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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7岁的琦琦

我的路线停留在了一个叫S市的地方。

挺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它的四季如春,永远感觉到春暖花开的气氛。是个给流浪者安逸的好地方。

最主要的或许是这里的居民们统一都性格温婉,热情待人。至少我暂时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S市也很繁华,但是它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低压力。这里的天空是那样的宽广与蔚蓝,那些可爱的鸟儿无忧无虑地在天空中翱翔……

我这个别样的“流浪者”就毫不犹豫地在这个我亲睐的城市租了房子准备定居。

房东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留着和动漫人物娜娜一样的短发。我时常看着她背着一把叫做“女妖”的吉他忙碌奔波。

她也许是酒吧的驻唱歌手,或者是个有理想的地下乐队的吉他手。

可是我对她的职业不是很感兴趣,我好奇的是为什么她整天绷着张脸,和苦瓜一样哀怨,甚至懒得撇一撇嘴角。

记得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用修长的手指头夹着已经抽了抽了半截的YSL香烟,用一种很疑惑的口气问我:小子,你来这里干啥?

随后我戏谑的回答:我看上你这两层的老房子了,给我租一层落脚吧?我会给一笔可观的租金。还有,我可不是小子,我是美女。

可是她并没有我预料中的手足无措或是其他多余的反映,反之有一种远离世事的漠然。

她垂头思考了半晌了之后,用点缀着烟熏妆的眼眸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那之后,我和她拥有了一种房东与租客的微妙关系。

我几乎天天窝在这座两层高的老房子里,用手指抚摸着那些斑驳的墙砖,感受着它的年龄与过往。幻想着自己也许也有一段不为人知,不为己忆的沧桑。

往往到了夜晚零点时,才能听到琦琦归来的脚步声。

我从未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也不曾奢求去问,因为我知道和她的相遇也许就是一段缘分,过多的要求反倒会断了这条微妙的线。

琦琦很少来我这一层,也很少听到她说话,她就像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一样。散发的气息是那般孤独与寂寞,却又冷漠疏离。

直到一个雨夜,我和她有了进一步的交集。

那夜风很大,雷声很响,雨下得很凶。本来地势不高的小区就容易积水,所以一楼自然而然成了天然的大水缸。

当时,我正在看电视,不大的显示屏中播放着《海绵宝宝》。

房门被一脚踹开。她一身凉爽的小背心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白色人字拖,人字拖上有那肮脏的黄泥。

我看着那和粪便一样的泥巴骂了声“癫婆!”,她倒是二话不说地冲过来,把背上的吉他取下放在我新铺得地毯上,扯来沙发上的一块布,对着沾了水的吉他擦啊擦。

我不敢打扰,不敢怒骂,只有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瘦弱的骨架,尖细的下巴,晕开的浓妆,以及发丝尾部滴滴坠下的雨水滴。

终于,我忍无可忍,轻轻地问了句:琦琦,可以说说话吗?

对不起。她垂下了脑袋,有些抱歉地说:我把你的东西弄脏了,但是你放心,我会赔。

那刹那,我心中涌起了一种冲动。我在她身边蹲下,将她小小的身躯一把搂在了怀里。我的骨头和她的骨头硬生生地硌在了一起,有一种别样的痛。

可是沒想到,她并没有我印象中的挣脱,反而不知为何哭了起来,我也因此手足无措,口无遮拦。我说,其实我挺不喜欢她冷漠的性格,也觉得她定的房租贵的离谱。可是我看到她却能拥有心疼的感受,我觉得她应该活泼一点,我觉得我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始料未及,她听到我说的一切,根本不生气,而是哭得更凶。

外面的雨是那般大,那悲伤的声音也隐没了吧。

她还是在我的怀中睡着了,面容疲倦,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细细地观察她。

琦琦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加上装扮,很多人会觉得是个坏孩子。但是我觉得她很好很好,很纯洁,同时也很寂寞。她一个人住,没见过她和太多人来往,也没见她笑过,很不让人看穿。

就因为这样,我心疼。我想了解她,关心她,即使捉摸不透她。

次日,她是在我房间的沙发上醒来的,身上盖着一层毛茸茸的毯子。我买来早餐给她,她笑着说谢谢。虽然我知道啃着面包的她更偏爱豆浆油条,不过至少看见她笑了,仅仅撇一撇嘴角,样子有些假有些生硬,却让我觉得很可爱。

她消灭完早餐后抱起她心爱的吉他,回头很不客气地呛了我一句:凌未然,我知道我笑得不好看,因为不想笑,所以你也不用勉强装出赏心悦目的样子!

