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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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唐耽的远足
陆冕琛将唐羲和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单纯如璞玉,但是大气是不分历练的,反而天生纯净的大气更加难能。
当然,唐羲和,也就是唐耽其人并不稚拙,相反十分聪明。所以当对方再次意欲探寻身份和此行去留的时候他就委婉谢绝。当然陆冕琛知道他这个人,并且是用天书推演,刻意早在此间很久就悉获他的身前生后,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唐公子佩戴的是什么香?”陆冕琛装作微醺的样子不以为意的问道。
“龙诞香混合了沉香。”见对方问起了香囊的来去,唐耽答到。他算的上个半个香料泰斗,因为香料本也是药材,他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的就是辨药,采药,配药,制药。
陆冕琛阖着眼寤寐思服,感受了一下,道:“唐公子所言非虚,的确是西域珍贵的龙诞香和南方名香的沉香屑,只是似乎不尽然,此之外仍有麝香贯穿,但是量不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乳香也是有一点的,大约是更加细微的粉末状。。。”
“陆公子是行家。”唐耽不吝啬褒赞,点了点头。能闻香到各个层次,并能把其配料一一指出,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但是他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他在药和香的方面可是淫浸时日良多,甚至还要更胜出一筹。
“陆某,没有香囊也没有佩环,衣服粗糙,真是云泥自现啊,哈哈,让唐公子笑话了。”陆冕琛没有做作地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二人服饰皆不显眼,一个青衣一个蓝衫,皆是普通的布料,只是唐耽受到师妹杨柳仙的影响,什么“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而香料则是师妹精心配制的好物,并千叮万嘱不可摘除。
“言不由衷啊。”唐耽笑着打趣:“难道你以为唐某看不出你这双皂靴的价值?”
陆冕琛闻言道:“陆某的靴子贵在何处?”
“想必,呵呵,如果不是嫌弃年岁日久或者生出一股异味儿,陆公子的鞋靴就能一直穿着了。”
“恩,这倒也是。”被看穿的陆冕琛从不会掩饰。通经断纬是一种极耗人工手工绣法,只是极少有人运用。皇帝的折枝玫瑰龙袍,便是如此炮制,在如此生产力低下的年代,自然少有人磨洋工去绣什么缂丝了,尽管它百穿不烂。
而陆冕琛的靴子还不止如此。他的鞋靴用的是黑色麻丝和黑色桑蚕丝为原料脚的,甚至还有层次,针脚密的那一个叫作天衣无缝,所以没有目力或是稍不在意都会看不出真谛。
“客官,诶,客官哪。”小二的声音飘了过来,二人还在叨叨论。
“呵,陆某居然如此痴顽,不觉就和唐公子聊了这两个半的时辰,当真是倾盖如故啊。”为了体现真实性,还做上一辑。
看着小二有些歉意的表情,唐耽心中也有些洒然,做生意的不好赶客人,但是他们这一赖时间也不算少,当下还礼道:“陆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各自回吧。唐某送你一程?”唐耽待在庄里的时候,甚少能与外界交流,此番也是听陆冕琛自称陆某才自称起唐某的,一来二去,没想到竟然非常朗朗上口了。
“成,那我和唐公子便偕行一段好了。”陆冕琛笑笑,也顺势挽住了唐耽。
唐耽觉得这位陆公子,除了初识照明有几句疏离的话,人还是很好沟通和值得称道的,并且能够有才而且不倨傲,韬光养晦,这很值得欣赏。他看到陆冕琛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会有交集。
而日后,唐耽和陆冕琛的确交集甚深,但是绝对不是唐耽初想的那种境况了。
“仙儿,你越发的心浮气躁了。”药房里,杨听川看着女儿恹恹的表情,叹了口气。
“爹,”杨柳仙委委屈屈捣药:“这也怪这山上忒无聊了,除了植物,偶尔能见到动物,连个喘气的活人都难以见到,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的吗。”
杨听川闻言露出了不虞之色,“活人,庄里虽然少人,但是十多还是有的吧?!”“那不一样。这儿过的还是很无聊的吗。”杨柳仙没想到父亲说起这么几个人,顿时翻了个白眼。
“嘿嘿待了十八年在庄子不出去,怎么就这会无聊起来了。”杨听川的眼睛像是摄入女儿的心中一般,杨柳仙不敢直视。“是想唐耽那小子了吧。”
“爹。。”被看穿了心思的杨柳仙低低地呼唤了一句,也是不好反驳。
“算了。”杨听川望着远处窗外天空的地方,忽而叹了口气,老而弥坚容光焕发的样子好像一下子涣散了,表情也沧桑许多,想了想,开口道:“仙儿不是经常跟我问起你娘吗?”
“我娘。。爹!”杨柳仙激动道:“难道你要和我说我娘的事吗?”
“是我无能。”杨听川只是说了这么几个字,对女儿的话置若罔闻。
“爹,胡说什么,您是最厉害的。”杨柳仙平日里知道爹对娘的讳言,好不容易有机会,爹像是想自己说出来,自然不放过,当下扯住了杨听川的衣襟。“爹,娘。。在哪里?”
