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飘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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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镖局遭困
盛夏,骄阳似火,坐落在南京鼓楼大街上的振威镖局一派忙碌的景象。宽敞的院子里停着五六辆敞篷马车,一群彪形大汉正在心急火燎地往马车上装货物。这些人虽然体格健壮,但由于天气过于炎热,搬运的货物又重,一个个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装车完毕,这些大汉们有的在用毛巾擦汗,有的在用大碗喝茶,补充干活时失去的水分,也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没有人高声说话,也没有人离开院子,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从正厅里并排走出三个人,走在中间的是一位年愈半百,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就是振威镖局的当家人,总镖头霍祖英,他练就的一手太极剑,出神入化,所向披靡,江湖上人称太极手。走在他左边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此人眉清目秀,身材匀称,英俊潇洒,他就是霍祖英的独子霍天宇。走在右边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的高大粗壮,皮肤黝黑,他就是霍祖英的大徒弟夏铁。三个人都身带兵器,霍祖英和霍天宇都腰悬宝剑,夏铁则是身挎大刀。
见他们三人神色凝重地走过来,镖师和趟子手们纷纷朝他们围拢过去,恭敬地抱拳喊了声“师父”。
霍祖英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霍祖英的二徒弟,长得虎头虎脑的王虎从人群中闪出,高声答道:“都准备好了。师父,请您吩咐!”
霍祖英肃然道:“大伙听着,这趟镖不同以往,大伙儿要给予足够的重视。老夫干这行已经四十年了,这次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外出保镖了。”
王虎惊诧地问道:“师父,您……?”
霍祖英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出发之前,老夫不想说太多,只想说,此次出镖,责任重大,望各位能全力以赴,老夫在此拜托各位了!”说完,抱拳给众人作揖。
在场的人虽说年纪都不很大,但在振威镖局呆的时间长的也有七、八年了,他们却从没见到总镖头说话这么客气和庄重过,也没见过他如此给弟子们作揖施礼,内心都不由地为之一震。
这趟镖保的是什么,货物的主人是谁,除了镖局的几个核心人物,其他人都不清楚。此时,人们都在暗暗猜测,这一次保的货物一定价值连城,否则总镖头的脸色决不会这么凝重。
霍祖英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好了,出发吧!”
众人答应了一声,分别向那几辆马车奔去。
就在车队将要出发的时候,一名叫张三的看门人心急火燎地跑进院子里,边跑边大声喊道:“师父,不好了!”
霍祖英不满地呵斥道:“干吗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张三禀报道:“师父,外面大街上聚集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
霍祖英连忙催促道:“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你说清楚点!”
张三道:“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绸装,在咱们镖局大门口外游来荡去,还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地往咱们院子里张望。”
霍祖英又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张三道:“他们走路的步伐轻盈,好像是些年轻人,他们来自哪个帮派,来此干什么,现在还都不清楚。”
夏铁接口道:“师父,我出去看看。”
霍祖英道:“不,咱们一起去。你们都听好了,冲动是魔鬼,即便他们是来挑衅的,也不许你们冲动。”
弟子们齐声唱了一诺。
霍祖英等人来到大门外,放眼向笔直而宽阔的大街上望去,只见整条大街空荡荡的,平日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上已不见了平民百姓的身影,只有数十名身穿黑色绸衣的人在街上游来荡去,像是一些黑色的幽灵,给人以神秘,甚至是恐怖的感觉。
霍祖英从事保镖生涯几十年,由于行事谨慎,处事圆滑,广交朋友,注重诚信,所以在江湖上的口碑甚佳,颇有人缘,不管白道黑道都卖他面子,就连与官府的关系,他也处理得也十分融洽得当。望着眼前的景情,霍祖英暗忖:这些人看来是来者不善,明显是冲着振威镖局来的。自己既然没有与他人结下深仇大恨,那这些人来干什么?难道这些黑衣人的到来与这次要押运的货物有关?该怎么办?怎样才能避免与这些人发生冲突呢?
霍祖英和他的手下在大门口站着一动不动,而那些黑衣人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还是照样在大街上来回走动。由于那些黑衣人都头戴面罩,无法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
霍祖英表面上不动神色,内心却十分焦虑不安。黑衣人还在来回走动,霍祖英虽然修养很好,但也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王虎却沉不住气,他向前跨出一步,朝黑衣人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想干吗?!”
