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荇菜

阳春三月，和风微醺，谁家小院悠悠桃梨杏雪，翩翩舞如蝶。青青苔色，薄薄落红，玉阶亭台暖阳，秋千碧丝佳人。

“春兰，再荡高一点，再高一点。”秋千上的女子明眸皓齿，身着碧透与雪白的裙裳，恰似那梨树枝头青青绿叶中粉嫩的簇簇梨花。

“小姐，不能再高了。”梳着妇人头的嬷嬷左右为难，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这里就你和我，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好春儿，你再荡高一点。”秋千上的女子嫣然巧笑羞得花朵悄悄拢起花瓣。

“小姐，你小点声，小点声。”这银铃般的的笑声却让春儿火烧眉毛，忙不迭连声提醒。

“春兰，”那小姐三分撒娇三分埋怨一分不以为然，“你怎么越来越像婆子，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我偏要大声笑，笑不露齿是吧，我偏就开口大笑。”说着，还对春兰露出恣意地笑容，那璀璨莹然的美目，如瓠犀的齿，如含朱丹的唇，恰恰合了那句红杏枝头春意闹。

春兰觉得自己快要被小姐给气死了。“小姐，小姐，快别这样了。”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爹不知，娘不知···”少女说着说着似想起谁来，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小姐！小姐！”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从前院跑过来，听声音似是欢喜的紧。

“做什么这么慌张！不怕惊了小姐。你这性子也该收收，还以为在自己家呢，不给你上上规矩打几板子就不记在心上是不是。”春兰嬷嬷虎着脸训斥。

小丫鬟害怕地缩缩脑袋，眼睛却看向小姐的方向。“奴婢以后不敢了。”

“好了，春儿。夏芷，什么事这么慌张？”那少女拿出小姐的姿态，从秋千上站起来。

“小姐，贺老爷和贺公子来提亲了。”夏芷兴奋地小脸通红，早把春兰的训斥抛到九霄云外。话音刚落，院中的树枝哗哗地一阵颤动，一阵风吹来。

那小姐吃了一惊，脸上呆了片刻后豁的一下千树万树桃花开。“真的，他们现在还在前厅吗？我去看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脚步轻盈如蝴蝶蹁跹而去。

“小姐，你不能去前厅。”春兰急急在她身后追赶。

“小姐等等我，我也去！”夏芷撒丫子往前跑。

春兰眼看着前面跑得没影的小姐，狠狠瞪一眼夏芷。这死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都把小姐给带坏了。以小姐的身份怎能如小户人家一般做派。小姐总有一日是要做回人上人的。

青荇跑到前厅，悄悄躲在屏风后面。

前厅里夏崇远和李氏坐在主座，贺子仪父子坐在客座相谈正欢。夏崇远朝贺子仪拱手道，“贺兄，过谦了。贤侄一表人才金玉之质，小女愚钝顽劣，配小女实是委屈了。”

青荇一听秀眉微拧，撅着嘴不乐意。爹爹真是太坏了，哼，我哪有愚钝顽劣。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我哪一样比别人差了。

“夏伯父，您这么说实在让小侄无地自容。青城孰人不知夏家有女玉雪之资，端庄贤惠，聪慧伶俐，皎皎如天上明月，皑皑似高山雪。小侄虽知与夏小姐有云泥之别，却也央着父亲向伯父提亲，还请夏伯伯应允。”那贺怀珉向夏崇远深行一礼，言辞恳切却是神色却是不卑不亢。

青荇听到这脸红到脖子，羞得低下头去。

夏崇远目中露出欣赏之意，若论家世贺家其实是要高过夏家的，只是这几年夏家生意做得越发好，贺家是世家不似夏家是这十几年才发迹的。贺家长子贺怀珉也是青城数得上号的谦谦君子，不仅长得玉树临风，气度不凡，难得的是个孝子。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他的荇儿。

贺子仪瞧着夏崇远面有允色，笑着开口道“夏兄，您就允了这桩亲事吧。不然小儿回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茶不思饭不想，折腾我们二老呢。”

“哈哈，既然如此，那夏某就高攀了。”夏崇远放下茶杯，捋着胡子应道。李氏一个劲地打量贺怀珉，心中也很满意。夏玉珉相貌俊美，长身玉立，身子康健，一身蓝花白底锦袍，真真是风流少年。

青荇闻言喜不自禁，想要看一眼自己未来的夫婿，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那人眉眼清秀，凤目如泉水般清亮，鼻梁挺直，嘴角微微勾起，修长的玉指端着茶水，那姿态清朗如竹，飘逸如云，洒脱如风，果然就是那日春游遇到的男子。

那人脸一转竟是发现了她，给她一个笑容。这笑容清朗似天上明月，明亮如夏日晴空，直把青荇羞得站不稳。她嗔他一眼，连忙跑回后院。那一眼嗔恼娇羞，美人如玉直熨帖得他全身酥软。

等他回过神，美人早已无影无踪，不由心中怅然若失。想想她早晚是自己的人，可以看一辈子，又宽慰了，打起精神和长辈们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