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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公元907年,唐朝由于其节度使制度腐败导致官员兵力扩张,最终威胁皇权,后朱温灭唐,历史上纷乱复杂的五代十国,缓缓摘下他狰狞的面具,却露出一张愈发丑陋的面孔,人食人的悲剧,权力的厮杀,然而,乱世出英雄,是自古不变的圣贤之理,倒也不是遑论圣贤的高瞻远瞩,只是天下割据,自然多了些权利的魅惑气息,但凡自负有些才干的,怕都不愿意舍了这坐拥天下的机会.

夏日的倾城山庄还是充斥着一种不同别处的沉稳,这种气息往往让身处其中的人不寒而栗,当然,这些,夏倾城是感觉不到的,身为倾城山庄庄主,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比如处处布满了不起眼的护卫,比如处处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机关,世人都知擅入倾城山庄者,必死。

此刻的夏倾城端坐在树下的沉香木椅上,手中的一枚黑玉棋子轻放在棋盘上,动作清新而优雅地扫过自己衣摆的微尘,嘴角含笑地看着对面的老者,“你又输了。”老者的额头渗出丝丝汗珠,脸上是一种极其不甘的表情,愤慨道:“好歹我也是你师傅,你怎么就不懂尊师重道呢?”

夏倾城已躬身站起,低头望着那老者的样子,不觉一乐,“师傅的修行也怕是止于此了。”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她要去换身衣服,刚刚下棋疏忽,弄脏了衣摆,虽然在旁人看来那污迹經可忽略,但在她,是难以忍受的。身后的老者看着夏倾城远去的背影,又低头望了望那盘已完的棋,突然表情一松,合眉而笑,喃喃道:“如此天赋,世间怕是没有几人了。”

等待夏倾城走到门廊,她的贴身侍婢早已候在那里,那女孩儿名唤婉儿,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容貌清丽,虽还含着年幼的稚气,倒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坯子,性格更是活泼,夏倾城径自准备推门,她却已抢先一步,满脸明媚地把夏倾城迎了进去,可还还未坐定,便听见她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庄主,老师傅又输了吧,他怎么总也不长记性呢,干嘛非要来跟你下棋啊,每次来又都输了个干净。”夏倾城不觉有些头疼,想着这丫头明明是贴身跟着自己的,怎么这脾性就一点儿不像呢,许是小时候自己太宠着她,越发无法无天了,看着那孩子还要说什么,她神情收敛道:“婉儿,论辈分,他也是当得起你一声师祖的,那得这么没大没小。”婉儿瘪瘪嘴,没再说什么,还好似受了委屈,夏倾城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苛责,“罢了,去给我准备沐浴的东西,晚些时候随我出去一趟。”夏倾城每次出门或归来都要沐浴净身,说是怕沾了污浊之气,就婉儿来说虽年岁尚小,对这其中的意义不甚明了,但能出去溜一圈总也是好的,听了安排,便欢欢喜喜地去了。

婉儿手脚甚是麻利,不多时便备好了东西,伺候夏倾城沐浴,夏倾城站在镜子前准备宽衣,却不防地回头望见自己的样子,心中不禁惆怅,铜镜中的人一身素色白衣,分明的男子扮相,四岁那年,玄青收自己为徒,并建立倾城山庄,他便告诉自己,在这乱世,最不能交付的就是自己的心,最不能示人就是自己的软弱,从那日起作为一庄之主,便一直女扮男装,除了师傅和婉儿,她从未以真面目世人,然而毕竟是花季的女子,春闺梦中,也曾见自己锦绣彩衣,对镜梳妆的样子,婉儿偏头看着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是难过,但无计可施,只得轻声提醒,“庄主,水怕是凉了。”

夏倾城定了定神,很快恢复正常,褪了衣物便让婉儿服侍着去了隔间沐浴。

这里不大的居室,却装饰地十分别致。桌椅,床榻都是一水儿的沉香古木,气味温和,却能缓缓地沁人心脾,闻久了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一大一小两个居室,用一盏莹白的玉质屏风隔了开,屏风上乍一看平凡无奇,仔细观摩方见其上有着波澜壮阔的图像,用一种极细的手法挑上去的,分明是壮阔的江山天下!

彼时,一场莫名的邂逅正在悄然拉开帷幕,像初春的枝桠,预示着故事的开始......

古时以北为尊,在长沙府的北部,坐落着楚国的宫廷,像这个时代里很多的国都一样,都笼罩在肃穆和庄严之中,只是不知道这种气息到底是由多少鲜血和尸骨堆积而成的。

御花园里,六月雪开得正好,短齐的花瓣,净白,浅淡的香味似不可闻,不那么张扬,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园中伫立着一名少年,目如朗星,俊秀潇洒,身着一身青白衣衫,低调却颇具存在感,手覆在身后,静静凝望着那安好的生命,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温润的笑容,却十分的冷冽,身后突然有人唤他,“皇弟在看些什么,这样出神。”只闻其声音,沉着安逸,好似一般富贵公子。

那少年缓缓地转身,笑容更加一股明媚,随即单膝跪地施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夕苑,你我兄弟真的要如此生分吗?”

