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殇

“洛汐，你记着娘的话，这是你爹以前随身……佩带且最爱的板指，你要收好，娘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找着爹爹跟哥哥，好好活下去……”清香寺内，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受风雨的侵袭，也模糊不清了。寺外，闪电雷雨下个不停，似嫌弃这个世界过于肮脏，要把世界清洗干净般倾流而下，看不到天的尽头，永不停歇。

“娘，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能丢下我，娘，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你坚持一下啊……娘……我这就去，你一定要等我！！”寺内杂乱的散落着些稻草，上面躺着一个面容憔悴豪无血色的妇人，衣着破旧不堪，用仅剩下的力气拉回身旁想要起身冲出寺外，同样衣着破旧不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说道：“没用的，洛儿，娘自个儿的身子自个知道，再说，这兵荒马乱的，你又上哪儿给娘找大夫呢？”

妇人慈爱的伸出已枯竭的手为小女孩擦去挂在眼角的泪水，断断续续的说道“怪也只能怪这世道，若没有战争，我们家又为何…会四分五裂？若没这战争，你又如何会三餐不济？娘对不起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把娘的那份也一起活下去…”话尽已面露难色，双目无神，含笑而亡。

“娘，娘，娘……”小女孩扑在已经西去的女人身上抽泣不已，寺外的雷雨声越来越大，掩盖住了寺内凄惨又无助的哭声，仿佛要告诉她，若要活下去，就得学会坚强。也只有坚强，才能活下去。

三个月后

晨国的首都洛城的龙翔客盏后门的偏巷外，一个衣着阑珊且面目不清的小乞儿，正翻着堆在巷子角落的甘水，企途可以从里面找出能让人活命的资本。只要填饱肚子，就能活下去，就能替娘活下去。

她还太小，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年纪，之所以选择在客盏左右安身，是因为娘曾经讲过，如今的天下大乱，夏国跟芸国正在招兵买马的侵略晨国，而每个国家的客盏通常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因为有各国的商人互相往来，入住。言谈之间能透露一些新的消息，而她，一个小姑娘在茫茫人海当中，如何寻找自已的爹爹与哥哥，只好抓住这最后的一个希望不放。所以，她才决定在这客盏的后巷歇息。

“你是谁？在那儿干嘛？敢偷我们客盏的甘水，给我滚开!”从店后面出来的一个小二，看见一个小乞儿扶在装甘水的高桶旁边找东西出来吃，马上怒极的训斥着。虽然是丢掉的东西，可是，卖给养猪的老板做猪的吃食，好歹也是一项收入。怎能让乞儿分食，退一步讲，现在兵荒马乱的朝代，若是招来更多的乞儿，后果不堪设想。

洛汐听到怒吼，吓得丢掉了手上的半个馊馒头，害怕的对着小二哥道：“小哥哥，我只是肚子饿了，我不会吃很多的，我只是…只是……”看着小二凶神恶殺的样子颤抖的讲着。

“谁准你吃的？你可有银子？我这些虽是上层人不吃的剩菜剩饭，可也轮不到你这种小乞儿吃，没有银子，给我滚出去！不要呆在我们客盏后面，滚，快滚！”小二没有一点慈悲心肠的讲道。

“求求你了，那我不吃可以吗？让我在这后巷歇息吧？求求你了，小哥哥！”

“不行就是不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哥哥，我不为吃的，我可以去其它地方乞讨。但我呆在这儿，只是为了，为了可以听到楼上的人说说各国的往事，趣事，新鲜事。我娘已经死了，我想找到失散的爹爹跟哥哥，若是刚好，有人见过他们，说起他们，我也好跟爹爹跟哥哥团聚啊！”

“你可真是意想天开，痴人说梦话，不说你现下年纪还小，就算客官们说的是你爹爹跟哥哥，你可曾知，他们说的便是？你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你可又知，他们现下以什么为生？你又怎知他们讨论的人便是你要找的人？快走，不要让我拖你出去！”小二不耐烦的说道，再不解决等下老板出来看到了，可不好，搞不好要被扣响银了。

“小哥哥，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洛汐终于知道娘亲生前有多困难的在呵护着她，虽然，离家背景，却总能给她讨来热呼呼的馒头和安全歇息的地方，现在，连一个老鼠乱窜的后巷都不让人逗留！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子的残忍？

