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时光，永不相见

那个漫长而又躁热的夏天，L大的一纸录取通知书结束了许鸾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的日子。在985、211各大院校响当当的名声下，L大这所省属重点本科院校就显得太默默无闻了，但它却让许鸾在以为自己会死在蚕蛹里的时候破茧成蝶，有机会在九月朝自己憧憬的色彩斑斓的大学生活飞去。

高中的记忆对许鸾来说是骄傲而又惨烈的。X市是一座气候温润的南方城市，许鸾出生在这座城市的小县城，她的父母都是顺着人潮去了外省做小本生意的地道农民，而成绩平平的她没有考上县重点中学，没有关系走后门，只得按分数线报读了升学率并不理想的Z中。这些并不优渥的内在因素和外在条件并没有影响到许鸾在跨进Z中时暗许下一定要考上大学的决心。所以，高一学年在艺术班开始招生的时候许鸾毫不犹豫放弃了3＋X课堂，走上与铅笔颜料打交道的丹青路。那个时候的许鸾和大多数人一样，都相信着艺术小专业对成绩中庸的学生来说是一条上大学的捷径。

高二学年刚开始学校就提早进行了文理分科。语文和英语两科一直都是许鸾的强项，政治历史学的也还可以，数学勉强能及格，但理化成绩却是从不及格，所以她选择文科是毫无疑问的。于是，在这个金风不送爽的炎热九月，许鸾坐在所在文科美术班的教室奋笔疾书新班级的摸底考试。在生源质量参差不齐的Z中，许鸾努力一把成绩也能排进班级前十，分科又分班后，丢开了理化包袱，她的成绩更是一跃位居班级榜首，年级前列。从默默无闻到万众瞩目这一转变刚开始让许鸾有些许的不适应，但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奋力厮杀下来却也无人撼动她班级第一的宝座，许鸾便也对同学的钦羡老师的偏爱泰然自若了。

萧朗出现在Z中的第一个身份是美术助教老师。美术班的排课是白天正常上文化课，晚自习练习素描、速写和水粉。当时大家正在画室练习素描静物，许鸾纠结着怎样处理她灰蒙蒙毫无层次的画面，并没注意到周围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明暗交界线别画的这么死板，要注意过度。”这个突然跳进许鸾耳朵的声音并不是来自刚被重金从县一中聘到Z中的不到而立之年却已有王牌美术老师之称的石铁。课堂上的石铁人如其名，不苟言笑，对学生要求很是严格，对画画吊儿郎当的学生惩罚起来毫不心慈手软，一副铁石心肠，真是人如其名。当然，课下的石铁经常和学生混在一块，和女生聊天，和男生称兄道弟，热闹一片。正是这样“恩威并重”，石铁在美术班的各科老师中人气颇高。

许鸾一愣，并不确定那个声音是说给她听的，但她还是抬起埋在画板里的脸，看见了毫无表情的萧朗。许鸾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一下这个陌生来客，也来不及请教他拯救自己的画面，萧朗却已从她身边走过，去给别的同学指教问题，然后顺势被一群早已按捺不住好奇的女生包围住，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老师，你就是石老师之前说要请过来的高手么？”

“老师，你和石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老师，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呀？”

“老师，你今年多大了呀？”

“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

如果一个女生相当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三十九个女生······

而许鸾却在人围之外怔怔地想：他刚刚是在跟我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