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世陈言

睁眼的瞬间，眼前闪过一道夹着黑色闪电的白光，从地面直冲向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消失在地平线。

黑色的苍茫大地，激荡起的层层白浪，像是地狱里的阴气一般扫过，转瞬即逝，继而传来刺耳的嘶叫声，消失在空气里。

那空中飞旋的是什么？一缕魅惑的金色光芒，旋转着，静谧却显得十分喧哗，是因为那里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而那个秘密里面埋葬了数不尽的人吗？为什么它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它是什么？

只是，还未接近，它就消失了，在空中留下残影。

为什么有双冰冷的眼光在背后注视着我，你是谁？

可是，当我不停地转身寻找，这空旷的黑色大地上依旧只有我一个人——是幻觉？不是！那么，你藏在那里？

找到你了吗？这遥远的背影。

可是，那个熟悉的背影，为什么在离开？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莫名地，我到了空中，柔软的云层，轻抚着我的身体。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完整的地面分裂成无数的碎片，在一片火海中漂荡？

从地平线那边蔓延过来的哭喊声、尖叫声吞噬了我所有的听觉——是末日吗？可是，为什么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如此陌生？

极速降落。

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碧水蓝天，和风习习，稀疏的白色房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这里是哪里？！

转眼来到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面前，金字塔的塔顶似乎正指着北极星，北极星往上是月亮。金字塔的周围逐渐聚起许多人，他们的衣着比较奇怪，样式非常接近于古希腊，但是衣服的质地却都是一种特殊的柔软，甚至还泛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但让人费解的是，周围的男女老少都显得有些惶恐，很多人在议论纷纷。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突然发现，天空变得十分阴沉，许多乌云聚集在金字塔的正上方，乌云仿佛在缓慢旋转，但速度在加快，塔顶正上方开始出现一个缺口，这时才发现原来乌云已经侵占了整个天空，空中出现了明亮的北极星、阴暗的太阳、浑圆的月亮，三个成一条直线，直线下端径直指向金字塔的顶端。突然一道光线从北极星泻下，穿过太阳和月亮，在塔顶聚集起来。光线由粉白色转为血红色，仿佛有一些绿色的流动光线开始在塔尖回旋，逐渐出现一个人的脸，朦朦胧胧的。那张面孔很阴森，深陷的眼眶、下垂的嘴角、满脸的皱纹和蓬松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流浪一生后回到故地的落难者。

隐隐约约地，一个声音从天际划来，然而人脸并没有动。在疑惑之余，仔细听听这句话的内容，倒让人出了一身冷汗。那个声音说道：“日月沉，天地合，万年秋色，万物无赦……”回音在四方飘荡，而金字塔上方的乌云也渐渐散去，日月重新回归本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地面像是塌陷了一般，我沉入一片岩浆之中，可是，没有灼烧的痛。我看到周围的人在慢慢粉碎，熔进了岩浆，继续吞噬另一些人。

这轻飘飘的感觉，难道是我已经死去了？成了一个游魂——可是，这里是地狱吗？还是天堂？

脑袋越发的昏胀，一阵疼痛，眼前一黑……

→

猛地一震，才发现是一个梦。

櫆舒了一口气，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梦里的一切都跟眼前这个坐落在中国青藏高原边境的村庄相差太远。只是这个梦清晰的程度实在惊人，一切都好像亲眼看到的一样，这就让櫆感到奇怪了——自己做过那么多梦哪个不是忘记了就是不清楚，怎么这个梦不仅非常清晰而且会深深烙在脑海中呢？

只是櫆也想不了那么多，起床洗漱之后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梦也太长了吧？”櫆无奈地叹气道，这有违他的日常习惯，每天都是早上七点多起床的他，自然就对这个奇怪的梦有了一种新的看法。“看来要去问问长老，”櫆心想，“这实在太怪了。”

长老家跟宇文櫆的家离得很近，因为长老要照顾宇文两兄弟。长兄宇文翼有着一米八的高度和健硕的身躯，隔着衣服也总能感觉到那下面翻滚的青春气息，他那俊朗的脸庞上始终透出一种贵族的英气与霸气；弟弟宇文櫆比宇文翼稍显弱小一些，但也有一米七六的身高和结实的肌肉，这个与长兄有着相同年龄的他，眼里总是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与敏锐，散发着一种只有王者才有的气势。不过有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长老要求这两兄弟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自己的姓氏，说那样对自己不好，只是也没说什么不好，但由于两兄弟都是长老抚养长大的，这个小小的要求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长老偶尔会跟宇文兄弟说起宇文家族的事情，说宇文家族在这一带的地位非常高，他们世代守护着【乾峰】，也就是村庄正北方五百里的山峰，山并不高，最高处也不及雪线，奇怪的是山上常年冰封，如同一块巨大的美玉镶嵌在一块墨绿的翡翠上。由于奇特附近的人将其视为神峰，经常有人到乾峰那里拜祭，祈求平安幸福。乾峰脚下有一座庙宇，那就是拜祭用的，庙宇正上方是宇文家族的聚居地（将居住地安排在神的上方，可以想象这个家族的过人之处）。长老说兄弟两个是他从乾峰山脚收养回来的，由于看到两兄弟肩膀上都有奇怪的印记，认为这是上天的征兆，预示着兄弟两个会有大作为，所以取姓为宇文。