“滚！”小二拧起跪在地上给他磕头的洛汐，往巷口丢去，不要怪他心硬，如果不这样做，他也要保不住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小丫头，不能怪我，怪只能怪你生在这乱世，我也只能自保而已！”说完转身进了后巷。

街上熙熙朗朗的人群，唯恐避之不及的躲开小二哥丢出来的小乞儿，站在远处看戏般的对着洛汐指指点点，而后，散去。任她坐在地上，让泪水模糊了双眼。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帮她，“这就是乱世，这就是乱世，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找不着，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打破我们平安宁静的生活，为什么？我又该如何才能找到爹爹跟哥哥？谁来帮帮我？”想着想着泪水忍不住的流下，她好想好想那个虽然平凡但温馨的家。

这一哭，把娘亲离开她后三个月来的委屈跟泪水一起爆发出来了。反正，也没人理，索性由抽泣改为了嚎啕大哭，让她哭个够吧，哭个天昏地暗也好，就哭这一次，以后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能再哭了，得坚强的撑下去。得把娘的那份也活下去。

“爷爷，你看他哭得好伤心喔，我们帮他一把吧！”在龙翔客盏斜对面有一家济世药堂，门口站着祖孙两人，约十岁左右的孙子抬起那张略显稚气但已看得出英俊的脸对身旁白胡须的的老人家说道。“他哭了略约一个时辰也不止了，再这样子下去，我怕她体力不支的晕厥。”

“彦儿，你忘了爷爷教你的话了吗？不该管的不要管。”司马尘转身回到药堂里，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抓药。

“可是，爷爷，他真的好可怜，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帮他？”

“你忘了爷爷跟你讲的吗？我们是什么身份？自保都来不急，你爹跟娘亲是如何走的？现下，夏国的驻军已经占领了我国的皇宫，连皇上也是带着喜欢的子女出逃，你爹本是晨国御医，夏国驻军也只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上，才会留下他。可偏偏。。”说到这忍不住老泪横秋起来，“可偏偏他要去管什么闲事，让人请去诊医回来的路上，为了救一个让夏国驻军欺负的乞丐，让人当场刺死，你娘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留下你跟你未足四岁的妹妹，你说闲事能管么？”

司马尘拂去眼角的泪珠，对着眼前，似心有不甘孙儿说道：“在这乱世，能逢生，我们祖孙能守在一起过日子，便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幸福了。爷爷只在乎你跟嫣儿好好的，若是你们要有个什么不幸，你叫我有何脸面下去见你的爹娘？”

“爷爷…”司马彦看着感伤的爷爷，于心不忍。可是，叫他一直看着那个坐在巷口嚎啕大哭的小乞儿不管又于心不甘，他应该比妹妹大不了多少吧，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在马路口，这万一有马车经过，碰到，在这个没有律法的时代，死了也没有人管吧？他还在哭，会沦落为乞儿，这其中一定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伤心往事。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的，应该快要下雨了。他得想法子支开爷爷才行，才能去帮那个小乞儿。

“爷爷，哥哥，嫣儿肚子饿！”正想着，却听到四岁的妹妹从药堂里间传来的声音，她刚刚玩儿玩得的便睡着了，现在才醒。灵机一动，刚好，这正是一个机会，“爷爷，店铺里的小吃没有了，家里拿又太远，不如，我去买点东西吃的给妹妹。”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自已小心！”司马尘不疑有它的相信，转身进里间去看刚刚睡醒的嫣儿了。

“喂”

看着头还埋在膝盖里的小人儿，司马彦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着的包子，递到听到声音一脸惊讶的抬起头来的小人儿面前，“别哭了，这个给你吃。拿着吧！”

看着小人儿愣愣的不敢接的样子，他半蹲下，伸出手把她还沾着馊水的脏手拿起来，把油纸包放在她的手心，“我叫司马彦，不是坏人，那是我家的药堂。”说完指指斜对面的药堂。

“我不能在这儿跟你多说，否则，让爷爷看到，会生气的。你快趁热吃吧。”说完，转身离去，却在转身几步后又折了回来，“我猜你应该也没有安身之处吧？这条路直走往右拐三百米左右，有一条小河，过了河后，再向西行一百米左右，有个土地庙，你若是没地安身，可以暂时先住那儿，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你自已保重！”说完，转身离去！

洛汐擦干眼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他小小的十岁身影，背对着自已，却沐浴在阳光下，微微范着金光，不是仙人更胜仙人，司马彦这个名字从此烙印在她幼小的心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