那些黑衣人仿佛没听见一样,对王虎的问话根本不予理睬。
一名青年镖师气愤地冲到一个黑衣人跟前,大声呵斥道:“你们的耳朵聋了?没听到我们二师兄的问话?!”
那个黑衣人真的像个聋子,一点也不理睬青年镖师的呵斥。
青年镖师大怒,疾步向前,双掌齐出,发力向一名黑衣人的前胸推去。
霍祖英本想制止本门弟子出手,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碰”的一声,黑衣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青年镖师的身子直向镖师们所站的地方飞来。霍祖英急忙向前跨了一步,双臂齐伸,双掌运气向弟子发力。青年镖师借助霍祖英的推力,双脚轻轻落地,没有受伤。显然,霍祖英这一掌发出的力道恰到好处,显示了他几十年练功所积累的深厚功力。
那青年镖师的武功在振威镖局虽说不是拔尖的,但也不是很弱,没想到跟人家刚一接触便被摔了出去,包括霍祖英在内,振威镖局的所有人连那黑衣人用的是什么手法都没看清楚,那黑衣人出手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霍祖英内心大惊,振威镖局的其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些黑衣人却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继续来回走动着,依然不露声色。
霍祖英此时不仅仅是震惊了,而且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同时,他有一个预感,振威镖局就要大祸临头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恐怕已经无法避免了。
夏铁小声地向霍祖英问道:“师父,怎么办?”
霍祖英故作镇静地吩咐道:“都退回院子里去。”
振威镖局的人随着霍祖宗英向院子里退去。那些黑衣人一点追赶的意思也没有,任由振威镖局的人从容地退回到了院子里。
见自己人都回到了院子中,张三慌忙将厚重的院门关上了。
霍祖英把霍天宇和几名徒弟叫到客厅,商议应付眼前危机的对策。
大弟子夏铁性格内向,老练稳重,在第二代弟子中的武功最高,深得霍祖英的器重和师弟、师妹们的尊敬。他此刻的心情跟霍祖英差不多,焦虑而不安,甚至有些恐惧。
霍祖英将目光望向夏铁,道:“你是大弟子,你先说。”
夏铁道:“弟子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应该是冲着咱们镖局来的,至于他们来的目的,弟子却百思不得其解。”
霍祖英的二徒弟王虎道:“是呀,他们肯定是冲着咱们镖局来的,可他们平白无故地跟咱们过不去,没什么道理嘛”
夏铁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看?”
霍祖英道:“我看他们肯定是冲着咱们押送的这批货物来的。”
王虎道:“冲着货物来的?师父,有一点弟子想不明白,如果他们是想劫货,那也该等咱们上了路,在路上劫持才对呀。难道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到镖局来劫货?”
霍祖英道:“是呀,按说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我活了五十多多年,也没听说过货物在镖局内遭劫的事发生。不过,我是人准了,即便是他们不会在镖局劫货,那这些人的到来也肯定与这批货物有关。”
王虎道:“他们真要是冲着货物来的,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那就跟他们放手一搏。”
夏铁道:“师弟,我也想跟他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不过,从目前情形看,单凭咱们的力量恐怕是斗不过他们的。师父,您看咱们是不是派人去武当山给玉航住持送个信,凭您跟武当的交情,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霍祖英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是该派人去武当山送个信。不过,我担心的是,那些黑衣人是不会轻易让咱们的人出去报信的。”
王虎站起身来,请命道:“师父,总得试试。弟子先往外闯闯看,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霍祖英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试试吧。不过,千万不能硬往外闯。该怎么出去,咱们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在座的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蟋蟀在不知疲倦地唱着小夜曲;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云很厚,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都来……
突然,一条黑影犹如闪电般翻过振威镖局高高的围墙,轻无声息地落在了围墙外的草地上。这个人就是身穿夜行衣的王虎,他准备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冲出黑衣人的围困,前往武当山去送信。
王虎的武功在振威镖局仅次于师父霍祖英和大师兄夏铁,轻功则是属他最好,但即便是身轻如燕,落地无声,但还是被守候在围墙外的黑衣人发现了。他的脚刚一落地,一名黑衣人便幽灵般地从一棵大树后闪出,拦住了王虎的去路。王虎一惊,连忙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没有吱声。
王虎大声喊道:“请让开路,否则在下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仍然不吱声。
王虎大怒,迅速拔出身上的青钢剑,一招“金鹏展翅”,狠狠地向黑衣人的前胸刺去。只见那黑衣人身子一晃,瞬间就从王虎的视线里消失了。王虎暗叫了一声“不好”,后背的衣服便被黑衣人抓住了,随即就被举了起来,转了两圈后被甩向空中,只见王虎的身子越过了围墙,落到院内,人摔到了地上。屁股虽然摔得有些疼,但并没有受重伤。王虎茫然从地上站起,内心连呼“不可思议”。
霍天宇、夏铁正陪着霍祖英坐在客厅里说话,当王虎狼狈地从外面走进来时,霍祖英惊得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王虎跪倒在地,磕头道:“师父,弟子无能,被人给堵回来了。”
霍祖英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王虎从地上站起身来,将自己被黑衣人甩回院内的情形叙述了一遍,霍祖英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夏铁向霍祖英轻声问道:“师父,您看该怎么办?”