不是你不会,是你不敢,你害怕把自己显得太脆弱。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明显看到她愣了一下,再后来,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理应是逃开了,逃似的不回头了。因为我把她看穿了,所以她害怕了。

我坐在阳台框上,抽着廉价香烟看她在院子里忙活着,用大大的扫帚清扫着雨水免费带来的黄泥巴,身影看起来辛苦疲惫,我却不可以帮她,她这种要强的人得到帮助就等于失去自尊。

失忆之后我第一次去关心别人,去在乎别人,我凌未然貌似是沦陷了,竟有了一种在S市定居的念头,只要琦琦一直在。

此后,我像一个变态狂一样开始每日跟踪她。我发现她的生活没有我想象中的复杂,白天几乎全在一家披萨店打工,忙碌着打包送外卖,下班后她会去S市老街上的一家废旧工厂,里面有几个打扮另类的男孩子,他们和琦琦一起玩音乐,他们的音乐有让我受不了的震耳欲聋的刺激,唱腔声嘶力竭,身体精疲力尽。

也经常听到他们讨论着的心酸和悲伤,他们没有钱,没有资金租工作室,以及很多很多说不尽的难处。

同时观察仔细我也发现,琦琦很关注一个叫呈的男孩子,她总是对那男孩子笑啊笑,那般纯真那般可爱。

或许,那是一种喜欢吧。我安慰自己,或许是吧!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我隐藏得再好还是被发现了,一个剃了光头的男生凶神恶煞地将我从一堆石板后提了出来,我像猴子一样丢脸。

当男生充满怒气的拳头挥下来的前一秒,琦琦挡在了我的前面,她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我就是那个租客姐妹。

“姐妹”这个词我不敢恭维,可为了保命只有连连称是,于是几个男孩子开始对我产生好奇,对我的中性外表问来问去。

相处越久,我口无遮拦地对他们说我愿意帮他们租工作室。

我承认,说完我后悔了,深感自己喜欢乱“放血”的习惯会害死我。但是在男孩子们欢呼雀跃中的琦琦笑了,我,也就罢了。

自从租了工作室之后,也许是琦琦对于我的报答,我升级成了她所谓的“密友”,我可以和她并肩而行了,我听着这支叫“DEVIL”的乐队的金属音乐,耳膜和心脏双重压力,但是当琦琦笑着询问我意见时,我依旧连连称好。

有一天夜晚,我和琦琦步行回家时,捡到了一只猫。那只猫当时窝在一辆私家车的底部,我趴在地上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弄出来。

它瘦瘦小小的,一身乌黑发亮的皮毛,古铜色的眼睛,嗷嗷待哺的样子惹人怜爱。

琦琦说那只猫好像她,于是我说我们来收养它。琦琦开心了,连忙帮它取了个名字。叫“蚂蚁”,照她的说法是,蚂蚁虽然很小很弱,可一群蚂蚁却可以弄死大象了。

我夸她起的名字很经典,寓意真好,她当下来了兴致,在安顿好了蚂蚁后搬来一箱啤酒说要和我不醉不睡。

她自顾自灌了大半箱,胃不舒服了就去厕所吐,回来又风风火火地豪爽。

但是一直紧握着瓶子的我深知她醉了,因为她又哭了,和小猫一样缩在我的怀里抽泣。鼻涕眼泪全黏在了我的衬衣上,像尿床画图似的一大块。

她说,凌未然啊凌未然啊,有你这个闺蜜真好,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如果你是个男人我就跟你了!

我拍着她的肩膀眯了眯眼,笑着说,就算我不是男人你也可以跟我啊。

哪知话一说出口,她就冷不丁在我脑袋上落下一拳头,吼着骂:去你的,女人怎么可以和女人在一起,我最爱呈了,没有呈,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那我就当你一辈子的好姐妹咯,谁叫你那么讨我喜欢呢?我不介意,你开心就好!

