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没有尾巴

“小尾巴！今天气色不错啊！没被夫子罚扫茅房么？”

古文华一口鲜血闷在心中，此刻直冲脑门，淡定，这种事被同窗耻笑也不是第一回了。想来平日里这个时辰本是奔走在尼山书院里的高中低档大小茅房里。古文华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四书五经，之乎者也。想她上山之前，师从江阴的白胡子师父，从小爱打架，暂不说练得一身横肉，起码也使得出一身花拳绣腿。从小干娘把她当做男儿养，跟着哥哥们一起厮混了十几年，且不说身经百战，也算是阅“敌”无数了。此番上山学书，也是干爹干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让她在个人涵养方面做自由发展运动了。百般委托在禹州府任职的舅爷才得以男扮女装进了这劳什子书院，一进不要紧，要命的是这夫子天天要学子们对着这几本四书五经来谈治国用兵之道。她不懂四书五经，也不晓得治国用兵，只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可哪知道就那一次，古文华言此一出，夫子怒，也就开始了她的扫厕生涯。此后但凡有刘夫子的治国课，都会被点名，每次的结果都是惊人的相似。

“你有种再叫我一声尾巴试试。”

“小尾巴。”

“有种的你再叫一遍，是不是想尝一尝本大爷的螳螂腿？”

“小尾巴，小尾巴，小尾巴。”

“啊！！！忍无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文才兄！！王蓝田他欺负人！您要帮我做主！”

此刻正等着她发威的王蓝田噗的一声，差点把隔夜饭给喷出来了，一旁的马统也是一脸鄙视地翻白眼。

“做我马文才的尾巴也是你的福气，怎么，不乐意？”坐在茶亭的马文才品着谷雨前的龙井，悠然自得道，“你平时那么蠢，也不知是怎么进的书院，如若不是我马文才罩着你，你这小子恐怕连茅房都没得扫，你怎么还有脸回去面对你那卧病在床的娘亲！”

恩？？？卧病在床？干娘什么时候卧病了，转念一想，或是她前些个日子信手拈来骗文才兄的，许是自己忘了。没办法，人在江湖飘，总得有几件护身的法宝，偶尔撒撒小谎，也算不得伤天害理。只是这谎撒多了也不好，自己记不住。

此刻的只能默默转身，“我想起来了，学堂旁边的茅房还没扫，这会子刚下学，正是打扫的好时辰。”

走到门口，方才听到马文才说道，“王蓝田，尾巴不是你这种狗奴才叫的，好歹是我马文才的尾巴！”

古文华虎躯一震，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了茅房，被人罩着的感觉真好，真的。尽管这话听着怎么觉着有些别扭。

打扫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祭拜她那小小的五脏庙，可是当赶到饭堂已是人走茶凉。

“二宝哥，还有馒头么？”

“哟？这不是古大侠么？今儿个又罚扫茅房了？”

听着特讽刺，不过山上连条狗都懂趋炎附势。

“有还是没有？”

“没有了！这是马少爷吃剩的馒头，饿了就拿去吃，你还别嫌弃，这马少爷这么金贵，能吃他剩的也是你的荣幸。”

说完，整个饭堂都哄堂大笑。

忍不了了！！想她好歹是古家堡的四小姐，脑子快炸了。先给他四巴掌！

“啪！啪！啪！啪！”

“人傻了？”

“估计是茅房浊气熏得。”

“古公子？想什么呢？我家少爷找你。”

她顿时从刚刚愤怒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干娘说了，要忍耐，那书院不比咱家，是神圣高洁之地，万万不可动手。

“哦，知道了。”

走着走着，眼睛里就蓄满了泪。干娘说了，从此以后就是男孩子，千万不能哭，可就是忍不住呢。

娘，您骗我，您不是说学堂是圣洁之地，您还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看到的怎么全是一群趋炎附势的虚伪的小人，夫子也是，王蓝田也是，连做饭的二宝也是。想着想着泪却是越擦越多。

“刚哭过了？”

“没有”

“眼睛怎么红了”

“今个温书时间太长，眼睛涨的”

“温书？哼，莫不是你今个偷看兰儿姑娘看红了眼吧？”

“马文才，你少瞧不起人！”

本来就委屈，说完这话，她一卷铺盖，把头埋在被子里自我疗伤。

“古文华，大爷我今天可怜你给你带了饭菜，你不吃？”

无声的对峙，

嘭！啪！此刻两只碗正支离破碎得躺在地上。一颗无辜的肉丸子慢慢地滚到了门边。

果然是喜怒无常的人，可今日真的没心情去较劲。

“古文华，你给我滚出去！”

眼睛一闭，蓄在眼中的眼泪唰的一下便被挤了下来。

“滚就滚，你以为我当真稀罕？以后你求我我也不回来！！”

要说这怒气当头，真真是伤人伤己，出了这门就后悔了，今晚住哪啊？！要知道得罪了喜怒无常的大魔头了？！本来一个低头认输，讪笑几下，再美言几句就能了事的！她真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