霍祖英沮丧地摆了摆手,道:“我心里乱得很,你们都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无奈,霍天宇等人只好默默地离开了客厅。
霍祖英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平摊在精致华丽的红木茶几上。望着眼前这份契约,霍祖英陷入了沉思,回忆起当时签订这份契约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炎热的晌午,霍祖英正在与夏铁下棋,张三进来禀报道:“师父,来了一位客人,说是要跟您谈一笔大生意。”
霍祖英站起身来吩咐道:“快请。”
不一会儿,张三领着一位客人走进来。那位客人年纪二十多岁,穿一身雪白色的绸装,手里拿着一把描金折扇。
霍祖英笑着问道:“先生贵姓?”
那年轻人答道:“在下姓范,名叫范金。”
霍祖英抱拳施礼道:“原来是范公子,久仰,久仰!”
范金道:“霍总镖头不必客气。”
霍祖英道:“范公子请坐。张三,看茶!”
张三转身走了。
范金的目光望向夏铁,问道:“这位是?”
霍祖英连忙介绍道:“他是老夫的弟子夏铁。范公子,听属下说,你要跟老夫谈笔大生意,不知是什么生意?”
范金道:“对不起,在下想跟霍总镖头单独谈谈,可以吗?”
夏铁识趣地施了一礼,道:“你们谈,在下告退。”说完,转身离开了。
范金打开折扇,来回扇了两下,笑道:“霍大侠请见谅,因在下要谈得这笔生意十分重要,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
霍祖英道:“好说,好说。不知范公子的货物要运到哪里?”
范金道:“BJ。霍总镖头,如果贵镖局能在一个月内将货物平安护送到BJ,在下愿意付五十万银两的酬劳。”
霍祖英望着范金,感到有点吃惊,连忙问道:“这么高的酬劳?请问范公子要押运的是什么货物?”
范金笑了笑,道:“对不起霍总镖头,在下是受人之托来谈这笔生意的,至于货物是什么,在下不便透露,请霍大侠见谅。”
霍祖英道:“哦,这没什么。范公子,老夫冒昧地问一下,咱们素昧平生,范公子为啥要将这么大的一笔生意给老夫来做?”
范金道:“在下来之前已经仔细打听过了,贵镖局声誉很好。在武林界,霍总镖头更是德高望重,有口皆碑。”
霍祖英谦逊地说道:“范公子过奖了,那不过是武林界的朋友们抬举老夫,给老夫面子罢了。”
范金道:“霍总镖头,在下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贵镖局愿意接这笔生意的话,那咱们就签个契约。如果不愿意接,那也没关系,在下再去找别的镖局。”
霍祖英干镖局这行几十年,五十万酬劳的生意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当然不愿意让这样的挣钱机会轻易地从自己的手上溜走。便笑道:“老夫就喜欢范公子这种豪爽性格,男爷们办事就该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范公子,你看咱们是不是商议一下,拟定一下契约的内容?”
范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张白纸,道:“契约在下已经准备好了,请霍总镖头过目。倘若霍总镖头对契约的内容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就请在契约上面签字画押。”
霍祖英接过契约,低头仔细看了起来。契约主要内容是,一个月内将货物送达BJ,振威镖局可以获得五十万两白银;若送达误期,每迟误一天,扣白银两万两;若货物遭劫,振威镖局则要赔偿白银一百万两。
这时,张三送来了茶水,霍祖英也将契约看完了。
张三走后,范金问道:“怎么样霍总镖头,条件还算优厚吧?”
