子一角。

“斐然，五年期限也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么？还是不愿意回霓裳坊？”

“云姨，你也算了解我，我，不可能放弃的，不到最后一刻。”

许是我坚定的眼神感染了她，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啊。”

“云姨，好不容易来府一趟，今儿晚上别走了吧，去我院里吃，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吃了，我还是很想念云姨的莲花饼的。”说着亲昵的挽着云姨的胳膊，“好，好，好，真拗不过你，呵呵。”

公主这时也已舞到近前，“要吃什么好吃的么，我也去我也去嘛。”

“好好，带上咱们的宝贝公主。”云姨笑笑。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来人，带公主下去洗浴更衣。”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吩咐，这样养尊处优，时间啊，真是可以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