“呵呵。”杨听川几十年未曾提及妻子,却才发现女儿真正长大,守候不住,心里也晦涩抱憾,生出一道前尘往事的心态,自己却一下子跌入的轮回中万劫不复。
“你娘是谁,你知不知道?”杨听川喃喃自语道:“你一定想不到的。”
杨柳仙美貌过人,又有能有些心机,但尚算不得十分伶俐通透之,她之所问“娘在哪里。”而父却反问“娘是谁。”并没有听出端倪,反而是急切要问母亲的归处。
杨听川惨然道:“你知道你娘是谁,也会知道她在哪里了,从此便会绝了见她之心。”杨听川看着急切的女儿,生出慈父的心态将女儿揽入怀中,柔声道:“仙儿,是我不好,害的你没有娘,对不住了。”
见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如此悲怆和乞怜,杨柳仙为之动容:“不。。爹,只要娘还在,就一定找的到的,我们一定要把娘找回来。”回应她的只是爹老泪纵横和摇着的头。
“陈庄和夏家村都是我们的,还愁。。。”“嘘!噤声!”杨听川悲苦归悲苦,但是听到女儿大声到归属的敏感问题,不禁吹胡子瞪眼,环顾一下四周无二,斥责道:“这种事情不允许你提及,更不可以声张,否则便是我,也免不了给你惩罚!”
看着父亲从悲苦又变成了厉色,杨柳仙真正感觉悲从中来,哭得梨花带雨:“您。。您刚才都说对不住我的,现在又来凶我。。”杨柳仙的心里,此刻真把自己想象成为命苦的人,母亲不在,情郎远离,父亲突然不近人情,抽抽噎噎地哭泣着。
“仙儿你算得上半个公主了。”杨听川为女儿擦干了泪水,看着女儿不解的表情,道:“你。。你娘便是当今孝和贵昭皇后,皇阿哥是你弟弟。。你应该也算是有公主的血统了。”
杨听川带着复杂的心情,耻辱,羞愤,不甘,自豪,泫然,齐齐涌上心头。
杨柳仙呆呆地听着父亲说话,手中的药掉在了案台上。
“原来我娘是皇后。”
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来母仪天下,那是非凡气度。杨柳仙下意识地抚摸了自己的脸,可能和母亲很类似的脸。
“仙儿,那狗贼皇帝,我一定会把他拉下水,让他不得好死。”杨听川说着,表情越发怨毒,但声音却依然很低,在自家药房里都是如此,可见他为人谨小慎微。
杨听川接过女儿的药捣,唤来赵密,然后又吩咐道:“没事可以散散心,想不开就先休息。”
杨柳仙面色变幻地走出了药房,路过自己的千红斋,也没有停下。
“原来我竟然是如此尊贵美丽女人的女儿。”杨柳仙性格本来就比较容易自满,加上她的确美貌,并不把闲人放在眼里。这次听了父亲如是说,却是捡着话里对自己好的成分吸收了。
“师姐!。。你小心啊!”陈寒本来见到杨柳仙想径自绕过的,虽然杨柳仙生的一副人面桃花,但那确是师父的女儿,而且陈寒知道杨柳仙除了唐耽之外没有正眼看人,是以不去招惹。但是这杨柳仙正好走到他天香堂对面清欢亭,旁边是一块小小的池泽,杨柳仙举着一双金莲便要踏入,是以陈寒忍不住才喊了一句。
“哎呦。”杨柳仙这一下回了些神,遥遥对着陈寒嫣然一笑,表示感激。因为认证了自己高贵血统,杨柳仙心中虽有遗憾,但更多是充满激荡,但是也是更加骄矜,却表现为平易近人,仿佛笑容也温暖慈和了很多。
“这个师姐啊。。”陈寒也因为杨柳仙的一个笑容对她印象就好了很多,好像杨柳仙自始至终都这么好。
“好一个唐羲和的?!。”
送走了唐耽之后,陆冕琛犹豫是否还要在七子城待下去。一来他怠惰有着落地为安的心里,而来唐耽要在七子城寻找物事。其实他都已经知道了,而他要找的药,其实自己是有的。
“不知道月儿过的可好。”不知不觉,自己又从客栈厢房走了出来走过巷子来到空旷的平地,看到有人放纸鸢,勾起了他的惆怅。“月儿的命中。。。哎”陆冕琛心中黯然。知命之人,势必为命所困。
“这唐羲和,明媚颜色,身正气清的,最重要的是远看有威近有媚,遥望一身龙气,近身却越发柔媚。。”一个货郎从陆冕琛身边走过,陆冕琛看都没看,将酒葫芦向那里一丢。
“喂。”货郎心中不满,感情自己被当成了那收破烂的,但终究觉得那个葫芦不错,犹豫后还是拾了起来。
“全都是缘分,缘分啊啊。”陆冕琛斜着眼,迷离嗔怪地看了那个货郎一眼,踉踉跄跄从对方身边走过去,好像被占他、很大便宜似的。壮硕货郎被这醉汉一样的人这一眼看的心惊,不自觉肩上的扁担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