霍祖英沉吟道:“这契约……”
范金追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霍祖英道:“哦,没有不对的,条件的确很优厚。”
其实,契约一看完,霍祖英就看出了契约的奇特之处。酬劳五十万两白银的生意,其货物价值至少要上千万,而契约却约定,一旦货物被劫,镖局却只需赔偿白银一百万两。要说契约条件优厚,确实够优厚的。
范金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怎么样霍总镖头,可以签字画押了吗?”
这么好的生意,霍祖英当然不愿意放过。双方签字画押后,霍祖英吩咐设宴款待范金,范金却说还有事,便起身告辞了。
回忆到这儿,霍祖英心里想道:那份契约难道是个诱饵,引诱自己签字画押,他们却派人围困镖局,让货物不能按期送达BJ,到时候他们便向镖局索要一笔巨额违约赔偿金吗?
一阵闪电过后,天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随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了雨幕中……
霍祖英烦躁地走到屋门前,一把将门推开,任凭雨点打到自己的身上。他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内心感叹道:“振威镖局的危难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说来就来,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自己的走镖生涯一直顺风顺水,唉,没想到,到了晚年会遭遇这么一劫,难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就真的避不开了吗?”
一道闪电像犀利的宝剑划破了夜空,照亮了漆黑的大地。在闪电亮起的那一刹那间,霍祖英蓦然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立在院中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像……
霍祖英一惊,连忙大声问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有何见教?”
那人回答道:“是老朋友!怎么,老朋友深夜来访,难道贤弟不欢迎吗?”
霍祖英显然从声音听出了那人是谁,连忙喊道:“云轩兄,是你吗?”
那人回答道:“正是老朽。”
霍祖英紧走几步,上前拉着那人的手,道:“是什么风把你老兄给吹来了?”
那人答道:“当然是狂风了,哈哈哈哈……”
霍祖英道:“云轩兄,外面雨大,快进屋。”
进屋后,那人先后脱掉蓑衣,摘掉斗笠,霍祖英将蓑衣和斗笠接过去,放在门边,这才与那人重新见礼。那人的年纪与霍祖英相仿,须发皆白,体格魁梧,动作敏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前辈。此人名叫赵云轩,山东无棣人,他无门无派,是一位喜欢四处游玩的中原游侠。因他善于思考,足智多谋,人送绰号无棣智多星。十年前,霍祖英押送一支镖路过河南与山东交界的一个地方,遭遇强盗劫镖,赵云轩正好从此地路过,帮霍祖英将劫匪给打发了,霍祖英对赵云轩的帮忙十分感激。赵云轩比霍祖英年长一岁,两人虽然志向不尽相同,但年龄相仿,性格投机,便结为了好友。从此,赵云轩每年都来镖局探望,小住几天,天天与霍祖英把盏畅谈,切磋武功,十几年来从没间断过。这次见他深夜来访,霍祖英甚为不解,便问道:“云轩兄,为何深夜来访?”
赵云轩道:“愚兄怕白天进不来啊。”
霍祖英吃惊地问道:“怎么,云轩兄白天已经来过了?”
赵云轩道:“不瞒贤弟说,愚兄午后就来了,因见贵镖局门前的情景与往日不同,没敢贸然前来打扰,便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了。贤弟,请告诉愚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霍祖英长叹一声,道:“振威镖局怕是要遭受劫难了。”
赵云轩道:“贤弟,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两人坐下后,霍祖英将黑衣人围困振威镖局的事叙说了一遍。赵云轩听后吃惊地问道:“贤弟,你觉得这些黑衣人围困贵镖局的目的是什么?”
霍祖英苦笑道:“兄弟我愚笨,实在猜不透他们想干什么。不过……”
赵云轩追问道:“不过什么?”
霍祖英道:“前几天兄弟接了一笔大生意,我想,眼下发生的怪事也许就跟这笔生意有关。”说完,他将自己与范金签订的契约从怀里掏出向赵云轩递去,赵云轩接过去仔细看起来。看完后,赵云轩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霍祖英问道:“契约有什么破绽吗?”
