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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翠香零落红衣老(一)

窗外的槐树的枝叶已经相当茂盛了,随风摇曳,带来清风阵阵。文姝正站在窗边,低头练字。元竹在旁边侍候笔墨。

“小姐,你快去看看,二小姐又在花园里发脾气了,昨天才开的芍药和桂花都被她用鞭子抽得稀稀落落啦,小墨去阻拦还被二小姐教训了”。半诗咋咋呼呼的跑进来,元竹制止了她。

文姝抬起头,眉若远山,眸如清泉,唇不染而红,不薄也不厚。半诗看到小姐淡淡的神情,知道自己又鲁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偷偷拿眼瞅自家小姐。见小姐没有生气,只是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就在今年春天,耿家二小姐,也就是耿斯年的第二房小妾费姨娘的女儿在院子里的荷花池中落水,大夫诊断无能为力后突然醒了过来。从此一改以往胆小且内向的性格,连带的一向仅仅逞口舌之快的费姨娘也跟着嚣张起来。

到得花园里来,只见文兰正拿鞭子抽着桂花枝,小墨跪在那抽泣。

“二妹,你这是怎么了?”文姝提高音量喊文兰。文兰回头,神情咬牙切齿“耿文姝,你凭什么不让我在这种牡丹?又不是你的花园,那些狗奴才,竟然一个个不听我的话。你要种什么狗屁桂花芍药月季是吧,我让你种,我让你种,……”她边喊边接着抽。或许,她把那花当做了我来厌恶。

文姝只得上前,捉住她的手。

“你觉得这花园没有牡丹是吗?走,我带你去看你的牡丹”。拉着她走到花园中间,那儿有一片或蔫黄或枯死的植物。

“怎么会,我明明有叫他们好好照看的啊?死阿佑,你给本小姐滚出来,我叫你照看得花你就照看成这样,啊?”

阿佑走了过来,神情不卑不亢。他先对文姝一揖,再对文兰一揖。弯腰恭敬的说:“禀二小姐,这个牡丹花我每天都有按小姐的吩咐看顾,每七天浇一些水,水量用这个特制的小水瓢控制。还有在他的上面、旁边放上草艾保持阴凉。一年施四次肥。可是他还是这样了,我想是不是光照不够,就在今天把这些艾草拿开了,不知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文兰沉思了好一会,好像在回忆什么,一会疑惑,一会有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她瞟了文姝一眼,又看看阿佑,就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挥了挥衣袖,神情又变得高贵而倨傲。说:“哼,你真有好好照看?如果让我发现你敷衍我,或者……”她又斜了文姝一眼,“或者因为某些人而看低了我,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狗眼看人低而后悔的,哼!”

文兰一甩袖子就带着他身边的红玉、红袖离开。又突然回头,看着阿佑说:“不过也对,像你这样的粗鄙之人,怎么种得出高贵雍容的牡丹来。就像有些人,只能侍弄侍弄芍药什么的一样,真是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花”。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轻瞟文姝。

“小姐,都是小的无能,害您……”阿佑神情歉然。

“这不是你的错”,文姝打断他,“行了,你忙去吧。”说完转身来到已经止住哭泣的小墨面前,拉她起来,“起来吧,让半诗陪你去上药,小菊,去元竹那那些伤药过去给小墨”。

“谢小姐”小墨道谢。

文姝回身,扫一眼花园众人,目光微凝,“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去。”大家朝文姝一礼,各自散开。

“元竹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说完朝着清华园去了。那是文姝大哥的住所,现在大哥应该下朝回家了。

阿佑在花园的尽头,看着大小姐单薄而寂寞的身影,心下晦涩。自从夫人被老爷送去元山寺以来,大小姐越发变得沉静了。

文姝走到庭前,看到大哥文远正在指导小弟文逸武功,大哥的侍从日照上来行礼,文姝就在旁边看。

14岁的文逸武练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以前瘦弱的小身板也结实了不少。和22岁的大哥在气质神情更是相像了,面相上大哥的五官更深刻,而文逸则更像三娘的柔和,精致。

大哥是父亲的原配姚氏所生,而文逸是三娘也就是父亲的第二房妾如氏(也是文姝的姨母)所生。

三娘是个如烟花般忧郁的女子,她身体一直不好,年来医药不断。从来言笑晏晏,又好似不曾在笑。文姝记得三娘弹得一手好琴,最初文姝看着那个敛目抚琴的美貌妇人,决定以后好好陪她,再不让她伤心难过。

后来文姝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三娘,三娘总是很温柔的和她说话,教她弹琴、读书、写字。还有三娘的舞跳得很好,水袖翻飞中,文姝以为她看到了仙子降落凡尘。柔和哀婉的唱词余音袅袅。

直到有一天,文姝看到三娘吐的厉害,以为三娘又病了,着急得不得了,就去找了母亲。母亲听到文姝的请求,亲自去了三娘那,并且让吴妈阻止她溜过去。

母亲回来后就气冲冲的回来了,还给了文姝一巴掌,并警告她再也不许去找三娘。

哦,不对,那时母亲称三娘“贱人”,她说:“你是我如芷的女儿,不是如梦那个贱人的。再让我发现你去亲近她,我打断你的腿。”

那时,母亲说得咬牙切齿。而那一次,是母亲第一次打文姝。

是的,尽管因为文姝是女儿身,没能给母亲带来父亲的更多亲顾,母亲依然爱她。如母鸡护小鸡似的张开全副的翅膀,把文姝护在怀中。

再后来,三娘就生了文逸。可是,那个温婉的女子,终于没来得照顾她的儿子,死在了雪花翻飞的清晨。这个生命无声无息的离开,是文姝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无力的、无处诉说的痛苦。

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哭诉的人群,只有冷冷清清的灵堂,满目的白。

晚上,文姝躺在床上,脑中隐隐约约的总是三娘的脸,平静无波。仿佛解脱,又似有许多的牵挂无处说的焦灼,那时5岁的文姝不懂。

听着外面的柳妈呼吸均匀,文姝蹑手蹑脚的起床,外面黑沉沉的,无风无月。文姝有些怕,但是还是连跑带赶的去了西厢房的灵堂。

灵堂内灯火通明,大门却是关着的。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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