少年悠悠地站起,嘴角的笑意却从未褪去,“那里是生分,你我即是兄弟,也是君臣,父皇也曾一再教导我们,兄友弟恭,却不可乱了规矩。”

他的话说得有理不失分寸,让人分不出真心还是假意,他便是楚国的三皇子,纳兰夕苑,为后宫武昭容所生,其母并不得宠且早亡,在这皇宫里没有母亲的孩子存活下来已是不易,所以,他自幼便已养成了进退有度,不与旁人相争的妥帖性格。但在坊间,却又时时流传着三皇子风流成性,留恋暖春阁的故事,百姓们说的多了,朝堂上也有大臣议论,甚至有胆大的向皇帝参奏他,但是皇帝却从来充耳不闻,也并不对他的行为加以制止,于是便生出了皇帝宠爱幼子,威胁太子地位,危机江山的说法,对于这些,夕苑从来都是一笑置之,看似都无妨。

太子望着他,不禁一声叹息,温润的眼中,夹杂着些许无奈,这个从前每日唤着他,哥哥,每日跟着他的小人儿终是长大了,但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再也不似从前般亲近自己了。

整了整思绪,强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落,太子问道,“怎的不见那日日跟在你身边的朝九。”

“我命他出宫去了。”语气轻松自在,像是平常事一般。

太子并未言语,其实,皇子身边的贴身护卫,是不被允许经常出宫的,但是看着夕苑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什么,只是道了别,离开了。

太子渐渐走远,夕苑的表情也慢慢松弛了下来,恍惚地看着那身影,忆起从前的年岁,心中的不忍一圈圈放大,随即又被他强压了下来,对这个温润如玉的太子,他总是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幼时,他待自己是极好的,护得了自己在宫禁里的安定,也给予了自己仅有的亲情,但是偏偏,造化弄人。

正想着,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思路,朝九很快来到他身边,恭敬地俯身行礼,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笑意又重新爬上了那俊秀的脸盘,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种让人晃神的错觉。

傍晚的时候,民间的街市热闹非常,小贩们要赶在晚上闭市之前把东西贩卖出去,相应地就会在价格上做出让步,劳作了一天的百姓也喜爱在这时候出门,采买,鳞次栉比的人群让朝九的表情格外紧张,他紧紧地护在夕苑的身侧,时不时出言提醒,夕苑的表情倒是格外淡然,看着紧张的朝九不由得一笑,“朝九,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了,你怎的还是这样小心,这地方这样热闹,百姓都如此自在,反倒显得你格外扎眼。”朝九略愣了愣,低头想了想,过了片刻许是觉得主子说的在理,手扶着脑袋,憨厚地笑了。

跟着人群走过各色的巷弄,人越来越少,灯火却越来越明亮,只是灯的颜色或红或绿,充满了诱人的意味。这主仆二人的方向正是那长沙府闻名的春巷,走到最里,早就有人在那等候,“爷,您来了,东西和人都给您备好了。”说话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着一身大红色苏绣长袍,手持西施浣纱的扬州扇,年岁倒也不大,只是在这酒池肉林般的地方泡的久了,身上的脂粉气,脸上世俗的表情,都掩盖了她本身该有的气质。夕苑未看她,只是点了点头,便由她引了入内。这便是那一掷千金的暖春阁,门帘上的牌匾是用全镂空的技艺雕刻的,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精细。

夕苑跟着那女人上了二楼,走进正对楼梯的房间,朝九守在门口,房间里用丝巾装饰着,点了香,夕苑微一转身,女人便知趣地离开了。

“妾身参见三皇子。”声音不卑不怯地自左侧的珠帘后穿来,一双手轻轻地撩起珠帘,那双手白皙纤瘦,已让人浮想联翩,帘后的人侧身而出,站定微笑,美不胜收,那女子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衣,样式简单,颜色明丽却并不刺眼,其实那张脸已足以让天下男子为之沉醉,实在不必要多余的装饰,精巧的脸庞,朱唇粉红,一双丹凤眼,含了情却隐匿地恰到好处,那女子看着也并不惧怕夕苑的身份,简单的一句话,却加了一丝戏绉的语气。

“怎好让温玉姑娘来参见我,怕是折了我的阳寿呢,这日日不知多少男人为了搏姑娘一笑,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啊。”夕苑也未怒,晃了身便坐在了那丝绸包过的椅凳上,轻言道,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亲近些,夕苑的笑容也比对着旁人加了几分温度,就是那些许的不同,也足够让人为了这笑付了一生。

温玉看着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和笑容,忆起两年前自己初次见他,也是这样的笑,这样笑着看着狼狈的自己,那时,尚是不谙世事的人儿,在客人那儿受了欺负,无处诉说,便一个人躲在暖春阁后花园的角落里哭,突然就听到了他的笑声,像是来自天际,带着满脸的泪珠对上了那张微笑的脸,他温柔地递过一方绢帕,也不曾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可就是那一眼便让自己弥足深陷。

“你隔几日便来,朝堂上那些大臣早已有了微言,怎还不知收敛?”