我这样告诉她,看着她满意的表情我也笑了,我心却哭了,我知道我败了,败给了自己,败给了男人,败给了这个世界的歧视。

墙上的时钟走了好几圈,她也给我念叨了好几圈。

原来她的身世很悲惨,小时候被拐卖出来,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被控制去卖淫,也不知廉耻地当过中年人的二奶,后来走投无路去酒吧卖唱,经常遭到骚扰和欺负。

也就是那时,她遇见了呈。当年的呈,还是个在社会上无所事事,用拳头混日子的青年,可他拥有自己的梦想,那就是组一个乐队,摇滚的乐队。

对于琦琦来说,当年如果不是呈将她从不归路上拉下来,她将会一直过着出卖自己的低贱生活,糜烂日子。因此,她感谢着呈,所以理所当然会爱着呈,也明知自己配不上呈。

她边说边哭,我说:琦琦,你别说了,别说了!你对呈不是爱!那不是爱!

她醉醺醺地看着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如果我哪天不在了,你帮我好好照顾蚂蚁,如果觉得麻烦可以把它给呈,呈很喜欢猫。

我狠狠地将她揉在怀里,我涩涩的嗓音告诉她,我很爱猫,我不会觉得麻烦,我们要一起养蚂蚁。

但是当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睡着了,而她的话的寓意也无从得知。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她白净脸上的泪痕,我甚至感觉她要离开我,要离开所有的人了。

蚂蚁睡在沙发上舒服地哼了一声,嘴角还沾着白白的奶渍。

又要过一天了,琦琦离我似乎又远了一点了。

我开始渐渐不去他们的工作室,因为蚂蚁还小,很怕吵。那么小小的幼崽需要照顾,而我无时不刻的照顾塑造了类似保姆的形象。

从未想过,我这种人会整天窝在两层楼的老房子里,照顾一只猫,以及做做家务,看看电视,抽抽烟。

每日凌晨的时候,琦琦都会带着满脸疲惫回来,然后和我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谈论乐队的进展。

乐队进步很大,在S市渐渐有名气了。

我微笑着听,心里幻想着她哪天会对我有除了友谊之外的感情,然后我们可以卿卿我我。

那一天也许没有那一天,我的幻想始终是幻想,总会迎来破灭的那一天。

偶尔呈也会来,带着乐队的兄弟,他们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他们拼酒,琦琦也会凑过去,离呈近近的,笑得妖娆谄媚。

仿佛在对我说,凌未然,你放弃吧,连观望都不要有,我们不可以,不可能!

坐在角落抱着蚂蚁静静抽烟的我看得心发紧生疼。

我承认我除了心疼还有嫉妒,我嫉妒呈,很嫉妒!嫉妒羡慕恨!

从这次聚过之后,乐队奔波得更忙碌了,琦琦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且脸色差得离谱,当我心急地问她时,她总是一笑而过。那般云淡风轻,她笑的越来越多,有点离谱,那种笑中带着一种支离破碎的脆弱,让人见了心脏会哭泣。

过了些时日,乐队一群人又来了,又在一起拼酒吃菜。只是琦琦不喝酒了,她坐在自己的吉他旁边剥着东北大花生,那些饱满的颗粒落在瓷碗里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咚脆响,但是琦琦那苍白的小嘴始终没有塞进任何食物,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但又没有开始的那般丝丝生气。

呈,你和我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我向窝在沙发松软处的呈打了个手势独自走到阳台处停住了脚步。

近秋的天气还是那么闷热,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

呈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他站在我的旁边倚着生锈的栏杆,捏着装着啤酒的易拉罐。

凌未然,谢谢你的资助,如果没有你帮我们,我们也许不会进步那么快。

他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满腔热血,情绪沸腾的说:知道吗?下周我们会参加新生乐队的演出,比以前那些小演出重要多了,如果表演出色被那家公司看上了,就有进军娱乐圈发唱片的机会啊!

娱乐圈?我抿着嘴角笑,摇着头点燃了一根烟,反问:那,呈,我问你,你希望以后你的乐队被条条框框约束,只生商业化的蛋吗?

我……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可脸上仍挂着笑,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凌未然,不论怎么样,我只想让所有人知道乐队的存在,所以下周你一定要来看我们的表演。

我说我知道了,然后目送他回客厅,也眼睁睁地看着琦琦把剥好的一小碟花生殷勤地递给呈。呈笑着接下,然后宠爱地摸了摸琦琦的头,琦琦笑得和向阳花一样灿烂。

为什么在我看来,呈对琦琦的感情不是爱?

虽然我知道琦琦对呈的感情,呈也和琦琦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就算是个傻瓜也知道,可既然已经用无声拒绝了,琦琦为何还要那么固执呢?

真是罪过!

