魌

脚步重而且滞，二饼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往家挪。可是快到租住的那幢楼时，二饼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他不敢做丝毫停留，更不敢去看101那原本一直紧闭的大门。

低着头，二饼准备以极快的速度越过101时，一只黑猫横着窜了出来，嗷呜一声贴着二饼的脚跳过。只是那么一瞬，二饼看见黑猫的两眼血红，充满了恨意。直觉告诉二饼，那恨不是针对自己的。

钥匙在锁孔里缓缓转动，轻微的摩擦声在二饼听来是那么刺心。门半天都没打开，二饼的手有些抖。

突然，二饼感到门眼里有一只变了形的眼睛在偷窥自己。门从屋里打开了，小蝶娇俏的脸出现在二饼眼中。

小蝶烧了很多菜，还准备了一瓶二饼最爱的陈酿。

“今天是你的生日，妈一早就送来一只白公鸡，说本命年吃了可以避邪，而且必须一顿吃完，连汤都不能剩。”

小蝶陪着二饼喝了两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二饼又自斟自饮了几杯。

白公鸡是清炖的，小蝶揭开砂锅，一股湿热的腥气直扑二饼的鼻孔。光秃秃的鸡头挺立在锅中，瞪圆了眼睛，原本鲜红的鸡冠惨白惨白的。

二饼想吐。

“必须吃完。”

看着二饼紧皱的眉，小蝶有些幸灾乐祸。

二饼无奈地苦笑，一口一口艰难地咀嚼、吞咽。

吞下最后一口汤，二饼再也忍受不了恶心，跑到卫生间大口吐起来。

抽水马桶里的秽物在水流的冲击下不停翻滚，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饼痛苦地闭上眼。

一连两个星期都平淡无奇地过去了，小蝶始终没有追问二饼夜不归宿的事，二饼也一直没有遇见让他尴尬的女邻居。

二饼渐渐有些忘却了。

这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几个朋友约二饼喝酒，很晚才回家。

秋天，夜也来的沉，楼道里一片漆黑。二饼抬起脚刚准备跨上第一阶台阶，突然发现台阶上端坐着一只黑猫，血红着双眼。抬着脚，二饼不知道是进是退，黑猫嗷呜了一声，窜向二饼身后的黑夜。经过101防盗门时，二饼感到吗眼后正有一只充满柔情的眼在注视自己。

二饼是一气跑上楼的，客厅明亮的灯光让二饼激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和下来。

卧室的门半掩着。小蝶背对门侧卧，一双秀气的脚交叠在丝被外，左臂裸裎在胸前。橙红的香水小灯亮在床头，卧室里充溢着奇特的幽香。

二饼的胃一阵痉*挛，又有了吐的冲动。

办公室的同事渐次下班离去，二饼却不得不留下来忙着东拼西凑一些数据和文字去应付省市的检查。敲完最后一个字时，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

楼道依旧黑得渗人。台阶上，黑猫端坐着，瞪着血红的双眼，一看到二饼便凄声四教着消失在黑暗中。101门眼后那只充满柔情的眼睛始终在静静地窥视。

接下来的几天，二饼一直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迎接他的仍然是那一双血红和一只柔情的眼睛。

习惯了也就不再生怪、生怖了。只是二饼的精神每况愈下，渐以憔悴起来。