赵云轩道:“这是一份条件很优厚的契约啊。贤弟,你在签订契约时想过会是什么货物吗?”
霍祖英苦笑一下,道:“我当时就想,用这么优厚条件押送的货物,肯定是地方衙门给顺治皇帝的贡品,可现在觉得,这个条件优厚的契约就是引兄弟我上钩的诱饵。”
赵云轩诧异地问道:“哦,贤弟为何这么说?”
霍祖英道:“酬劳五十万,被人劫镖才赔一百万,这破绽也太大了。我当时是财迷心窍,总觉得这笔银子好挣,也没往坏处想。”
赵云轩道:“说到这儿,愚兄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霍祖英问道:“哦,什么事?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赵云轩道:“贤弟别急,你听我慢慢说。今年春天,杭州的武威镖局也接到一笔大生意,听说条件也很优厚。可生意接下后,就被人封了门,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那些封门人的武功很高,武威镖局的人出去一个就被摔回一个,人虽然一个没死,但没有一个人能出得去。武威镖局被围困两个月,货物运不出去,银子赔了几十万,武威镖局可以说是赔了个倾家荡产。事后,武威镖局老当家的越想越窝囊,一时寻思不开,上吊自尽了。树倒猢狲散,老当家的一死,他手下的人也跑光了,武威镖局从此也就关门大吉了。”
霍祖英道:“武威镖局老当家的不是徐景常吗?”
赵云轩道:“是呀,贤弟认识此人?”
霍祖英点了点头,道:“算是一面之交吧。听说他的八卦刀勇冠武林,难道围困他们的那些人的武功比他还厉害?”
赵云轩道:“应该是吧,要不然他就不会死了。”
霍祖英问道:“围困武威镖局的是些什么人?”
赵云轩道:“拿到银两后,那些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来自何方。”
霍祖英道:“徐老镖头的妻子儿女呢?”
赵云轩道:“事后愚兄去过武威镖局,房产都变卖了,徐老镖师的妻子儿女也不知去向。”
霍祖英长叹一口气,道:“太惨了!徐老镖师本想为家人多挣点银子,没想到却被那些人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赵云轩道:“是呀,徐老镖师为人正派,有口皆碑,没想到却落了这么个下场。贤弟呀,有句话愚兄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祖英道:“云轩兄有话请尽管讲。”
赵云轩道:“愚兄觉得贵镖局眼下遇到的情况,跟武威镖局当时的情况很相似,说不定,围困贵镖局的这些人就是当时围困武威镖局的那些人,贤弟不得不防啊,得尽快想个办法摆脱困局才是。”
霍祖英道:“云轩兄,不瞒你说,兄弟我很想尽快摆脱困境,也曾派弟子去武当山给玉航住持送信,可人给拦回来了,出不去。”
赵云轩道:“贤弟跟那些人交过手没有?”
霍祖英道:“没有,我的二徒弟王虎的武功也不算太弱,可跟人家交手仅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摔了回来,兄弟我的这点三脚猫功夫,自知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就没跟他们交手,免得被人打败了,在弟子面前丢人现眼。”
赵云轩道:“那些人这么厉害?这就不好办了。”
霍祖英道:“云轩兄,你在武林界有智多星的美誉,你可得替兄弟想个办法摆脱困境呀!”
赵云轩道:“贤弟别急,咱们一起来想办法。对了,愚兄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能让人弄点酒菜来吗?”
霍祖英站起身来,说道:“这没问题。啊,好久没跟云轩一起喝酒了,咱老哥俩今天就在这风雨之夜,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酒喝了一宿,两人跟往年喝酒时一样,还是谈论武功,谈论武林中一年来发生的逸闻趣事,好像眼前什么危机也没有发生似的。
天亮了,酒已喝足的赵云轩提出要到外面去看看,霍祖英连忙劝道:“云轩兄,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太危险了。”
赵云轩笑道:“没事,不会有什么危险。愚兄估计,如果你不是想逃离此地,那些人是不会出手伤人的。”
无奈,霍祖英只好让人打开街门,陪着赵云轩来到大门外。
放眼望去,大街上还有黑衣人在溜达,只是人数比白天少了许多,但仍有七、八人之多。那些黑衣人面罩黑纱,让人分不清他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显得十分神秘。
看了一会,赵云轩与霍祖英回到院子里。霍祖英道:“云轩兄估计得不错,他们确实没有随便与人动手的意思。”
两人来到装载货物的马车旁,赵云轩向马车望去,看到装载货物的箱子还原封不动地存放在马车上。那些箱子都是选用上等木料制成,做工精美。赵云轩走上前,用手摸了摸箱子,赞叹道:“多么漂亮的箱子啊!”
