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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大漠悠悠起驼铃 流沙千里梦未成

一片深青色的天宇下,横卧着一处望无边际的莽莽沙海,此时的情景,颇有王维笔下“大漠孤烟直”的味道。引首西眺,也的确隐约可见袅袅的炊烟,从似有似无的云边村庄缓缓升起,最终消逝在这大漠的广袤之中。

在这块人迹罕至的黄沙里,常常是风狂如兽,流沙纵横,今夕,却是一派难得的宁静。车轮般的落日镂刻在万里无云的青色天幕上,温和的夕阳照在金灿灿的沙粒里,散射出夺目的金黄,犹如身临阳春三月的江南,连绵起伏的沙脊在青色的图画上勾勒出一条曲折而柔美的线条,这一切都让人心宁气闲,仿佛不是身处寸草不生的大漠,而是静赏水润花红、风朗日丽的江南。侧耳聆听,静如止水的空气中,悠悠传来几缕飘渺的驼铃声,清脆悠长,入耳即刻使人一梦恍如到天涯。

渐渐地,驼铃声愈来愈近,原来是一队驼商,三人同行,十头骆驼,都“一”字形排开,慢慢向流沙深处蠕进,此时的落日恰好落在最后一头骆驼的两架驼峰中间,犹如日出东方之山峦,竟射出亮丽的霞光,给这悠悠的大漠更添了几分绚丽和神秘。为首一人,面紫长身,头戴一顶黑色绒线风毡帽,目似深青色天空,粗豪的眉峰尽显英雄之气,嘴角的须髭稍稍发白,风霜纵横的脸上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自信。肩披一件淡黄色的大狐裘,一看就是久经日晒留下的痕迹,一把三尺长雪亮的弯刀,别在镶有虎纹的腰间,粗壮的小腿上绑着厚厚的棉纱,脚蹬一双宽厚的牛皮深筒靴子,在晃悠悠的驼峰上,用粗犷的声音和身后的人谈笑,那声音似乎撼得驼铃微微共振,入耳的驼铃声越发深厚悠远了。

那人姓沙,名万里,是西北大漠中闻名千里的流沙堂堂主,惯使一口弯刀,一套流沙刀法精妙绝伦,天下无双,武林中人赞不绝口;亦善射,不逊于三国黄汉升之“百步穿杨”。为人义气,粗豪狂放,颇有英雄之风,在西北乃至整个武林中都是翘楚的人物。

驼队渐渐逼近了一开始看似飘渺虚无的村庄,在茫茫苍苍的黄沙中,这里真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洼清澈见底的湖水,如一粒散落莽莽大漠的翡翠,晶莹剔透。水底的细沙粼粼,清晰可见,恰似夜空中颗颗繁星;数株高大而叶子黄郁的胡杨树守护在水边,枝干如虬龙飞舞,而枝叶则似铁戟,径直指向云霄,在这荒凉的沙漠中更显生机。长的稍矮的,是那些红柳树,树如其名,久经沙海风霜日晒的洗礼,它们的枝叶都呈淡红色,真是真正的“红柳”,它们多半是一丛一丛的生长在胡杨树的间隙里,二者俯仰生姿,众星拱月般守护着这一洼清水,共同抵御大漠的风沙,共建这生命绿洲。多半由胡杨木做成的房屋,散落于湖水的四周。其中,有一间房屋显得与众不同:朱漆的大门,狮头的门环,庄严、厚重,凌空欲飞的斗拱,色彩鲜艳的门面布置,俨然王侯之府邸,大门门楣上横挂一牌匾,上书“流沙堂”,阳文,有点草书的韵味,狂放而又恣肆,特别是“沙”字,最后一撇,不是直接一笔到底,而是运笔之末,突然转折飘然而出,显得愈加奔放、力道十足。檐角对称的挂着两个通体红透的灯笼,上面用苍劲的魏碑字体书“流沙堂”,在今夕这样的微风中兀自摇摆。也时常见三三两两的姑娘,多裹着白色的头巾,衣着朴素,或汲水,或洗衣,或驱牧,一幅天地之乐的图画。