再晚些的时候只有我和琦琦保持清醒,其他人全躺在沙发上横七竖八。

我们俩收拾着“残局”,最近蚂蚁也和我混的很熟了,整日黏着我不肯走。

收拾着空易拉罐的琦琦看着我笑了笑说:凌未然,以后蚂蚁还是跟着你吧,它很喜欢你,很依赖你。

我反驳:我们可以一起养啊。

这时,琦琦不做声了,她抱住我的胳膊,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滴在了我身上,砸在了我的心上,好疼。

她不断说,凌未然凌未然啊!我还真想跟着你捏,你又有钱,有细心。

可是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给她什么回应,我知道她的话不可能是真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紧她,希望我微不足道的温暖至少不让她瑟瑟发抖。

琦琦说:凌未然,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蚂蚁哟,以后看到它就像看见我一样。下周演出后,呈,就要订婚了……凌未然,我很愚蠢对吗?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执着些什么。未然,我好累,抱我去房间里睡觉好吗?最近我好累,也许,也许会睡很久……

琦琦没有说话了,她闭上眼睛在我的怀里呼吸平稳。我拦腰抱起她,她很轻,就像没有长大的小树苗。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我扭头就走,不想看她的疲惫。

沒想到回到客厅看到的是清醒的呈,他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我,像是想对我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于是我对他说:呈,恭喜你。

呈笑笑,脸上有些无奈。

无奈?对,就是无奈。这个词可以很形象地形容我们,呈的无奈与我的无奈。

都是对琦琦的无奈,呈无奈于琦琦为什么要爱她,我无奈于琦琦为什么不爱我。

我抱着蚂蚁坐在窗台吹着风抽着烟,蚂蚁像是冷了,立马钻进我的怀里呜呜叫个不停。

……………………

琦琦果真跟她所说一样说了很久,整整两天。也只怪开始的排练太累了吧,醒来后的琦琦在排练的时候越来越力不从心。呈身为队长老是责怪她,她也只有一个人躲在角落小小地哭,然后又默默地回到自己应在的位置沙哑地唱。

休息的时候她会从我的怀中抱过蚂蚁,然后温柔地抚摸,一遍又一遍,眼中溢出了心疼和不舍。

她说,蚂蚁蚂蚁,你一定要过的好好的。然后她又会对我说,未然未然,下辈子你一定要变男的,我跟你哟。

我的心空空的,没有半点声响,似乎又有落叶飘落,细细微微地在本来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终于,演出的时间到了,我带着包在宠物包里的蚂蚁坐在VIP的高台座位上,俯视着底下一池子里手舞足蹈的歌迷。

摇滚到底有什么力量让那么多人疯狂呢?相比而言,我更偏爱于轻音乐与蓝调。当然,除了琦琦,琦琦的声音很特别,作为一个弱弱的女生,她可以唱出空灵,也可以唱出低吼的金属,让人咂舌与佩服。

正在我深思时,一直躲在宠物包里的蚂蚁突然伸出可爱的脑袋望向舞台,而我的目光也随着去了。

一段低沉浓厚的贝斯声响彻舞台,一支新生却富有力量的乐队立于五光十色的舞台上。

琦琦手持立麦,微含着双眼,那厚重的烟熏妆在彩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璀璨耀眼。

第一个音从口腔迸发出,脸上全是淡漠,可台下的观众却因为震撼而激动了。

琦琦的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都和平常排练的时候不太一样。

平时的她有魄力,有疯狂。现今,身处摇滚中的她更多的是一份慵懒与深沉。

好慵懒,好慵懒,就像要融化了,就像天使一样要飞向天堂了,那么无暇,那般不可亵渎。

台下突然慌乱了,台上紧张了,蚂蚁被吓得又钻回宠物包了,我的泪也情不自禁地从脸颊上滑落了。

琦琦像一只燕尾蝶,华丽,美艳,但是,她的冬天要来临了,她飘着飘着,要坠地了。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像塞进了浆糊。我只记得那一夜,我坐在看台上看完了所有演出,然后坐到被清场的工作人员“委婉”地轰了出去。

连带着蚂蚁一同被放逐到深夜冷清的街道。

我背着蚂蚁步行到翌日清晨才到呈在电话中所说的医院,昨日琦琦在台上晕倒后被送到的医院。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步步地走过去,或许是我害怕面对什么,迟迟不敢接近。

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琦琦的病房外,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乐队成员们。