霍祖英心想:就是这些箱子给我带来了劫难,这个老兄此时此刻还有心思赞美这些箱子漂亮,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云轩问道:“贤弟,这些箱子打开过吗?”
霍祖英道:“没有。”
赵云轩道:“让人打开看看行吗?”
霍祖英惊讶地问道:“打开看看?云轩兄,这不大合适吧?”
赵云轩反问道:“怎么不合适?”
霍祖英道:“不能随便翻看货主的东西,这是兄弟干的这行的规矩。”
赵云轩道:“咱们不是随便翻看呀。贤弟,你想想看,你就要被这些东西弄得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了,怎么还死守那些老规矩呀?!”
霍祖英踌躇道:“这……”
赵云轩笑道:“如果愚兄没估计错的话,箱子里根本就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贤弟也许不信,但我敢打包票,绝对不会猜错。”
无奈,霍祖英只好找来几个人,拿着开箱的工具来到马车旁。那几个人围着一辆马车,小心翼翼地把车上的一个箱子打开了。赵云轩与霍祖英往箱子里望去,只见箱子里存放的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些破铜烂铁,沙子石块。
赵云轩捋了捋颌下的胡须,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霍祖英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云轩道:“那几个箱子就不用开了,里面盛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祖英挥了挥手,向手下那几人吩咐道:“好了,你们去吧!”
那几个人拿着工具走了。
霍祖英问道:“云轩兄,兄弟十分纳闷,你怎么知道里面没装什么好东西?”
赵云轩道:“这并不难猜,黑衣人要挣的只是你的违约金,他们当然不会把值钱的东西放到箱子里。”
霍祖英赞叹道:“云轩兄真不愧是智多星,兄弟佩服!”
赵云轩摆了摆手,道:“好了,贤弟就别给愚兄的脸上贴金了!摆脱困境的办法愚兄都想不出,就别再提什么智多星了,愚兄听了实在是感到汗颜。”
霍祖英道:“连云轩兄都想不出办法,看来这次我是死定了。”
赵云轩道:“哎,贤弟吉人天相,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吃过早饭,霍祖英吩咐手下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送到客厅。霍祖英与赵云轩来到客厅,赵云轩提出要与霍祖英下两盘棋。霍祖英道:“云轩兄,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下棋?”
赵云轩笑道:“人家又没打进门来,下两盘棋何妨?”
霍祖英道:“别的不说,就说云轩兄这份淡定,兄弟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云轩摆了摆手,道:“贤弟过奖,愚兄实在是不敢当。哎,我说,这次来怎么没见弟妹的身影呀?”
霍祖英:“兄弟的老岳母病了,她带着女儿探望去了。”
赵云轩道:“她们不在也好,免得她们跟着担惊受怕。”
霍祖英让人送来一副围棋,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下棋来。一盘棋还没下完,张三来报,说是苏化虎、苏大侠来访。赵云轩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忙喊道:“呵呵,这下有人赔我玩了。”
霍祖英连忙吩咐张三道:“快请!”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道:“不用请,老叫化自己进来了。”
只见一名衣服破旧,头发蓬乱,身背一条铁拐的老叫化从门外走进来。此人名叫苏化虎,一声酷爱喝酒,人称酒丐,是丐帮的一位八袋长老。
霍祖英连忙作揖施礼。
赵云轩却笑道:“老叫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化虎晃着脑袋道:“差矣,差矣,老叫化可不是听说你在这儿才来的。”
赵云轩道:“那就是缺银子花了。”
苏化虎道:“差矣,差矣,老叫化走到哪化缘到哪,最不需要的就是银子,你干吗说我缺银子花了?”
赵云轩道:“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化虎道:“走进来的。”
霍祖英问道:“没人阻拦?”
苏化虎道:“没有啊,老叫化又不是来抢劫的,谁敢阻拦?”