驼队刚进村子,就从那扇朱漆的大门里蹦出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身材小巧玲珑,梳一头整齐的鬟髻,著一颗碧玉短簪,长着一张鹅蛋脸,生得一双明月般的眸子,雪白的颈间点缀一粒紫色的心形玛瑙,身穿一件浅绿花色的短袄,一双粉红的短靴显得格外漂亮。少女一出门,就用一副银铃般的嗓子稚声稚气的朝驼队喊:“爹,你回来啦!快来陪我玩咯!”话音未落,沙万里脸上就笑容奔放,也加快了骆驼的速度。少女飞也似的向他跑去,如一只花蝴蝶在金黄的菜花里飞舞,一到驼队前面,沙万里翻然跳下,一把抱起少女,带着笑说:“碧儿,想我啦!哈哈哈……”。话毕,在碧儿透红的脸颊上猛地亲了一口,碧儿赶紧把脸移开,因为他的胡髭扎得她的小脸很不舒服呢。沙万里看着,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沙万里一边吩咐随从把骆驼拉去休养,一边抱着碧儿向屋里走,还没到门口,又从屋里传来一句未脱稚气的声音:“爹,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天,我和娘真的很担心你。”沙万里一脚踏进屋里,放下碧儿,摸着忆儿的头,笑着说:“忆儿,你长大了!”接着道:“爹累了,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要休息了。”

沙万里解下披风,递给仆人,转身就步入内屋,就见夫人唐温蕙眉目紧锁地坐在桌旁。沙万里踱步过去,坐在对面,这时,唐温蕙长舒了一口气:“相公,你总算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沙万里感觉很奇异,刚进屋就感觉气氛就有些不对,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近日,武林中都传闻,逍遥派周天一的得意大徒弟箫剑,暴毙于福建泉州,听说是死于流沙刀法之下!”唐温蕙忧心忡忡的说。

沙万里听完,脸上就晴转阴。“那有没有人怀疑是我杀的?”沙万里略有停顿的问。

“在你外出的这些天,我的确听到过很多流言蜚语说是你干的,因为,江湖中都知道,流沙刀法,是你的绝技,但是,我不相信会是你杀的!”唐温蕙说到最后,语气很坚决。

“况且,泉州离此地有四五千里之遥,你也才外出十余日,不可能那么快赶到泉州。”唐温蕙又补充了一句。

这时,沙万里若有所思的说了句:“哦”,紧接着道:“这些天,我去大漠里的瀚海城买丝绸时,有个黑衣蒙面神秘人,曾提醒我小心。”停了一会儿,沙万里又道:“对这一连串的事情,我十分的不解,难道,难道这武林中,还有人会使流沙刀法?”这时,唐温蕙就嗔怪地答道:“谁让你喜欢路见不平?看,现在好了,八成是遭人陷害了,先别多想了,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沙万里在桌前呆坐了半晌,近来发生的事情,扑朔迷离,凭沙万里的双眼,是无法看清事情的本末根源,直待到桌上的红烛点亮了又烧尽,西窗之外隐约可见月华如霜,才恍然回过神来。此时唐温蕙已经进入梦乡,沙万里叹了一口气,走过睡塌,看着恬静的夫人,也和衣拥被躺下。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也不可能睡着,他绞尽脑汁想着这一切,希望能有个水落石出,但是,没有结果,直到晓月西沉,东方欲白。

这正是:

万千纵横,笑风云,青眼一空无物,鹄起长天弓掠处,射落斜阳如碧。百里流沙,阵云莽莽,豪气惊飞雪。酒樽长啸,流年偏逝英杰。

刀倚瀚漠多情,更喜儿女,俊秀青华发,自古英雄多苦难,佳誉任其成灭?暗念生前,繁华似梦,惊见白髭发!此夜谁卧,锁窗一片明月!

《念奴娇》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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