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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处决

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山村。小山村的族长是我的父亲。当我的父亲站在村子后山山顶长啸时,我知道位久经沙场令无数族长闻风丧胆的彪悍男人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以父亲为荣,以父亲掌管这族人的生杀大权为豪。曾无数次,望着头顶划过的鹰,我畅想,未来的一天,我会穿上厚重的铠甲,像我父亲一样,继续扩张我麦琪家族的疆土。

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培养我。他用各种小动物给我做靶子,让我射杀它们,试图使我成为一个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人。望着被绑着的小动物,我对身边的父亲说,爹,我们为什么要杀它。父亲冷冷地说:“没有为什么,拉开你的弓,射死它。”父亲用呵斥的语气命令我。我的手在颤抖,脚也在颤抖。父亲看出我的恻隐之心,一把夺下我的箭,迅速拉满弓,“嗖”的一声,箭从我的耳边穿梭而过,绑在树上的小兔子还未来得及惨叫,血就飞溅出来。除让我猎杀小动物之外,我的父亲还带我去刑场。刑场在村子的后山脚下,每一次处决人的时候,我的父亲都会在历代族长的牌位前上香。我偷偷看着我的父亲在麦琪家祠堂里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跪下来,伸长手臂,趴在地上,一副虔诚之至的样子。父亲从胯下瞄见我在偷看他,迅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说:“谁让你来这里的?”我用纯洁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沉默不语。“既然来了就来拜拜你的长辈们”父亲把手伸向我。来到麦琪家列祖的牌位前,我如父亲一样跪了下来。在跪下的一瞬间,我看到父亲的佩剑上血迹点点。“走,我们去刑场”父亲拉着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阵阵风吹过,尘土飞旋着飘到天空,我痴痴地望着轻飘而起的尘土与树叶,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她说,旋风拔地而起的时候,一个灵魂就会轻飘飘地像根羽毛飞上天空。我睁大纯洁而又明亮的眼睛,试图去看清楚飞上天空的灵魂,一股尘土扑面而来,迷住了我的眼睛。“呸,该死的尘土”父亲骂到。

象征麦琪家权威的旗帜在高空中摆动,旗杆结结实实地插在刑台上,刽子手站在旗帜下面,头上缠着红布,光着上身,裸露着全身每一块肌肉。一把大刀就扛在肩上。我喜欢观看刽子手的装扮,更加喜欢刽子手脸上绘出的脸谱,那脸谱画出一张面目狰狞的魔鬼的模样,两颗木制的獠牙一直延伸到下巴下。我一直盯着刽子手的脸谱。刽子手发现我在看他,挤眉弄眼地向我做出各种表情,全然忘记了我身边的父亲。“你在干什么?”我父亲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刽子手说。刽子手立刻收回固有的表情,脸像橡皮筋一样绷起。

父亲登上台阶,台阶两旁的族人在向父亲鞠躬,父亲一边向他们点头,一边缓缓走向他的宝座。父亲的宝座上铺着一张虎皮,虎毛一根根竖起来。父亲坐下的时候,我听到了虎毛撞击铠甲的声音,那是一阵接一阵的被征服的声音,于是虎毛一根根屈服于父亲的屁股。

父亲把我拉到他身边说,“孩子,你看好了,看仔细了,现在就看清楚了,一直看到那个人的头颅被砍下的时候都不要眨一下眼睛。父亲的手指着刑台下跪着的那个人。那是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犯人,被铁链捆绑着,胸毛被鲜血打湿,一簇簇匕首般矗立着,伤口处白花花的肉爆米花似地敞开着,亦如盛开的白玫瑰。父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两片胡须伴随着笑声上下摆动。我太熟悉父亲的笑,这是一种洋洋得意带着自豪的笑,每一次胜仗之后,父亲都会这样去笑。

“你终于还是被我捉到了。我伟大的加黑族长,你看你那抽花的脸,多像一只猫咪”父亲说,那个叫加黑的犯人依然低着头,头顶上竖着的板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犯”字。“你只是一只行尸走肉,我杀你就像吐口水这么简单,不,不,不,就像是眨眼睛那么简单,到底是吐口水简单呢,还是眨眼睛简单呢!我的父亲用手托着下巴,对加黑族长说。

“哈哈哈……”父亲再一次笑起来,一阵风吹过,父亲的笑声随风飘进山谷,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父亲听到自己的笑声是那么的铿锵有力,脸上露出了喜悦。我的父亲开始背着手,像一头狮子站在刑台上走来走去,他的眼以60度的仰角望着山与天的交接处,山与天的交接处,有一片黑压压的云在那里翻滚。

一位族人小跑到父亲的面前,在父亲的耳旁言语。族人跑下刑台的时候,父亲收回得意,对刽子手摆摆手,刽子手两手持刀放在胸,在刀上吐了口唾液,再用红腰带擦拭刀刃。刽子手把刀放在加黑族长脖子上的时候,父亲用手抱着我的头,他是让我看仔细刽子手处决犯人的过程。手起刀落,加黑族长的头颅蹦跳着滚下刑台,空气中立刻弥漫一股血腥的味道,同时,天空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弧。我的父亲俯下身子问我,“你看清楚了吗?我的孩子”我点点头。“你看”父亲用手指着加黑的头颅,“看头颅的周围,你看到了什么?”我仔细去看,然后对说,“父亲,我只看到了血”,“一条红线,我画的那条红线,他的一边是生,一边是死,生与死就这么一线之隔。”

我的父亲拉着我的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拉到加黑的头颅旁,“你看看他的头颅,看他多狼狈”父亲指着头颅说。我去看加黑的头颅,突然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仇恨地注视着父亲,我踉跄着退后,惊恐着说,“他……他的眼睛,他…….他睁开了眼睛”,父亲一边按着佩剑,一边大喊,“刽子手,刽子手……”刽子手跑到我父亲的面前,“快,快,快,把它的眼珠剜出来。刽子手蹲在父亲的面前,一手按着头颅,一手提着钢刀去剜加黑的眼睛。加黑的眼球像弹子一样飞出去,带着一根长长的血线,在天空中盘旋很长时间掉下来。刽子手完成父亲交给的任务,笔直地站在父亲的面前,问父亲还有什么要做的。父亲严肃地说,你是一位刽子手,负责把人彻底砍死,如果再次处决犯人的时候,你砍下的头颅还会眨眼睛的话,我就砍了你的头颅。父亲说完,拉着我的手离开。族人为父亲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父亲在族人的面前,摆脱我的手,独自走去。我跟着父亲的身后,感觉一阵风从父亲身上吹出,冷得我不停哆嗦。我第一次感觉到父亲像一块冰,给我透心的凉。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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