赵云轩问道:“老叫化,那你这次来是?”
苏化虎道:“老叫化有重要消息要告诉霍兄,要是霍兄觉得老叫化的消息有用处,请老叫化喝一顿就行了。”
霍祖英道:“苏兄请坐。”
三人落座后,赵云轩道:“老叫化,什么消息,你现在可以讲了。”
苏化虎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名称还不清楚。眼下他们把眼睛盯上了有点名声的镖局,专门讹诈镖局的钱财。两个月前,杭州武威镖局的徐老镖头就受了他们的讹诈,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老叫化听到这个消息,生怕霍兄吃亏上当,就急急忙忙赶来了。怎么样霍兄,给你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这顿酒你该请不该请呀?”
霍祖英苦笑道:“哦,该请,该请。”
赵云轩道:“老叫化,你办事慢半拍的毛病还没改呀?!”
苏化虎道:“差矣,差矣,谁说没改?老叫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夜往这儿赶,怎么还说我慢半拍呀?”
赵云轩道:“晚了,晚了,徐老镖头的事愚兄昨晚就告诉霍贤弟了,可并没起什么作用。”
苏化虎不解地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赵云轩道:“霍贤弟已经跟人家签订契约了。老叫化,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院子里停着几辆大车吗?”
苏化虎道:“看见了。”
赵云轩道:“那车上装的就是准备往BJ押送的货物。”
苏化虎:“老叫化明白了,是不是让人给封了门,货物运不出去?”
霍祖英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
苏化虎气愤地喊道:“封门的是不是门外那些黑衣人?怪不得老叫化还没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帮狗东西,心也忒黑了!难道他们想让霍贤弟做第二个徐景常?!”
赵云轩道:“老叫化,别站在那儿嚷嚷,还是坐下来帮着想想摆脱困境的办法,这才是正经事。”
苏化虎道:“怎么,你不是智多星吗?难道你就没想出个好办法?”
赵云轩道:“没有,愚兄要是已经想出办法了,那就不会让你帮着想了。唉,看来我现在真成了水泊梁山的智多星——无(吴)用了。”
苏化虎取下身上的铁拐往地上一竖,道:“老叫化不擅长跟别人斗心眼,就知道来硬的。他们真要是想打霍贤弟的主意,老叫化就用这支铁拐跟他们说话!”
霍祖英感动道:“苏兄,有你这句话,兄弟我就知足了。”
赵云轩道:“好,你先把铁拐放一边,坐下歇歇吧。到时候,你的铁拐会有用武之地的。”
苏化虎将铁拐放在地上,笑道:“霍兄,老叫化急着赶路,一宿滴酒没沾,是不是来点酒,让老叫化解解馋呀?”
霍祖英道:“兄弟这就去让人准备,酒保证管够。”
转眼两天过去了,霍祖英、赵云轩和苏化虎在这两天里,除了喝酒聊天,还是喝酒聊天。赵云轩想到后花园去练练剑,活动活动筋骨他都不许。到了第三天,苏化虎自己却沉不住气了,三杯酒下肚后,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道:“喝了整整两天酒,已经过瘾了。智多星想不出对付黑衣人的办法,难道咱们就这么耗上两个月,等人家上门收银子吗?”
赵云轩问道:“不耗下去能怎么办?”
苏化虎道:“打呀!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不能老这么耗着。老叫化的手已经痒痒了,现在想出去跟他们比试比试。”
霍祖英连忙阻止道:“苏兄,那些人武功诡异,不好对付,苏兄万一有个闪失,让兄弟我怎么……”
赵云轩附和道:“是呀,那些人要是好对付,愚兄早就出去跟他们干上了。老叫化,小心行得万年船,不可鲁莽行事。”
苏化虎道:“好了,好了,长他人志气的话你们就甭再说了,老叫化就是想出去试试他们的武功深浅,还没打算跟他们拼老命。”
赵云轩道:“既然老叫化这么说,那就让他出去试试吧。老叫化,愚兄和霍贤弟负责为你压阵,你要是打不过人家可别硬撑,该鞋底抹油——溜号的时候,就赶快溜号,命要紧,千万别太顾面子。”
苏化虎道:“这你放心,老叫化的脸皮厚,从不讲究什么脸面。”
正是:一声惊雷平地起,镖局无端遭围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