琦琦怎么了?我问呈。突然我发现我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让我的心如此生疼。

医生说……呈顿了顿,吸了一大口气才将一切说完。

那种病会让肌肉渐渐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器官也会衰竭,目前没有治愈的办法,所以说,只有……等死。

那她还有多久……我的脸上浮不出任何表情。这对琦琦来说太残忍了,她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还有很多歌要唱,还需要好多时间……接受我的爱。

呈伸出三根指头,然后低下了头。

三周,二十一天,五百零四个小时。

我回头对呈说:你带着他们走吧。呈,虽然,琦琦爱的是你,可是我也想自私一回,把她最后的时间留给我吧。我保证会让她笑着……走的。

呈默许了,走过去同其他人了说着什么,然后慢吞吞地离场。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凌未然,其实琦琦知道你很爱她,还有,她,并不爱我。

我愣在原地笑,和他们挥手告别。

琦琦,这都是你预计好的吗?你知道自己会怎样,所以你才说下辈子会和我……所以你才会让我死心?

呵呵。我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上天注定了我是不可能留在S市了,注定琦琦和我只拥有擦肩而过,再怎样都抓不住。

原来,以为你就是我的氧气;最后,我们的交集就是一场闹剧。

爱过一场之后,竟然会输的如此彻底。

感情的戏,我没办法演绎,特别是对你。

……………………

在琦琦的床边等待了她三天,她终于醒了,她看起来气色好很多,但是我知道,那就是俗话说的“回光返照”。

我将她抱上了轮椅,我说:琦琦,我会给你最好的美丽。

我在三周之内,在日光丰富的白昼带她去任何一个我认为好玩的地方。

带她看日出日落,放飞得很高的风筝,买五彩斑斓的那种棉花糖给她吃。

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就像蚂蚁晒太阳时可爱的小模样。

我和她说我的故事,说我的失忆,说我带着一大笔钱,说我未租她房子之前的故事,唯独除了对她的爱,因为到此时,我依旧没有勇气。

她还是对我笑,很干净的笑,好真实。不过却不说话,应该是没有力气。

终于在一个晌午,我放着风筝,那风筝飞的好高。我笑着说:琦琦,你看我技术越来越高了,飞了那么高!

她终于开口了,她说:未然,我累了。

我愣了一下,我的五官开始纠结起来,我说:琦琦,我放风筝放的好高,你开心吗?以后我会带你去坐飞机玩遍大江南北。

她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天空,我顺着望去……

发现,我们的风筝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开始急速下坠,不管我怎样拉着线扯动,它却再也飞不上去了。

那风筝是黑色的燕尾蝶图案,是琦琦选的。

我扑在她的身上哭个不停。

我曾经和呈他们保证过,会让琦琦笑着离开,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却办不到,我办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琦琦离开。

琦琦,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就是不要!

她艰难的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未然,那么大的人还哭?小笨蛋,就算我走,蚂蚁也会陪着你。

我摇头,我否定。我声嘶力竭对她说:琦琦,谁都不可以取代你,我爱你。听见了没有,我凌未然要告诉全世界,我凌未然爱琦琦!我爱琦琦!

可是后来,她没有回应了,手也停止了抚摸,我感到我的脸颊上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的泪水,我知道那泪水也有属于她的,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

可是,可是她还是走了。

直到她的身体慢慢冷冰,我才渐渐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她带着微笑的嘴角……

我说到做到了,琦琦是带着笑走的,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

……………………

因为琦琦没有亲人,呈用“哥哥”的名义为她立了墓碑,石碑上写着“爱妹琦琦之墓”,而我要了一小瓶琦琦的骨灰挂在了蚂蚁的脖子上。

过了几天我还是回了老房子收拾东西,呈询问我,我只是说我的确是要离开了。

离开老房子的那一刻,蚂蚁一直叫个不停,很是舍不得。

我当即给了它一巴掌,它也就怯弱的缄默了。

我骂它,你他妈别不争气!骂着骂着,我的眼泪也很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登上去下一个城市的火车,我打开了从房间找到的纸条。

那纸上是满满当当,密密麻麻,我的名字,被一颗大大的爱心圈住了。

最后,我对自己说:凌未然,18岁生日快乐。

琦琦,我的琦琦。停留在我的17岁,追不上我的步伐了。

蚂蚁,你说我是不是弱者?到最后,面对着她,我却没有任何办法挽留住她。

琦琦,我空白记忆中第一个爱的人,最终还是得挥手告别……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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