櫆走到长老家里，才发现原来翼早就坐在那里了。两个人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但看到櫆来了，长老马上很怪异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櫆，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啊？”櫆淡淡地看了长老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的色彩，意思是“你不是拿我当小孩儿玩吗？明明看着我进来”！

櫆看了看紧张得有些发抖的翼，问道：“哥，你来这里干嘛？”

翼小心地答道：“我来问一下一句话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要来问长老呢！”櫆有些不易为然，耸耸肩。

“不是，那句话是你昨晚说的，一直重复的那句话，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经意的梦话，不过听得多了有些奇怪来问问，没想到好像有些……那句话……”翼不知道说不说出来好，只好望了望长老。长老点点头，意思是可以说，翼这下子才说道：“那句话是——日月沉，天地合，万年秋色，万物无赦。”

櫆震住了：这不就是那张面孔说的话吗，翼怎么会知道？翼说自己昨晚一直重复这句话，难道自己做的那个梦还只是停留在初期？那么，梦的后期发生了什么？这真的只是梦话吗？那么那个梦究竟是什么？

长老看到櫆那忽然煞白的面孔，严肃而关切地问道：“櫆，你说说，你昨晚怎么会重复这句话呢？”

“我不是故意重复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这是昨晚那个梦里唯一听得清晰的一句话。”櫆有些颤抖，不知道长老先要问什么。

“梦？什么梦？你说来给长老听听。”长老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口气中似乎多了一分疑惑。

于是，櫆从梦里面的环境开始说起，讲到了房屋、人们、神堡，当然还有在金字塔发生的奇怪场景。翼听得是一惊一乍的，好像自己就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似的。长老倒还好，一直都很平静地听櫆讲，不过讲到金字塔时，他的眼睛动了一下，抓住櫆的手似乎很关切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

櫆看着长老紧张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小声地答道：“这是第一次做这个梦，我觉得好像是真的一样，所以来问问您。您知道些什么吗？”

长老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松开手，咳了咳，整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这个地方，我听说过，那是一个世界，没想到还有人会梦见到啊……櫆，你是不是之前听说过相类似的东西？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你们提过这样的事情啊。”

櫆摇了摇头：“没有啊，就因为无缘无故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我才觉得奇怪啊。您说一个世界，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一个……传说，讲的是，嗯……另一个世界。”长老吞吞吐吐道。

“您干嘛那么紧张？您说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世界吗？”櫆问道。

“你还是不要问好一些，这些东西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长老似乎有些劝诫的意思。

“这个梦有那么大能耐吗？我就不信了，您倒是说来听听吧长老！”櫆乞求道。

“这……”长老还是有犹豫的意思。

“哎呀，长老，您就说啦！”櫆再次乞求道，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情绪正在被人控制，他的人生也在发生一个巨大的转变呢。

长老无奈地开始说了起来：“这个梦境中出现的世界，并不是我们现在生存的这个世界，而是另外一个与我们的物质世界平衡的魔法世界。在我们这个世界里，魔法不可能成为现实，因为能量几乎不能脱离物质独立存在。但是中国道教不是有阴阳相克、相辅相生的思想吗，这是宇宙的一大真理。既然有一个极度发达的物质世界，自然会有一个同样发达的魔法世界，这才会达到能量和物质的平衡。”

翼听得是越来越糊涂，什么克不克生不生的就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还来个能量和物质。“天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长老，您老是说我头脑不够发达，怎么还说这么复杂的东西呢？”翼埋怨道。

两个人听了那叫无奈啊，这么简单的讲述居然会说不懂。“哥，平日说你怎么迟钝我也觉得没什么，今天看来你还真是要好好补补脑子啊！”櫆苦笑道。

“那么你们两个还要知道什么？我这个长老知道的不多，关于这么生僻的东西我也只能回答一部分。”长老摸摸两个人的头，微笑着说。

“哦，长老，我想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日月沉，天地合，万年秋色，万物无赦。”櫆问道。

“这，这……”长老又开始犹豫了。

“又怎么啦，您就直说吧。”櫆催道。

“对啊，说吧，不过少转点弯啊，我听不懂。”翼插嘴道，这句话让翼又遭到櫆的一个白眼。

“好，我说。那句话其实是一个咒语，意思是要毁掉这个魔法世界。完整的是说在一万年后，太阳和月亮的光芒会黯淡下去，天空和大地会合在一起，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不能幸免。因为这个咒语过于邪恶，我们暂且就叫它【鬼咒】吧。”

“鬼……鬼咒？”两兄弟听到这个词都不觉一怔——这种咒语听上去也太邪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