“那又如何,那些老顽固的几句话,换美人娇颜,这买卖,划算。”不再说什么,反正他总有道理,其实天天盼着他来,却也担心,也正是为了他能来,这两年,温玉利用自己的美色和暖春阁的便利帮他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组织,用于搜罗朝廷和江湖的各色讯息,同时保护他的安全,这个组织里的人个个都一等一的高手和死士,唤作影卫。当然是见不得光的。

夕苑缓缓起身,走至妆台前,轻轻地转动了一个银质的胭脂盒,有机关开启的声音,回头看向温玉,两人会心一笑,一前一后地向旁侧已经开启的通道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朝九伴着纳兰夕苑从暖春阁出来,“爷,咱们回宫吗?”

“不,去趟悠明寺。”知晓其心性的朝九并未多问,爷怎么吩咐,怎么做就是了。

悠明寺是长沙府的一个小寺,本身并无特色,只是寺的后面便是无尽涯和万竹林,那里的夕阳晚景一向为世人称道,所以连带着悠明寺的香火倒也还算旺盛,悠明寺的主持明净禅师算是夕苑的半个师傅,早些年曾救过他,也传他武艺,只是二人从不以师徒相称。

夕苑在踏进悠明寺的时候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这里的空气都让人觉得平静,上香的人不少,却并不嬉闹,来求佛的人大多虔诚,怕一大声惊了佛祖的静修,远远地看到主持瘦弱的背影,夕苑轻轻向他走去,“主持,一向可好?”

听到他的声音,明净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欢喜的,问道,“今日怎么如此得空?可是有事?”也许会有人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何来欢喜,但是七情六欲本就是人的天性,喜怒可以调节,却不该压制,已年过古稀的明净对佛法的修为也是颇有见解的,所以他虽身处佛门,倒也不是不问世事。

“嗯,来会一个人。”夕苑的眼里显出几分期待。

明净像是明白了似得,点点头,“你所等的那个人,已来了多时了。”

夕苑有些惊喜,若是那人如此重视这约定,倒是自己的幸事了,忙问,“不知主持可否告知他在何处?”

“无尽涯边万竹林。”话音刚落,便看见夕苑拱手作揖,迫不及待地离去了。

这厢夕苑快步地往万竹林方向去,还未踏入林中,就听闻一阵笛声传来,起先,夕苑只是惊叹此人功力身后,笛声竟能贯穿整片竹林,细细再品,发现那笛声如涯底掀起的浓雾,久久无法弥散,以至于整个竹林的竹叶都为之起舞。不自觉以轻功带身,为了早一刻见到那笛声的主人,眼前的景致渐渐清晰,却带着纳兰夕苑的眼光再也无法回转。

眼前的那个人伫立在落日仅剩的余辉中,白衣一半都笼罩在散红中,双手持一玉质短笛,认真地吹奏,清秀的侧脸透着一股不甚强烈的傲气。容颜自是绝世的,纳兰夕苑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强按下自己的思绪,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那人笛声忽止,转身与他对视,“夏倾城拜过三皇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清冽,却不似男子般粗犷。说着拜过,却只是将短笛收起,便纹丝不动。

纳兰夕苑只得慌忙答了一声,并暗暗在心里怒骂,明明是个男子,自己怎生的这般失态。

夏倾城看着他的表现,也起了玩笑之心,“在下不才,听到皇子心率稍显紊乱,不知是何缘故?”涯边起了风,撩起她的一侧的长襟。

纳兰夕苑像是猛地回魂,于是那抹笑又毫无意外地出现了,他的脸上有一种赞叹,惊艳交浑的表情,配合着那天衣无缝的微笑,“天下人都说倾城山庄庄主聪明绝世,但照我看,庄主的容颜才真真是绝世的倾国倾城呢。”

“三皇子玩笑了,这长沙府谁不知道皇子你是风流潇洒,举世无双啊,跟三皇子比,夏倾城倒真是乡野之人,难登大雅之堂了。”她刻意在“风流”二字上加重了读音,来之前倒是没想过是跟他斗嘴的,但不知为何经不自觉和他叫了真。

“哈哈,没想到堂堂倾城山庄庄主,竟也是如此有趣,不过,公子特意通过温玉邀我前来,怕不是来和我玩笑的吧?”纳兰夕苑正色道。

夏倾城还是一脸淡漠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回答说地字字随意,却如惊雷,震碎了纳兰夕苑的神经,“陛下,在下可以助你登帝。”

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只有这两个人,相对而立,不言不语.......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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